第十三章 結束

老人把他乾枯的長發抓起，隨意地撇在一邊，將左邊的胸口露出，阿雲雷這才注意到，他的心臟處散發著淡淡的紅紫色光芒，微弱但卻十分平穩。

他說道：「阿瑤給了我力量，這五百年來，其實我早就該死了，只是靠著阿瑤給的這股力量一直支撐著我活下去。最後面的結局我也說一下吧，後來我回到了西戎部落，最終建立起西戎國，而林奉義也如願當上了他的皇帝。

而這個時候星魂閣站出來，他們利用我和林奉義的誤會和矛盾挑撥起戰爭，如果我孤身一人，絕不會說什麼，林奉義他想殺我，想砍我，對我做什麼樣都可以，我都會毫無怨言地接受，可那時候我已經不同了，我是西戎國的大君，我得為下面千千萬萬的西戎的子民著想，最終，戰爭爆發，打了一些年，我們死了很多人，草草簽下盟約，直到死再也沒有說上話，現在想來，奉義最後的時間裡也是在恨我吧，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老人說到這又長嘆了口氣，「現在他死了，他最大的夢想陳朝也滅亡了，這可真是一種悲哀啊。」

「那你為什麼被困在這裡？」阿雲雷問道。

「因為他們怕我，我的兒子們和部下們見到我的身體，沒有半點衰老的跡象，十幾年來保持著原樣，加上那個傳說，他們對我產生了恐懼，我的好兒子們替我準備好了鐵鏈，他不是一般的鐵鏈，這是用來捆綁神的鏈子，由使用烏金石打造出來的，可以阻擋體內的源力。他們不殺我，是因為他們害怕背負這不祥的命運，把我關押在這裡，讓我永遠不能出去。」

阿雲雷聽完這漫長的故事，一陣悲涼從他心中忽地生起，他感到老人話里透露出沉重的悲傷，悔恨，無奈，痛苦，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在漫長的五百年時間慢慢里發酵，濃烈的要讓人窒息。

「先祖大人，那你有沒有想要復仇？」阿雲雷問道。

「復仇？哈哈，我找誰復仇去，巫族？星魂閣？還是把奉義的屍體，我的孩子們屍體挖出來，狠狠地鞭打他們，好好談一場？這不可能，阿雲雷我已經累了，我活的時間太長了，已經把內心的火焰給熄滅了。我有時候感覺到阿瑤，奉義他們在下面等我，等我一起繼續走在萬華城的梨花雨下，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先祖....」

「阿雲雷，你想要體脈嗎？」老人目光忽然緊緊的看著他。

「想啊。」阿雲雷認真的點頭了，「這樣我就可以有力量保護大家，保護父親，保護姆媽，保護西戎，成為像炤多那將軍和我的叔叔瀚海王那樣的人物，這樣大家就不會再討厭我了。」

「大家討厭你？」你就那麼在意別人的看法嗎？我的孩子，一直在意那些人的看法，他們會像泥潭一樣把你往下拽，你會被他們拖下去不是在泥潭中窒息而死，就是在不斷掙扎中活活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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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雲雷低下頭來，像一個做錯事，認罰的小孩。老人看著他，眼裡流露出不忍，「算了，這也是一種動力吧，那麼現在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有看到那些刀具嗎？去挑一把銳利點的過來。」

「嗯。」阿雲雷走過去，在石壁的另一邊堆著大量的刀具，它們大多銹跡斑斑，就想一具又一具又無名的屍骨層次堆積著。

忽地，阿雲雷有些感觸。這些刀具和先祖一樣，在這邊關押五百年，被世界所遺忘著，他想，先祖的心應該和這些刀具一樣，早已被腐蝕的千瘡百孔，銹跡斑斑吧。

挑了一把看起來還算可以使用的刀來到老人的面前，「這是要我幫先祖把這些鐵鏈砍斷嗎？這能夠砍斷嗎？我沒有多少力氣。」

「哈哈！」老人聽到他的話，大笑起來，「我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後代？這些已經快要變成塵土的刀具怎麼可能砍中這些烏金鏈，即使它們完好也一樣不可能的。」

「那我做什麼？」

「把這柄刀對準我，對準我的胸口，狠狠捅進去，去挖開我的胸膛，把心拿出來！」

「什麼？」阿雲雷大驚，不可思議的看著老人。

「先祖，你沒有說錯吧。」

「我當然沒有說錯，雖然我被關押了五百年，這是一個很久的時間，但我的腦子還很清醒。」

「那為何？」

「因為我已經活太久了，有時候我時常在想，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在這裡掙扎苟活著，現在我有些明白了。我在這裡一直苟活著，就是為了遇到你，等到你來。」

「遇到我？」

「對，我把阿瑤給我的力量傳遞給你，讓你代替我和她繼續活在這個世上，好好地看著這個世界，五百年過去了，外面世界想必變化很大吧，變得很精彩吧，但它已經沒有什麼讓我挂念的了。而你不一樣，你還年輕，你的人生還有大段大段的路程要走。這份力量會幫到你的，孩子，現在就殺了我吧。」老人緩緩道來，他像失意一般坐在地上，默默閉上眼睛，等待著阿雲雷給他最後的一擊結束他這悲哀的人生。

阿雲雷聽完他的話，突然覺得內心很壓抑，他他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複雜的情感就像巨石一樣堵在他胸口裡，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看著老人，五百多年前，他應該也像父親，叔叔，炤多那將軍一樣，意氣風發，在為西戎而戰鬥努力著。可如今卻像死人一樣活著，這就是奧古大君，傳說中西戎的英雄結局嗎？即將被一個十歲的孩子殺死！

不，其實奧古大君早就死了，在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離去時，他的心就已經死了。

阿雲雷深吸了口氣，平穩自已的心情道：「對不起先祖大人，我做不到，我怎麼能殺你？為了力量去殺人，這樣真的對嗎？」

老人愣住了，隨即憤怒道：「為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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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殺人有什不對！你不想要守護西戎了嗎？不想成為英雄嗎？啊！這些不用殺人嗎？你不殺一千個，一萬個的敵人，怎麼成為英雄，怎麼守護西戎？怎麼讓人敬畏你？每個英雄都是雙手鮮血淋淋的殺人魔啊！」

老人怒吼著，聲音回蕩在整個地下世界里。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拿著這把刀殺死先祖，看著先祖鮮血一點點的流下來，身體一點一點的變冷，然後安心的接受著先祖饋贈的力量，這...這我真的做不到！」阿雲雷罕見地大聲說著，眼睛堅定地看著老人。

「你不想人人敬畏你？不想成為英雄？」

「我很想成為英雄啊，但是我的姆媽告訴我，不一定要依靠武力，還會有其他辦法。」

「其他辦法？真是一個愚蠢的小孩，你就這麼相信你的姆媽嗎？每個犬戎小孩都知道面對狼群的時候，要握緊你手中的武器，你會明白的，殺戮才是真正的守護。一朵鮮花再美麗，它的根也是在污濁的土裡，想要乾乾淨淨地成為英雄，這是不可能的。當敵人來臨時，你所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手中的武器和那早就磨鍊在心裡的武技。」老人不屑的說道。

兩人激烈地爭吵完，隨後再也沒有交流，陷入了沉默。一老一少此刻就像一位老僧帶著剛入門的小和尚修行一樣。

「先祖大人。」阿雲雷打破了沉默，似乎是鼓起了勇氣問道：「九級之境，最後真的有帶來毀滅嗎？」

老人沉默片刻，說道：「我從回到西戎部落的那一天，來到了我以前的家裡，看到了我的父親，母親，哥哥，弟弟，妹妹，他們靜靜坐在一起，看到我回來，他們都露出笑容，然後餓死在我面前，我帶著他們的屍體來到野外，發現我所認識的那個西戎部落實際上已經變成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我所認識的那些人，他們都已經死去了。這已經不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西戎部落了。」

阿雲雷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先祖大人，我覺得我該出去了，在這裡待太久，父親，姆媽，大哥二哥他們會著急的，我雖然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廢物，但我決不能死在這裡。」

「嗯，也許是我逼的你太急了，但你一定會回來的。你回到外面之後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消息。」

「為什麼？」

「因為我累了，不想再參與任何的事情和紛爭，外面的陽光對於我這個一直在黑暗世界里生活五百年的人來說太刺眼了，它會把我眼睛灼瞎，會吧我的皮膚給灼傷。」老人淡淡道。

阿雲雷點點頭，「先祖大人，我明白了，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這些事，青馬天神在上，我，阿雲雷一定會遵守諾言的。」

老人點了點頭，「那好，你有看到後面的石壁嗎？在最中間，有一個機關，你去打開，然後會有一道斜坡出現，走上去，它會帶你離開這裡，回到外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