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
四天後，雪都城的南城門堆積了很多雜糧和風乾的鹹肉，滿滿當當放滿了整個城門的門口。
這些龐大的數量是平民和奴隸們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的，他們帶著垂涎的眼光看著但又有些畏懼和疑惑。
大君的親衛們趕來，竟讓他們排成隊伍挨家挨戶地平均分配，平民們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當他們看到親衛真的把一袋糧食和若干塊鹹肉分給一戶人家時，他們的懷疑變成了歡喜，欣喜若狂地排起長隊來領取，順便對大君的仁慈表達了感謝。
不過，親衛告訴他們，這是貴族們捐出來的。平民們有些訝異，這這些貪財又吝嗇的貴族怎麼會如此慷慨的捐出糧食來？平民們打算再繼續問下去，但親衛只是神秘的笑，搖了搖頭，讓他們繼續排隊去，不說出其中的奧妙。
好在平民們也不在細問，反正知道也沒有什麼用，並不會給他們多帶點東西，倒不如就這樣裝糊塗，把這些東西拎走，回家好好享用一番。
五天後
浩浩蕩蕩的大軍聚在雪都城門口，共一萬人，這並不是全部的力量，十九氏的士兵們也同樣在整裝待發，將會在西戎國的東邊重鎮--潘水城匯合成為十萬大軍，向著寧朝出發。
大君穿著精製的戰鎧看著面前昂首的士兵，說道：「你們都是我們希望西戎的驕傲，是我們西戎國的好漢，青馬天神在上，它會祝福你們。在無邊的星辰當中，它會指引著你們，希望你能夠將勝利榮耀帶回來了！」
大君說完，一旁的侍從中鄭重地捧著一柄長槍過來。長槍比普通槍還要長一些，槍身暗淡如黑夜，但若細看，這上面刻著無數細碎的花紋，彷彿夜空的繁星，光芒流轉之中，竟像天上星辰一般玄妙地變化著。槍頭散發著淡淡的寒光，尖銳得彷彿要刺穿這整個蒼穹，一股凶獸的威壓四散開來。
這是西戎的三大鎮國神器，分別為青虹長雲刀，授予了炤多那，還有青鷹追風弓，授予了瀚海王，而眼下，這最後一把神器，青虎星雲槍即將在靈方承手裡。
「此槍助你上陣，它將代替我出征，如若有人不從，你就用這槍刺穿他的身體。」
靈方承跪下來；「謝大君！屬下定將不會辜負大君的期望，將我們西戎的威名散播遠方。」
「對你，我一向很放心，那就用酒送上最後一程吧。」
大君話剛說完，早有準備的奴隸們排起長隊，一杯杯淡淡的青酒送到每位士兵手上，將士們高呼為西戎而戰將酒一飲而下，踏著堅定的步伐在鐵馬長嘶中邁向遠方。
而在他們的背後，縹緲的玄煙飄上天空，那是祭壇上阿格在燃燒著獸骨，向青馬天神祈禱著...
....
阿雲雷這幾天在家中帶的有些煩悶，心情也是相當低落。由於受重傷，炤氏夫人對他嚴加看管，恨不得時刻的護在他身旁。
好在醫師開的葯相當有效，阿雲雷現在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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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剛醒來那會兒全身酸軟無力並且疼痛無比。
但沒有體脈的事如霧一樣籠罩在他心中，讓他感到煩悶傷心，對未來有些迷茫。
「阿雲雷，來喝葯了。」炤氏夫人端著葯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苦澀藥味很快充斥著整個房間，驅散了原本的清香。
但阿雲雷躺在床上，捲起被子一動不動著，像一條貓崽一樣蜷縮著。
炤氏夫人嘆了口氣，她知道這幾天阿雲雷心裡一直不好，畢竟沒有體脈，對任何人的打擊都很大。
她靜坐了一會，等葯涼。
「阿雲雷。」炤氏夫人再次輕輕叫喚著，手放在被子上面輕輕摸著。
「姆媽。」被子里傳來沉悶的聲音，就像幼獸在洞穴中呼喚自已的母親一樣，他的身子往炤氏夫人靠了靠。
「我不想喝葯。」他突然說道。
「為什麼？」炤氏夫人問道。
「喝葯，我也不能擁有體脈，不能像戰士一樣英勇地上戰場，只能像一個沒用的人躺在床上，我不想這樣，我要像我的叔叔瀚海王，要像炤多那將軍一樣。」
炤氏夫人沒有回答，而是坐在那，靜靜的看著，似乎在想著什麼。
「阿雲雷？」過了一會她問道：「那阿雲雷覺得只有強大的力量才能守護西戎成為英雄嗎？」
被子裡邊的聲音回答道：「姆媽我們西戎不是一直用強大的武力打敗著別人嗎？如果沒有力量我們恐怕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阿雲雷真的認為只有強大的力量才可以成為英雄，才可以守護西戎嗎？」炤氏夫人問道。
「嗯。」
「你看寧朝的人強嗎？其實他們不強，那他們為什麼可以佔據著富饒而又溫暖的華洲呢？」
阿雲雷似乎來了幾分興趣，探出小小的腦袋，看著炤氏夫人，想了一下，「是因為他們人多。可以守著很多大城池。」
「不是。」炤氏夫人笑著搖搖頭。
阿雲雷很快又想到，「是因為他們的靈術強。」
「也不是，寧朝的靈術再強，能強過我們的體脈嗎？」
阿雲雷似乎還想要再嘗試一下，但他這回什麼都想不出來了，無奈的問道：「姆媽那是什麼？」
「是知識。」
「知識？那些寫在紙上的東西嗎？我看見大哥二哥有時候捧那些書，在讀什麼知乎者也，聖人之道，在天在民什麼的。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大哥也常常扔下書，去荒原上追那些狼妖，把父親氣得不行，這個有什麼用嗎？」
「知識用處很大，他可以使一個人擁有著掌控國家的能力，將國家這輛龐大無比的大車安穩行駛著，寧朝的人他們就憑藉這樣的力量牢牢掌控著華洲。」炤氏夫人緩緩道來。
「阿雲雷，就算你不能上馬征戰，也可以在後方替大君，替你的大哥和二哥管理西戎。讓他們能夠安心，這也是一樣在幫助西戎的繁榮，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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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個。」炤氏夫人嘆了口氣，「西戎最近這些年這麼亂，也是因為這些，大家只知道上場殺人，可又有誰去看一下自已的腳底，這片土地下的小草呢？沒有人。沒有人管理這些...」
但阿雲雷並沒有被炤氏夫人的話吸引，也難怪西戎國的孩子們，都聽得父輩騎馬征戰的故事長大，尤其是龍炎大軍，什麼大破長雲山，三軍定夜江，那是每個小孩常常嚮往的傳說。即使是阿雲雷，聽到這些故事，也常常感到熱血沸騰。
「姆媽，可我還是覺得強大的力量才更重要。而且什麼知識太玄乎了。」
「阿雲雷，別急，姆媽的話還沒有說完。」炤氏夫人微微一笑，「這兩個都不是真正的力量。」
「都不是？那什麼才是真正的力量？」阿雲雷問道。
「是心，一顆能夠包容萬物，強大而又無畏的心。」炤氏夫人她指著阿雲雷的胸口說道。
阿雲雷伸出自已雙手默默放在胸口上，感受著裡面的小小的心臟在有力的跳動著。
「即使你擁有駭人的武力，出人的智慧，驚人的才華，但你沒有一顆強大的心是永遠無法使用這些東西，就像一頭猛虎，但內心裡卻是一隻小貓，又怎麼能夠展示雄威呢？終究還是不能成為真正的英雄。」
「不過沒有這些東西，但你擁有一顆強大的心，如曜日般高升在天空，人們也會跟隨著你。龍炎大君的武藝並不高超，他也沒有驚人的謀略，但他擁有一顆真正的心，他愛他的每位子民和士兵，向親人一樣對待他們。有人生病時，他親自為他們試藥，有人飢餓時，他把自己食物分給他們，即使自已會挨餓。作戰時他像熊一樣，沖在士兵們的前面，即使面臨絕境時，他也不會放棄。所有人像尊敬和愛戴自己的父親一樣對待著他。那和他有沒有什麼強大武力有關係嗎？沒有，憑藉心，他也一樣可以擁有千軍萬馬，成就千古大業。」
炤氏夫人激動地說著，她的臉因為激動泛紅起來，原本略顯蒼老的皮膚此刻彷彿再度年輕起來。
阿雲雷獃獃地看著炤氏夫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姆媽，她的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一樣重重轟擊在他的心裡，籠罩在他心頭上的迷霧像是散開一些，一絲從未有過的陽光照射進來，一株幼小的嫩苗開始種下，誰也沒有想到在十幾年年後，這株幼苗長成了參天大樹，將殘破的西戎給徹底毀滅。
過了一會兒，阿雲雷從那獃獃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他開口道：「姆媽，那強大的心是什麼？」
炤氏夫人摸了摸他的頭，「傻孩子，姆媽剛剛不是說過了嗎，要擁有愛人的仁慈，包容萬物的寬恕以及面對任何絕境的無畏。」
「阿雲雷也可以擁有嗎？」他抬起頭問道。
炤氏夫人眼睛明亮起來，道：「我們阿雲雷當然可以有，只是這個並不能馬上就可以有，而是需要時間的等待和積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