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為了奧丁
三歲之前的記憶,我已經記不清了。
五歲生日那天,父親訴我,他請來當地最有學問的神父,
很快,我將學會高貴的法蘭克語,拉丁語,還有神學……
神父說,「讚美主,你寫的字就如用尺量出那般,整齊精美。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如果不是男爵繼承人,日後將是學者,甚至偉大的教士。」
每一次被稱讚后,父親總是開心的用他那滿是鬍渣的粗臉,充滿酒臭的嘴,對我的臉又蹭又親。
學者跟教士,曾經是我的童年目標之一,但後來,我拋棄這個安逸的夢想……
七歲時,我得到一匹幼駒。
即便日後我得到數的戰馬,有來自法蘭克的,來自羅斯的,但都沒這頭幼駒留下的印象深刻。
它叫「禮物」,聽說有著來自東方草原的戰馬血脈。
也許是父輩的高傲血液,流淌禮物的骨子裡,也許是它曾見到有人殘害自己的母親。
總之,論誰餵養它,只能把食物放下,不可靠近,否則它一口也不吃。
父親讓我馴養禮物,我花了很多時間,甚至想出跟它睡滿是蚊蟲的馬房中,增進信賴。
可它的眼神,從沒有讓我覺著它接納我這個主人。
我不服氣,父親統治的領地內,如果父親是「上帝」,那我就是「神子」。
沒有人可以拒絕我!
於是,我養它的第五十八天,強行要騎禮物的頭上。
雖然有僕人跟養馬人的看管,但誰也不會想到這匹幼駒,硬是把我從背上摔下。
裂開的背讓我疼的直流淚。
我被禮物傷了,但第一想法是怕禮物被打。
我求著養馬人跟僕人,甚至學起領民對貴族的恭維口吻,讓他們保守秘密。
沒想,這成了禮物死亡的導火!
父親的眼聽到我說的「下等話」后,我被喊到父親跟前。
第一次看到父親如此生氣,論我玩弄他的鬍鬚,或者把他打回的獵物給偷偷放走,父親都沒有打罵過我,
他只會說,「要好好長大,將來,我見到你的母親,就可以跟她說了。」
兩位僕人瑟瑟發抖跪我面前,或者說跪著領主位子上的父親。
「你生來就是治理這片土地的統治者,不容權威被挑戰。」
父親對我說完,僕人被狠狠吊了兩天,不給一滴水,性格暴烈的禮物也我面前被誅殺!
首次,我哭泣時,父親沒有安慰我,沒有聽從我,而是轉頭而去。
「哭什麼,縱是維京人的刀你面前落下,也不許閃眼。」
父親冷漠的背影,不再動彈的禮物,這一刻起我明白了,
「如果你沒有讓別人順從你的能力,那你只能去屈從別人的指令。」
我長大了!
即便此時,我拿起一把騎士劍揮舞還顯吃力。
禮物走後的十五天。
馬術,劍擊,弓獵……這些軍事技巧,由一位資歷豐富的南方地老貴族教我。
他來自「法蘭克」,這是南方最強大的國家。
有的教士稱它,「西羅馬」。
曾聽來拜訪父親的騎士說,老貴族因「密謀叛亂」而被君主沒收領地。
這四個字很複雜,我偷問僕人他們不懂,
問了家族神父,他們只會緊握手中的十字架,並且說,「一切榮耀歸於主,願世間和平災。」
問父親,他說,「人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妄想挑戰權威。」
我問老貴族,他則是拿著從廚房偷來的酒,說,
「打輸了,就是叛亂,打贏了,你就是真理!」
又說,「你只有掌握武力,才能好好統治這幫刁民,甚至邁上遠大目標。」
「可神父說,文字的力量,鋒利遠勝於劍。」我反駁。
「放屁,那讓你的神父用『文字』切割麵包給你看,讓教條來填補你領地的乾癟財政。」
「這是真的,神父說過,神的使者被十字架釘住七天後,死而復生之事。」
「夠了,論我說什麼,你總要反駁,閉嘴。」
「老師,為什麼要叛亂?我聽說你的莊園曾經有上百人。」
「跟錯了人,如果選對,我的領地會比你父親大上三倍,屆時,所有人,連國王都要喊我一聲『閣下』。」
這個跟我有一點血親關係的老貴族,只教我四個月,但每一樣都讓我受用一生。
比如殺人時,你要直視對方眼睛,找出要害。
有機會以多欺少時,千萬不要客氣,榮譽跟死亡相比,前者一文不值。
還有一件事我印象深刻,老貴族特別喜歡異性。
胖瘦不拒,有一次他大汗淋漓時,我躲床邊柜子看著。
我想不出為什麼這時,人的眼神跟聲音,會變的跟「牲口」一樣。
真的如此快樂?
我也想試試!
八歲時,一群不速之客來了,他們有個名字--「維京」!
頭髮泛黃,好像是把金子磨成粉灑落上去,皮膚粗糙,真的很難從身上找出沒有傷痕的部位。
男女都有著強壯的臂膀。
這群「友善」的客人上岸。
他們的「渡海長船」我第一次看到,很難想像這樣的破船,能穿過一望際的海上惡浪。
上面沒有任何防護,靠著人力操縱,遠渡惡海而來。
他們是來做生意的。
我們的牛羊,男女,金銀器,家犬,地毯,衣服……被強制大量「賣出」。
士兵臉上的泥印,便是他們留下的交換特產--來自維京的「泥沙」。
「為了奧丁!」
「殺!」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當時喊的這句「交易台詞」是什麼意思。
領民逃竄,女人尖叫,男人們的眼神充滿憤怒或者恐懼。
我也上城牆叫罵,卻被一位維京人的投石索打中肩頭,留下一道長疤。
後來我躲藏城堡暗格中……
之後有點記不清楚了,總之我淪為童奴,肩傷給我留下長疤,自此肩膀難以負重。
三個月的奴隸生涯使我營養不良,身體留下病根。
「如果再沒人贖你,下次搶『羅馬』時,把你賣給那些貴族。」
我學過地理跟拉丁語,知道維京人說的「羅馬」東南方。
陸地上有三個羅馬,一個位於遙遠南方半島上的「羅馬城」,由教士掌管,那裡是神學的中心--光明不落之地。
另外兩個羅馬,「西羅馬」是法蘭克別稱,而這人說的是「東羅馬」,首堡名為「君士坦丁」。
維京人經常把搶來的貴族少年賣到君堡,使這些少年永遠失去報仇機會。
我每天都怕睡夢之中,慘遭維京人毒手。
所幸,某天父親湊夠銀幣把我贖回。
贖回人質時,我回頭看了幾次維京人的村莊,有一人笑著說,「怎麼,關上癮了,那你也可以把頭髮剃了,刺上紋身,進行洗禮,成為『主神奧丁』的偉大戰士。」
維京人的笑聲,讓我臉色脹紅,小拳緊握。
「我會把維京這兩個字,從地圖上抹去!」我暗下決心。
此後,我對任何事物都保持戒心,活下去才是一切,我不容許有人再想傷害我!不許!
老貴族說的對,只有掌握武力!才能主宰一切。
之後幾年維京人還來搶,但規模不大,都被父親打退。
父親領地收容不少本島流民,重新開墾荒地,他周邊小貴族中,名氣打響,實力漸增。
開始有貴族想把女兒嫁給我,換取父親的武力資助。
年歲漸增,我雖然勤奮練劍,但我的身體,肉眼可見的衰弱下去。
每當想起那年,「百磅銀幣」就能買回我的命,
我要把自己的命變得法估價!
因此對於金銀的喜愛與日俱增,甚至有神父說,我會變成利益至上的「貪婪者」。
貪婪可是教會定義的「七宗罪之一」,
可誰讓我的救命者不是「天使」,而是「金銀」呢。
十五歲時,來訪的貴族訴父親,說我非常英俊,也許將成為勾引大師,讓我可不要著迷此道。
話傳入我的耳中時,老貴族與女人如蛇般交纏的畫面,喚醒我的記憶。
於是……除了金銀跟武力,我開始周旋於女人間,我沒碰他們,只要稍微表達欣賞,寫封情信,她們就跟入魔一樣。
原來,人心如此簡單,便可操弄。
十六歲生日當天,我剛剛辦完父親喪事過後一個月,正愉快的騎馬。
但馬兒突然大喊,接著我落馬了,落馬前,我的堂叔「索格.維傑」貌似碰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