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楊三爺,別來無恙啊!」
還沒見到說話的人,只見正堂上主座聞聲立刻起身,朝兩邊揮了揮手,使了個眼色,兩邊的兩個下人心領神會,轉身下去了。
只見主人一襲黑袍,透過天井的光,隱約的看見袍子正中的地方綉著一個楊字。左手裡拿著由十六瓣佛陀金剛籽竄成的一株手串,右手背在身後,連忙去迎接那說話之人。
一個身著七蛟八鶴的官袍,頭上戴著文公帽,腳下琉璃芙蓉靴,鐵青的臉上不漏一絲笑意。
「王右郎,您光臨寒舍,怎麼不讓下人通報一聲,我這有失遠迎,失禮失禮啊!」楊三爺一邊說著,一邊趕忙到前面引路,「早就聽說王右郎奉旨巡查梁卓六郡,還說您得了空,還要好好給您接風洗塵呢,沒想到您屈尊光臨寒舍···」
「廢話少說。」朝楊三爺使了一個顏色,楊三爺轉頭讓下人們都出去。
王右郎毫不客氣的坐在主座上,三爺見王右郎臉上不帶一點笑模樣,趕緊奉上一盞茶來,「王右郎,您看您五年三升,官至兵部侍郎右賢郎,您能有什麼煩心事呢?」
王右郎橫了他一眼,直接一掌把奉上來的茶直接扔摔在地上,低聲質問:「永成縣兵庫一個月損失五十萬兩黃金,梁卓六郡其中五郡皆是虧空,錢都到哪裡去了?」
「右郎您說這個可就冤枉我了,我一介布衣,不是什麼大官。並且您再看我家,不敢說家徒四壁,倒也差不多了,窮的都快吃不起飯了。」
「少他娘的跟我廢話,怎麼回事你我心裡清楚,誰不知道你梁卓楊三爺的名頭,非要讓我找你二哥去說道說道嗎?」
楊三爺撓了撓頭,愣了一下,轉而又是滿臉笑盈盈的說:「惟訥兄,咱兩的事情,讓我二哥跟著攪和什麼,再說了我二哥早已閉關多日,誰也不見,怕是你也見不到的。」三爺略帶憨厚的賠笑兩聲。
「三爺···」
「別別別,我在您那可擔不起這聲三爺。」
王右郎低頭看著正堂地正中心的浮雕這個楊字,像是喃喃自語道:「楊家五子,子子威風啊!」
「您看看,您說的是哪裡的話,在您面前,咱兩不還是當時騎馬划舟的同窗嘛!」
王右郎不抬頭,眼睛斜著看向楊三爺,咬著牙說道:「楊師淵,你要是還是念及同窗之情,就趕緊給我老實交代了這兵庫虧空一事,我好趕緊給你想辦法找補,別等到他是公堂相對的時候,怪我的刀不快。」
右郎話越說越狠,三爺也收起了笑臉,眼神陰鷙起來。「王右郎,說話可要講證據,不要在這不分青紅皂白的血口噴人。」
只見王右郎低頭嘆了一口氣,又仰起頭望向屋頂片刻。「罷了,我就跟你說了,梁卓緊挨著南凃國,南凃國最近暗暗動兵八十萬,現在全部埋伏咱大周邊境之下,陛下已經派使臣前去打探情況,西境之內二十四族中又有八族躍躍欲試,北齊不知道怎麼得到的消息,現在也在集結軍隊,大戰一觸即發。外患未止,滄州三十六路響馬,一百零八路煙塵又不能徹底鎮壓,外戚干政,又不能不讓。現在內憂外患之際,我來視察這梁卓六郡竟然虧了五郡,豈不是南凃國進攻之日,就是我大周滅亡之時?」
三爺默不作聲,毫無變化。王右郎見狀驚訝,「莫非你早都知道了?」
三爺連忙訕笑兩聲,「我哪裡知道這些大事,我大哥早些時候來過家書,讓我多囤些糧食,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左相還跟你說什麼了?」
「國家大事我哪裡有權知道,
我大哥別的沒說什麼了,就說今年糧食可能收成不好,囤點糧幫幫相親們。」
「幫幫相親們,你不高價賣出就不錯了,哼。」一甩袖子,頭擰到一旁。
「王惟訥,我給你面子是顧及咱們往日同窗情面,別忘記你的官是從一個從八品的小校尉怎麼提上來的。」
王右郎聽了這句話把頭轉過來,深深地盯著楊三爺看了一會,怒氣沖沖地走了。留了一句,「楊師淵你好自為之。」
楊三爺望著遠去的背影,臉上表情複雜。這時從後堂中,一位銀須白髮的老者走了出來,看外貌已經古稀之年,但身體卻看不出一點老年的樣子,臉上精氣神滿滿。
「師淵啊,給我四子傳信吧,加快腳步吧!」
「是,師傅。」
老人轉身回了後堂。楊三爺拍了拍手,來了一個黑人,全身黝黑,不見一點血色。黑人鞠了一躬,也不叫三爺。
楊三爺認真盯著黑人,低語道:「告訴四聖,十日之後便要行動。快去。」
黑人轉身就走,沒走出幾步,便被三爺叫住。
「找幾個南凃的高手把王右郎做了,乾淨一些,偽裝成北齊血手的手段,別留馬腳。」
黑人瞄了楊三爺一眼,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然後又叫來心腹二人,這二人一個叫單手通天——秦香紋,一個叫獨腿破地——阮夢晨。這兩人是楊三爺的二哥,派來保護他弟弟的。
三爺對二人說道:「等一下你兩馬上啟程,務必在今夜之前趕到梁卓州府,告訴知州,明年的捐餉今年就收了,三日之後送到家裡來,明年的捐餉漲了一半,一分也不能少,但凡少了一分錢他的知州也就做到頭了。」
二人點了點頭。「去吧。」
楊三爺望著二人的背影,自語道:「唉,真累啊!」
梁卓知府收到三爺的消息,急的跟火上的螞蟻一樣,今年的捐餉剛交過沒多久,糧食收成又不好,哪裡去搞錢呢。沒辦法了,誰讓楊三爺的大哥是當今左相呢,一句話就能左右自己的生死。連夜發出號令,傳達六郡各郡,2日之內各拿出300萬兩黃金,自己想辦法去湊齊這份錢。若是不能自己主動辭職吧,也別互相為難。
消息一層一層的傳遞下去,到頭來為難的還是各個衙役,衙役也沒有那麼多錢,那就只有去從老百姓身上去搶了。
單說這六郡中的集仙郡,有一戶小康之家,家裡經營著一家小酒樓,老闆平日救濟幫襯街坊鄰居,酒樓生意也算是紅火。
酒樓老闆的兒子宮冉剛剛出去釣魚歸來,只見自己的老爹在門前發獃,不斷地唉聲嘆氣,街上也是鬧哄哄的,時不時傳來砸東西的聲音和婦女的哀嚎。
「父親,這是怎麼了?您好像有心事呢?今天生意不好?還是奶奶又說你了?」
老闆不答話,鄭重的看了看宮冉,拍了拍肩膀。「宮冉你去收拾收拾東西,今天晚些咱們回老宅子去住。」
「為什麼啊,怎麼突然要回去啊,我還和小昭,彭琦約好明天去採花呢!」
老闆一個耳光響亮的抽了過去,「老子讓你收拾東西你就趕緊收拾,別那麼多廢話。天天就知道玩。」
宮冉被這一巴掌扇的優點找不到北,莫名其妙,想了想趕緊去後院找自己的媽媽去,到底怎麼回事。
老闆娘把剛才衙役登門的事,一天之內要把這5000兩黃金的餉額趕緊交上去,要不店就給充公的事給孩子說了。宮冉氣的咬牙切齒:「狗官,他媽的天天作威作福,一個婆姨一個婆姨的娶,天天就想著從咱們身上扣錢。」
「兒子,快別說了,趕快收拾東西,咱們趁現在快走,回老家避一段時間。」
「我不走,憑什麼我們走,餉額不是才交過嗎,本身就事他們巧立名目的,現在還要提前收,他以為這是稅呢,是不是?」
老闆娘聽見這個花大驚失色,生怕別人聽見這話,連忙要捂住孩子的嘴。
「我的好兒子,人家手裡有兵,咱們平頭老百姓哪有說話的份,咱們快收拾東西躲躲吧!」
宮冉不想母親傷心,便收拾東西,全家弄了3架馬車,準備出城。一家人也不敢跟路上的人過多說話,-只見大大小小的人都在忙著出城。
離開集仙城四五里路,全家人才速度放慢下來,這一路真的是嚇死這一家子了,生怕被誰攔住。宮冉坐在車上對他媽說:「這知府也就是個傻子,竟然就這麼放這些人出城,傻子才在城裡等他來收錢,人都跑沒了。」他媽拍了一下他的頭,慈祥的說道:「就你聰明。」
話音剛落,就從路的兩旁竄出兩隊官兵將他們團團圍住,為首的騎匹大馬,一看就是捕頭。
為首的人對旁邊人問道:「這是今天第幾個了?」
「捕頭,第十七個了,知府真是高明,這一家人都把錢給咱們收拾好了。」
旁邊人趕忙接話,「知府高明,鋪頭您也是神勇,才能如此順利。」
捕頭聽了得意洋洋,打量了一下這馬車上的人,「喲,這不是宮老闆嗎!我也不跟你廢話,你們下車願意去哪去哪,把身上的錢都留下,我也不難為你。」
老闆嚇得臉都白了,哀求道:「楚捕頭,您念在平日里您在我這小酒館里招待還算周到的份上,放我們全家老小一馬。」
「宮老闆,真的不是不給您面子,都是當差的,上面吩咐的,我們下面就要這麼做,今天話說的太多了,也累了,您不按照我說的做。」揮了揮手,四周的侍衛全部把刀拔了出來。
宮冉聽得氣不打一處來,從車上跳起來,「姓楚的,我家往日里好吃好喝的都算是餵了狗了,今天你就是找死。」
宮冉一拳直接朝著楚捕頭的面門襲來,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