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城故事（2）
「嘿嘿嘿，別急，別急，五兩哥，來都來了，多看看也無妨，我再給你拿兩把刀看看，保證是你之前沒有看過的。」夥計拉住雲想伊說道。
夥計見雲想伊停下腳步，就走到櫃檯后的一個木箱前，雙手打開木箱蓋子，取出了兩把包裹好的兵器遞給雲想伊，然後繼續說道：「不得不說，你的運氣真好，昨天剛到的新貨，我還沒來得及入庫了，仔細瞧瞧，瞧仔細咯，保證你滿意，就看你識不識貨，有沒有那個眼力勁。」
「我不識貨，沒那個眼力勁？」雲想伊指著自己略顯稚嫩的臉，反問道。
「嘿嘿嘿，來來來，看貨，先看貨，慢慢看貨，我去給你泡杯茶。」夥計依然是標誌性的笑容。
雲想伊忍著心中的不快，拿起其中一把刀就扯開包裹刀身的木條和布袋，心想要是刀不好，看我怎麼好好地羞辱他一番。
當扯開布袋的一瞬間，雲想伊的目光被刀身吸引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樣式的刀身，刀身筆直，尖寬顎窄，且刀尖從刃斜下到背，刀尖沿刃有拃許內凹浪型刻槽，通體暗灰，第一感覺就像一把斷刀。
握在手裡，明顯感覺尖重柄輕，以他十幾年玩刀的經驗來說，這種刀非常適合劈砍和刺殺，但不適合騎兵衝鋒作戰，卻非常適合斥候兵埋伏偷襲截殺馬戰。
雲想伊又打開另一把刀的布袋，這把刀倒是和步兵腰刀差不多，只是比步兵腰刀寬一些，長一些，厚一些，像是一把雙手刀，其他的也沒什麼特別的。
雲想伊重新拿起那把「斷刀」，來到店鋪中間，右手使出了六分力氣，比劃了幾個劈砍和刺殺動作。
每個動作都刀勢沉穩，落點精準，刀鋒凌厲，簡直就是如臂使指，自己的每一分力氣都能在刀鋒上顯現出來，心中不由的大讚。
心想打造這刀的肯定是用刀高手，不然不可能打造出這麼恰到好處的刀來，不知不覺中已升起喜愛之心。
夥計看著雲想伊使刀的姿勢和氣勢，明白遇到了行家，也不藏拙一一道出：「此刀是本閣數十年來對幾百場戰鬥廝殺的過程和結果進行總結和探索，然後再經過刀法大師指點打造而成。
刀身長二尺三寸，尖寬三寸，顎寬二寸一分，重七斤六兩，寓意著即使用刀之人達到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境界時，也不要忘了自己還有七情六慾。
此刀是經過一萬次錘打而成，用料實在，真正的是打架殺人必備神器，目前獨此一把，別無分號。
五兩哥，還猶豫什麼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你使刀的氣勢，簡直就是為你私人訂製，量身打造的，錯過再無機會。」
雲想伊放下刀，端起茶輕喝了一口，也不作聲，就靜靜地聽著夥計噼里啪啦一大堆，待夥計說完才問道：「刀確實是好刀，就是不知道價錢怎麼樣，我可不想又要等明年再來哈。」
「瞧你說的，我還賣你高價不成，我們都是統一售價，價格透明，買賣公平，自願購買，童叟無欺。」夥計又擺出了他的標誌性笑容。
「好了，好了，別說了，直接說多少錢就行。」雲想伊滿臉無奈道。
「這把一口價二十兩，那把腰刀二十五兩。」夥計又擺出了他的標誌性笑容。
「什麼，二十兩，你咋不去搶了，算了，算了，不要了，太貴了，買不起。」雲想伊滿臉惋惜的表情。
「五兩哥，確定不要了？那我收起來了。」夥計說完就走過去準備收起桌上的兩把刀。
「夥計，你是不是看錢說價啊？」雲想伊滿臉怒容道。
「千萬不要懷疑我們的信譽，你可以懷疑我的信譽，但是絕不能懷疑我們碧血雲閣的信譽。」夥計又擺出了他的標誌性笑容。
「碧血雲閣，碧血雲閣有什麼了不起的，是幹什麼的，從來沒聽說過。」雲想伊一副不屑的樣子。
這次輪到夥計一臉驚呆的樣子，抬頭死死地盯著雲想伊，滿臉的笑容也不見了，高聲道：「你沒有聽說過碧血雲閣，你既然沒有聽說過碧血雲閣，那你怎麼跑這裡來買刀了，你的師傅是誰，他教你刀法，既然不告訴你碧血雲閣。」
「你這裡規定了，必須要知道碧血雲閣的名頭才能來買兵器嗎？」雲想伊終於看到夥計的囧樣，心裡竊喜，想著終於可以狠狠地出口惡氣了。
「那倒是沒有。」夥計認真地回答道。
「那不就行了，你們開門做生意，不就是接的八方客，誰來誰是客，只要是客就可以買，是不是？」雲想伊一臉輕鬆地說道。
「那肯定是，開門做生意，廣邀天下客，不分士農工商，不分三教九流，不分男女老幼，來者皆是客。」夥計繼續認真地回答道。
「這就對了，來者皆是客，買賣不成仁義在。夥計呀，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要謙虛，謹慎，低調，想客人所想，急客人所急，一切從客人出發。」雲想伊繼續說道，好不容易得來的說教機會怎可輕易放棄了。
「是是是，你說得對。那你師承何人啊，或是哪門哪派？」夥計低頭聆聽后依舊追問道。
「嘿嘿嘿，我師傅啊，我不告訴你。哈哈哈哈」雲想伊說完不禁哈哈大笑。
雲想伊不告訴夥計，夥計也不氣餒，反而盯著雲想伊剛才用刀的右手看個不停，然後點頭又搖頭說道：「是了，剛剛看你刀勢剛猛，奇快無比，但招式不是劈就是砍或者拉或者刺，沒有其他多餘刀招，更沒有其他任何花俏的招式，想來只有軍中才有這樣的刀招。
難道你師傅是軍中之人，一定是的，刀招就是最好的證明。
怪不得，你師傅沒有告訴你碧血雲閣的事情，因為碧血雲閣素來是不與軍隊來往的，他不告訴你才是正常。」
雲想伊一陣語塞，這夥計雖然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但也太會腦補了吧，否定了我是軍中之人不說，還腦補出一個軍中師傅來，難道看我年輕不像軍中之人嗎？
雲想伊也懶得糾正他，隨他想怎麼腦補就怎麼腦補吧。
雲想伊也不想在這陪夥計耗下去，端起桌上的茶水就是一大口，然後說道：「夥計，到底能便宜多少才出？給個痛快話。」
「這樣吧，我給你便宜一文錢，我可是頂著很大的壓力才下此決心的。」夥計又恢復了標誌性的笑容。
雲想伊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大口喘了幾口粗氣，喝了滿滿的一杯茶才有氣無力地說道「夥計，我與你勢不兩立，除非你用五兩銀子賠償。」
「五兩哥，瞧你說的，你剛才不是說了買賣不成仁義在嘛。來來來，我給你看個東西，就知道我們碧血雲閣出品，必是一分錢一分貨，童叟無欺。」夥計邊說邊回到櫃檯裡面，從櫃檯最下面翻出了一個小木箱，木箱蓋子上有個小圖案。
「碧血雲閣，我看是出血雲閣還差不多，讓客人出血，而且大大的出血才買得起貴閣的一把刀，比鈍刀子割肉還狠，早晚關門。」雲想伊滿臉不高興地說道。
「來來來，五兩哥，絕對讓你掏錢掏得明明白白，心甘情願。」夥計又擺出了他的標誌性笑容並打開了木箱。
只見夥計從木箱內拿出兩本線裝書，每本書大概有一指厚，書的封面上分別寫著裝飾和實戰，寫著實戰的那本書明顯比裝飾那本書陳舊，顯然是經常翻動。
夥計把寫著裝飾的那本書又重新放回了木箱，同時也給雲想伊解釋道：「你看我這後面的刀劍就是裝飾用的。
怎麼樣，好看吧？一分錢，一分貨，配戴上就是身份的象徵。
看到最邊上那把刀沒，就是刀柄上有個黃金馬頭的那個，賣價五百兩。
嘿嘿，是不是很貴，其實它是這裡面最便宜的，拿著一把五百兩的刀殺人是什麼感覺，怕是人命還沒這把刀值錢，這些刀劍也只能當身上的裝飾品來用了。
當然，裝飾用的刀劍也不是不可以實戰，只是實戰打爛或被搶遺失的話著實可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用的。
這本裝飾圖冊價目表上面就是記錄的各種裝飾兵器價格，就不給你看了，反正你是不會買的，也買不起。」
雲想伊一陣無語，心裡想著，現在買不起不等於以後也買不起吧。雖然是這麼想，但嘴上也沒說什麼，至少夥計現在說的是正確的，自己肯定是捨不得拿一把幾百兩的刀去砍人。
夥計拿起那本寫著實戰的線裝書，邊翻邊說道：「我們碧血雲閣的實戰兵器價格主要由兩部分組成，一是錘數，二是重量。
說的再明白點就是，錘的次數越多越貴，刀的重量越大越貴。就說這把刀，它錘了一萬次，光錘就是十兩銀子。
來，你看，首錘一千次為一兩銀子，外面鐵匠鋪賣的兵器基本上就是這個錘數，甚至有些還不到，所以只賣上一二兩銀子一把，對吧。
而這把刀是首錘的十倍，自然就是十兩銀子。」
雲想伊看著書上白字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首錘一千次一兩，二千次二兩，以此類推，最高也就是一萬次了，也就是十兩。
然後下面繼續寫著首重一斤也是一兩，以此類推，最重可達百斤，也就是一百兩銀子。
夥計繼續說道：「這把刀重七斤六兩，也就是七兩六錢銀子。刀的價格光這兩項加起來就已經十七兩六錢銀子了，如果再加上刀柄、刻紋刻槽、運輸、保存等的花費，賣你二十兩不過分吧。」
雲想伊此時也無話可說了，還真如夥計說的統一售價，價格透明，買賣公平，自願購買，童叟無欺。
為了緩解尷尬，雲想伊拿著書往後面連續翻了幾頁，只見上面都是各種兵器的圖案和介紹，越看越是不解，遂問道：「夥計，你們把這些兵器畫在上面做什麼了？看起來不少，怕是好幾十種。」
夥計的標誌性笑容又出現在臉上：「這是兵器圖案簡介，定製兵器的時候給客人查閱的，我們碧血雲閣最主要的生意就是定製兵器偶爾會自研一些新兵器，像你這樣直接買現成兵器的人少之又少。
客人想要定製兵器，就可以參照圖案上面的樣式，也可以自己提供圖紙，也可以說要求我們免費設計畫圖，定製兵器預付三成定金，交貨結清，超時交貨，返還定金並賠定貨，超時結清，沒收定金，定貨轉店內售賣。
五兩起定，剛才給你說的那把黃金馬頭的刀就是超時結清后根據規定轉進店內來售賣的，店內的兵器大部分都是這樣來的。
而且我們店內除了批量定製的兵器，其他的定製兵器基本上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像這把刀，也許以後會出現樣子一樣的刀，但是尺寸重量刻紋刻槽肯定是不一樣的。」
雲想伊這下終於明白這店內為啥總是冷冷清清的，沒啥生意，感情人家的生意都是高端生意，走私人訂製，定的時候來一次，取貨的時候來一次，自然店內客流極少，只有自己不懂才來買現成兵器，心裡頓時也有些不痛快起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只來了兩次嘛，就選到了稱心如意的刀，也算是私人訂製了。
想到此處，雲想伊又摸出了十兩銀子給夥計並高聲道：「馬刀不要了，錢了？」
夥計頓了一下，瞬間又帶著標誌性笑容熟練地從櫃檯下面的一個抽屜裡面拿出一文錢遞給了雲想伊，同時把這二十兩銀子放入了另一個抽屜裡面鎖好，嘴上說道：「恭喜五兩哥喜得寶刀，將來必定名震江湖，威震天下，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雲想伊也不想聽夥計廢話，把一文錢貼身收好，拿著刀就往門外走去，剛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遂轉過身來問道：「你們連個刀鞘都不配的嗎，就讓我這樣拿著刀在路上走了？」
「你不是有布袋子包裹著的嗎？」夥計又是滿臉標誌性的笑容。-
「用布袋子包著，我不好挎腰上，只能拿手上或者扛肩上，危險不說，也不方便啊。」雲想伊無語道。
「那也只能克服一下了，畢竟我們店玩的是良工巧匠，賣的是巧奪天工，每件兵器都是大匠運斤，至於實戰刀鞘這種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東西從來沒有做過。」夥計標誌性的笑容帶著少許的高傲。
雲想伊這下徹底無語了，就這麼一家簡簡單單的兵器店，講究那麼多，也是頭次見。只好無奈地問道：「哪裡可以做刀鞘？」
「這個看你做什麼材質的刀鞘，鐵皮的隨便一個鐵匠鋪就可以，木質的隨便一個木匠也行，皮的隨便一個皮貨商也行。
不過了，我建議你裡面做木質，外麵包一層皮，這樣不僅輕巧、美觀而且拿著手感也不錯，挎在腰上也有檔次，丟了也不心痛。」夥計又是滿臉標誌性的笑容。
雲想伊仔細斟酌著夥計的話，又看看了街上行人的影子，發現太陽已開始偏西了，猜測怕是未時要過了，又想著還有事情沒有辦完，時間已顯倉促，也就不和夥計多說，對著夥計抱拳后離開了碧血雲閣。
夥計來到門口看著雲想伊的背影大聲道：「五兩哥，慢走，五兩哥，不送，歡迎再來。」
剛說完，門口來了一位婦人，婦人身旁站著一位十餘歲的小姑娘。婦人問道：「黃三，你在和誰說話？」
「回少夫人，是一個買刀的少年，少夫人裡面請，小姐裡面請。」黃三行禮道。
三人兩前一后地進入了碧血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