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牢獄歌聲（1）

九幽洞洞口高七尺，寬三尺。

「此處三七之數，又有何種講究？」姜子牙目測了此洞洞口大小高度之後，心有不解，自言自語道。

隨後，他又一次細看了一番那洞口，但見那洞口兩側書有一副簡短的對聯。上聯曰「洞幽三魂」，下聯曰「穴禁七魄」。

「三魂七魄！原來這洞口的三七之數，便是這三魂七魄！」姜子牙恍然大悟。

只見他沉吟了片刻，隨後再次抬頭看著那副短聯，口中喃喃自語道：「此處既然是洞幽三魂，穴禁七魄，那洞中應當是洞中幽幽起腥風，穴內森森掀血雨。」

「為何此處九幽洞之內，卻又是如此洞燭空懸，明若艷陽？而且還有淡淡清香，從那洞中徐徐吹出？」

「此洞外面雖戒備森嚴，但這洞口卻是大開，竟然連一道木門都不曾設有，莫非這歡喜佛不怕幽禁在此處之人，會趁裡面守衛不備，偷跑出來么？又或者不怕洞外之人前來劫獄，將洞內之人救了出去？」

春蘭似乎看穿了姜子牙的心思，柔聲道：「老先生，你就不必想著要從此九幽洞活著逃出去了！」

她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此洞內密布機關，若無佛爺親信在前引路，擅闖九幽洞之人，不是被暗箭射成刺蝟，就是失足墜入蛇坑，被那無數毒蛇啃噬。」

「此洞口看著極其狹窄，那洞內卻是別有洞天……」

春蘭偷偷地瞄了一眼姜子牙，隨後又急忙低下頭，還待往下說時，秋菊卻急忙向她「噓」了一聲。

春蘭見自己一時多言失語，差點向姜子牙說出了這九幽洞洞中之秘密，急忙用手指捂住了嘴巴，低頭不再言語。

因此洞洞口極窄，秋菊、冬梅兩名少女便在前面引路，姜子牙緊隨其後，春蘭、夏荷兩人則是在後面殿後。

進了此洞，初極狹，才通人，僅容一人通過。沿著階梯拾級而下，愈往內，則是愈加開闊洞明。

但見那洞內是何種光景？有詩云：

萬盞青燈照壁，千級玉階浮光。

幽幽弦樂充耳，陣陣清香撲鼻。

浮光分明點綴，掠影昭彰粉飾。

休道縲紲慘然，九幽洞內仙居。

姜子牙看著這洞內，不禁嘖嘖驚嘆不已：「還道那監獄之內，儘是森然慘淡，可怖駭人，沒想到這九幽洞內，竟然不像是一處牢獄，反倒如那神仙居所！」

「這歡喜佛看來也並非是浪得虛名，連這拘禁關押人的地方都是如此地別出心裁！」

「不過這洞外那副短聯洞幽三魂，穴禁七魄又是什麼意思？」

沿著階梯行了數里后，便到了這階梯底部。但見這洞中飛梁遽宇，鑲金鋪玉，甚是輝煌。

正當姜子牙嘖嘖稱嘆之時，只聽得洞內傳出一陣幽幽凄然的女子聲音：「哎！是誰又犯事了？被這好色的魔頭幽禁到此處？」

「回子云公主，是一個老頭！」秋菊向著洞內施了個抱拳禮，恭恭敬敬地答道。

「老頭？莫非是一老年男子？」那名喚子云公主之人問道。

「正是一名道人裝扮的老年男子！」秋菊答道。

「哼！這歡喜谷之中已是多年不曾有男子進入，這魔頭此番將一老頭拘禁到這九幽洞中來，又安的是什麼心？」子云公主幽怨說道。

四名押送著姜子牙的少女聞言，只是面面相覷，並沒有回話。

「也罷，本公主早已已說過不再管這魔頭的事，此番是男是女，

又干我何事？」子云公主似是自言自語道。

姜子牙聽得這一問一答的對話，不禁於心中想著：「這子云公主究竟是誰？為何這四名少女對這位子云公主如此恭敬？」

「為何這子云公主對歡喜佛如此不敬，直稱他為色魔頭？這子云公主到底和歡喜佛有何關係？」

思慮至此，他看了一眼眼前這富麗堂皇的一切之後，方才心有感悟。

只聽得他自言自語道：「難怪這地底下的牢獄修建得如此豪華，原來是歡喜佛為了討這位子云公主之歡心？」

「老先生，對不住了！」

正當姜子牙心中好奇著洞中那名叫子云公主的女子之時，秋菊從懷中再次拿出了那塊黑紗布，向著他歉然道。

姜子牙會意，遂默不作聲地沖著秋菊微微點頭。

秋菊急忙上前，用手中的黑紗布再次將姜子牙的雙眼給蒙住了。

隨後，但聽得洞內又響起了那哐當哐當的鐵鎖相互抨擊的聲音。那四名少女一言不發地將姜子牙一直往九幽洞深處押送過去。

「洞如籠兮將吾囚，吾心似風兮追雲月。」

「追雲月兮游五嶽，五嶽歸來兮淚滿襟。」

「淚灑江兮似銀河，洶湧波濤兮難泅渡！」

「難泅渡兮夢故國，故國難會兮吾心碎！」

「吾心碎兮憂慈父，慈父喪子兮無天倫！」

「戚戚然兮泣無聲，嗚呼哀哉兮誰知曉？」

「嘆兮嘆兮吾心悲戚，悲兮悲兮又有誰憐！」

正在行走間，洞中忽然一陣歌聲響起。

但聽得此歌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細聽之下，只覺此歌聲幽怨如昏鴉啼叫，哀傷似殘陽灑血。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姜子牙聞得此歌聲，遽然覺得心中一陣揪心痛感襲來，這疼痛感是他從未有過的。

「咦？究竟是誰在此洞中唱歌？歌聲這般凄涼傷感？」

「若非那些經歷了生離死別之人，又怎能唱出這種令人揪心痛的歌聲來？」

「此處不是歡喜谷么？既然是歡喜谷，為何此谷中尚有如此傷心之人？」

「莫不成正如天道所言那般，此恰恰正是那樂極生悲？」

姜子牙不禁於心中默默感嘆著。隨後，他問押送自己的那幾名少女：「幾位姑娘，你們可知這歌是何人所唱？」

「哎！除了那子云公主外，還有誰有這閒情逸緻和膽量，敢在這九幽洞里，唱這種哀哀戚戚的歌？」一直沉默不語的冬雪忽然吭聲道。

此時她已是滿面淚水，只不過由於姜子牙雙眼被黑紗布蒙著，因此沒看到她那美眸泛珠，雙目垂淚那楚楚可憐之模樣。

一旁的夏荷見狀，忙勸慰道：「冬梅姐姐快別哭了，若是讓佛爺看見，又少不了一陣責罵！」

冬梅聞言，忙用衣襟擦掉了滿臉淚水，嗚咽著道：「我沒哭，方才在空中押送老先生之時，被那飛蟲撞入眼睛了，此刻還生疼呢！」

「快別撒謊了，這裡又何止是你一人聞得此歌聲心情壓抑？」秋菊亦是紅著眼，聲音顫抖著道。

「這歡喜谷里，又何止那子云公主一人……」春蘭話剛說了一半，又急忙將剩下的話硬生生給吞回肚子了。

「好你個春夏秋冬！好你個蘭荷菊梅！此刻還不趕著點將這老頭押送到牢房裡，只顧著在此嚼耳根，是不是又想被佛爺責罰？」

正當姜子牙在認真聽著那四名少女談論之時，洞外傳來了一聲尖聲細氣的怒斥聲。

四名少女聞言，嚇得急忙噤聲，俱是低著頭，不敢再多言。

隨即，便聽得一陣「篤篤篤」的走路聲音由遠及近，慢慢傳入姜子牙耳朵。

良久，方才聽得四人齊聲道：「屬下見過槐公公！」

「你們心裡苦，咱家也知道，可是此地是何地？豈能容得了你們在此處胡說八道，亂了子云公主心性？」槐公公怒道。

「屬下知錯了，還請槐公公責罰！」四名少女齊聲道。

「罷了！這也怪不得你等，這子云公主的歌聲向來如此！你們去吧！趕緊地將這老頭送到那牢房！晚了被佛爺責罰，別又怨咱家不替你們說情！」槐公公嘆了口氣，吩咐道。

「是！屬下這就將這老頭送到牢房！」

四名少女得令，不敢再多有言語。一路上俱是沉默著，徐徐地將姜子牙送往牢房。

「是槐公公來了么？」只聽得洞內傳來子云公主那有氣無力的聲音。

「回稟子云公主，正是屬下！」槐公公用那尖細的聲音答應著。

「這次你是不是又替那光頭色魔說情來了？」子云公主道。

「你走吧！本公主不願聽到他任何消息！」不等槐公公回話，子云公主又說道。

「咳咳咳…」

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響徹整個九幽洞，不斷在此洞中反覆回蕩著。

「子云公主，你咳嗽得越發厲害了，你還是趕緊吃藥吧！」槐公公焦急道。

「本公主讓你滾！咳咳咳……」只聽得子云公主愈說愈激動，最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

隨即只聽得一陣「砰」的摔東西的聲音。

「好好好！屬下這就滾！子云公主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槐公公道。

「滾！咳咳咳……」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伴隨著摔東西的聲音響起。

過了一陣，洞內又恢復了平靜。

「那槐公公走了沒有？」子云公主平復下情緒，幽幽問道。

「回稟子云公主，他已經走遠了！」一個丫鬟的聲音。

「玉兒，你去將地上那些碎陶瓷片都收拾乾淨吧！」子云公主道。

「小心別划傷手了！」末了又是一句飽含關懷的話。

「子云公主，你這是何必呢？你這樣作踐自己，屬下見了真是心如刀割……」只聽得玉兒不無憂慮地說道。

洞內並沒再響起子云公主的聲音。

不久之後，便聽到一陣「沙沙」的掃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