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9幽洞內（1）

東兔西烏，歲月如流。眨眼之間姜子牙被幽禁在那九幽洞羈陽所已有數日。

這期間，除了那四名少女每日輪流著送來齋飯，並通過精鋼重門那一道巴掌般大小的通風口，將齋食傳進去給姜子牙食用外，歡喜佛竟似忘了他一般，不曾前來看過他一眼，也不曾命人請他出去。

見歡喜佛不將自己放出去，姜子牙心中也不著急，每日之間用完齋飯之後，便是在那石床上盤腿打坐，閉目冥思。

只不過，這段日子裡那子云公主的咳嗽聲好像是越發的厲害了，經常在那半夜三更之時，就不斷地咳嗽。

醫術精湛的姜子牙，聞得這陣陣咳嗽聲，這幾天也是輾轉難眠。

慈悲為懷的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前去給她號脈診斷一番。只是由於自己此刻被困在那方洞之中，一時之間亦是相當無奈。

這天晚上，正當姜子牙用過了齋飯，準備盤腿打坐之時，子云公主那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又傳了過來。

但聽得玉兒姑娘說道：「子云公主，你看你都咳出血來了，你為何還是不肯服藥？」

「哼！但凡是那色魔頭的葯，我寧願頃刻斃命，都不喝它一口！」子云公主虛弱地說道。

「你這是何苦呢！佛爺也是為了你好！你何必事事與他作對？」玉兒道。

「究竟是我與他作對，還是他與我作對？咳咳……」子云公主一激動，又忍不住激烈的咳嗽起來了。

「這子云公主到底是何人？她和這歡喜佛又是什麼關係？聽她語氣，似乎對這歡喜佛十分厭惡。」姜子牙聞言，不禁在心中思忖著。

「子云公主，你還是把這葯喝了吧！你若是不喝的話，屬下怕……」玉兒繼續勸說道。

「砰！」只聽得一聲瓷碗摔在地上的聲音。

「子云公主，你看又把這葯給弄灑了！你可知道佛爺為了獲得這些藥材，可謂是費盡了心思，他若是知道你把葯弄灑了，他可得多心疼啊！」玉兒道。

「我不要他管我，你再在我面前提他，休怪我將你攆出去！」子云公主道。

「咳咳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

玉兒見狀，不敢再刺激她，只是低著頭在一旁收拾地上那狼藉的一片。

雖然此處距離姜子牙所在的羈陽所甚遠，中間又有無數道門隔絕著，但由於他內力深厚，耳聰目明，是以聽得一清二楚。

此刻聽到那主僕二人又為了喝葯的事情如此爭論，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揪痛。

她們已經不止一次為了這喝葯一事爭論不休了。聽那玉兒的口氣，這歡喜佛像是十分地關心這子云公主的病情。

「玉兒姑娘，子云公主又把葯給摔了？」

這是槐公公的聲音，但聽得他的聲音十分的焦慮。

「是啊！我已經苦口婆心地勸說了許久，子云公主依然是不肯服藥！」玉兒無奈道。

「你沒跟她提起這些葯都是佛爺遍訪天下名山大川，走了不少的路才尋得回來的么？」槐公公道。

「勸了，我告訴她說這些葯都珍貴得很，有不少藥材都是這世間尋找不到的，可是子云公主她執意不喝！」玉兒蹙眉道。

「哎！佛爺為何不肯讓他一試？他可是有辦法治好子云姑娘的病的！」槐公公無奈道。

「噓！快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玉兒警惕道。

「佛爺早已下令，歡喜谷上下，不許在子云公主面前提起他！」玉兒警惕道。

「咳咳……」兩人正說話間，洞內又傳來一陣劇烈咳嗽聲。

姜子牙聽著這兩人的對話，眉頭緊皺著。隨後聞得那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心頭又是一陣劇痛。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管這歡喜佛與那子云公主是何種關係，老朽總不能見死不救！」姜子牙自言自語道。

正在言語間，洞內又傳來了一陣歌聲，但聽得此歌既飛先前那哭悼故國父子之詞，反似追悼那兒女情長之詞。

但聞得此歌如是云：

「宋有女兮憶往昔，往昔不堪兮污耳目！」

「耳目清兮昨日現，昨日不見兮三秋長！」

「三秋長兮君子離，君子不聚兮摘星樓！」

「摘星樓兮嬰孩啼，嬰孩不再兮初長成！」

「初長成兮思念濃，思念不減兮與日增！」

「與日增兮愁腸結，愁腸不解兮肝腸斷！」

「噫吁嚱！何日君再來！嗚呼哀哉！與子偕老！」

「摘星樓？嬰孩啼？莫非這子云公主便是那殷商哪位王公貴族之女？若是王公貴族之女，為何此人又會在這歡喜谷之內？莫非是那歡喜佛將其拐來此處的？」

姜子牙聞得此歌，只覺心煩意亂。回想起當年攻破朝歌，火燒摘星樓時，那哀鴻遍野，殺戮無數，他不禁暗自神傷。

「自古攻伐必有死傷，更何況老朽是替天行道，討伐暴君，那些被燒死之人俱是那助紂為虐之人，他們焉有一個是無辜的？」

他於心中自我寬慰道。

「咳咳……」

歌聲未盡，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之聲。

「子云公主！子云公主！子云公主……快來人啊！子云公主暈厥過去了！」

就在此時，一陣疾呼響徹了九幽洞。

「什麼？子云公主又暈厥過去了？」玉兒聞言，顧不得再與槐公公言語，直接奔向子云公主居所。

「玉兒姑娘，你且去伺候子云公主，咱家這就去稟告佛爺！」槐公公在她身後疾呼著。

「去吧！慢了我們俱是擔當不起！」玉兒回答著。

隨後但聽一陣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在九幽洞中響起，若干年齡小，膽子小的少女，不禁哭天搶地起來。

那哭喊聲響徹天際，於洞中回蕩。

良久，但聽得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起：「雲兒！我的好雲兒！你為何要如此作踐自己？你為何要與爹作對？」

「你懲罰爹也就罷了，你為何還要如此懲罰自己？你可知爹為了你，可願意上刀山下火海？」

「雲兒！你快醒醒！爹求你快醒醒！」

「這不是歡喜佛的聲音嗎？莫非這子云公主，正是歡喜佛的女兒？」姜子牙自言自語道。

「柳公公，你若是再治不好雲兒的病，提頭來見我！」歡喜佛此時顧不得再柔聲細語，怒不可遏的大聲怒斥道。

「佛爺，這……」又一位尖聲細氣的聲音響起。

「柳公公，你倒是直說啊！」槐公公急忙道。

「佛爺，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須繫鈴人！子云公主這是心病，屬下……屬下認為，就算是再醫術高明，不能對症下藥，也是有心無力啊！」柳公公道。

「廢物！一群廢物！真是一群廢物！」歡喜佛咆哮著。

眾人見歡喜佛發怒了，嚇得紛紛跪倒在地，齊聲道：「屬下知罪！」

「佛爺，此事也怪不得這些小的，他們也是有心無力啊！」一女子勸慰道。

「荒唐！我遍尋名山大川多年，尋得了無數珍貴藥材，連那天山雪蓮、長白山千年人蔘、海角血燕如此稀有之物，我也尋找回來了，你們竟然和我說治不了？」歡喜佛罵道。

「佛爺，屬下斗膽說一句，如今煉丹房內的藥材足以煉製任何丹藥，可是子云姑娘這病尚需一味藥引，只是這藥引……」柳公公道。

「說！就算是讓我此刻去東海宰了敖廣那條老泥鰍，取他的龍心過來，我也取得回來！」歡喜佛道。

「屬下這藥引不需那龍心，只需……」

不等柳公公說完，佛爺怒道：「哼！除了此法莫不成沒有其它辦法了？我偏不信！」

「滾！你們統統給我滾！」佛爺怒吼著。

「佛爺，你先別動怒，臣妾認為柳公公言之有理，你不妨姑且一試？」一女子緩緩勸道。

「好了，牡丹，別人不懂我，難道你還不懂我嗎？」歡喜佛柔聲道。

「懂！臣妾怎麼不懂佛爺的心呢？只是子云公主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了，她從三歲開始，就一直這樣，你總不能讓這病纏著她一輩子吧？」牡丹娘娘道。

「是啊佛爺，眼下他正在歡喜谷，不妨讓他一試？」槐公公道。

「他？他是誰？莫非就是他那徒弟彭祖？」姜子牙心中暗道：「此人除了手腳不幹凈外，聽那微子老兄說起這人時的口氣，貌似對此人印象還是不錯。」

「佛爺，依屬下看，子云姑娘這病不能再拖了，如她這般吐血法，縱然是天天給她阿膠補精血，人蔘續元氣，亦是於事無補的了！」柳公公道。

「屬下怕……怕子云公主這般下去，終會油盡燈枯，敗血而亡啊！」柳公公頓了頓，道：「為了子云姑娘，屬下請佛爺三思！」

「屬下請佛爺三思！」眾人齊聲道。

「你們讓我靜一靜！」歡喜佛此時想必是心力交瘁了，此話說得竟然是有氣無力，平日里雖然溫柔不已，但說得話卻是擲地有聲。

「你們都退下吧！」牡丹娘娘吩咐道。

但聽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隨後洞內又恢復了平靜。

「想必是這些少女和公公們退下了！哎，不知道這苦命的子云公主經歷了什麼，竟然遭受如此折磨！」姜子牙搖頭道。

「爹！女兒的心好痛！」

良久，方才聽到子云公主的聲音緩緩響起。

「快！快給我傳柳公公！」歡喜佛喜極而泣，急忙吩咐道。

「子云公主醒來！子云公主心過來了！」洞內傳出下人們的歡呼。

「雲兒，你可把爹嚇壞了！以後不可再這樣嚇你爹！」歡喜佛顫抖著聲音道。

「爹！雲兒怕是時日無多了！」子云公主有氣無力地說道。

「快別胡說！有爹在呢！爹一定會幫你遍訪名醫，讓他們替你看病！」歡喜佛道。

「不要再浪費精力了！女兒知道自己的病是好不了的了！」子云公主道。

「在雲兒離開后，雲兒希望爹能答應我三件事。不然，雲兒怕會是死不瞑目了！」子云公主幽幽說道。

「你不會離開爹的，爹不允許你離開爹！」歡喜佛道。

「咳咳咳…爹，你還沒答應雲兒！咳咳咳…」子云公主又一陣劇烈咳嗽。

「好！爹答應你！只要你不離開爹，就算是一百件事一千件事爹都會答應你！」歡喜佛道。

「第一件事，雲兒希望爹不要和他為敵，任何時候都不能傷害他！」子云公主緩緩說道。

「這……」歡喜佛猶豫著。

「咳咳咳……」

「好，好，好！跌答應你就是了！」歡喜佛急忙答應著。

「第二件事，雲兒希望有生之年還能見一見阿公。」子云公主道。

「這個可以，只是爹怕你阿公不肯原諒爹！」歡喜佛哭泣道。

「第三件事……咳咳咳……」

「雲兒！雲兒！你不要睡，第三件事是什麼爹答應你！」歡喜佛帶著哭腔呼喊著。

「雲兒沒事呢，雲兒還活著，只是有點困。」子云公主道。

「嚇壞爹了，困了就好好歇一歇吧，那第三件事晚些再說也不遲！」歡喜佛道。

「不，要是如今不說，雲兒怕是沒機會了……」子云公主執著道。

「好，那你說。」歡喜佛哭泣笑道。

「第三件事，雲兒要你遣散這歡喜門，不要再害那些姑娘了……」子云姑娘道。

「行行行，只要雲兒沒事，爹全部答應你！」歡喜佛忙答應著。

「好！這都是爹答應雲兒的，可不許再反悔！」雲兒笑道。

「雲兒！雲兒！來人！快來人啊！柳公公！傳柳公公！」歡喜佛吼道。

「回佛爺！屬下在！」柳公公道。

「快，快替雲兒看看！」歡喜佛忙不迭道。

洞內又恢復了安靜。

片刻之後，只聽得柳公公道：「佛爺請寬心，子云公主脈象平和，此刻是安睡過去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歡喜佛激動道：「玉兒！玉兒！」

「回佛爺，屬下在！」玉兒道。

「這段時間你務必要寸步不離地照顧雲兒，不得有誤！」歡喜佛吩咐道。

「屬下遵命！」玉兒領命道。

「春蘭！夏荷！秋菊！冬梅！」歡喜佛道。

「屬下在！」四名少女齊聲道。

「你們四人輪流看守羈陽所，其餘時間輔助玉兒照看雲兒！」歡喜佛吩咐道。

「屬下遵命！」四名少女領命道。

「好了，雲兒，爹此刻就不打擾你休息了，等明天爹再來看你！」

言畢，歡喜佛吩咐除了玉兒、柳公公、四名少女留下來外，其餘人等全部離開，不得打擾子云公主靜養。

不久，洞內又恢復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