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我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吃過飯,引明爸拿出一封信,讓我給他們讀讀。
二位老人都是睜眼瞎,斗大的字不識半個,讓我讀信,寫回信,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信當然是引明寫回的,無非就是報平安,這也好,那也好,他的一切都好,讓父母不必挂念。
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這貨在信中居然關照他的父母,平時多關心關心我的生活,說我一個小女孩,出門在外,無依無靠的,讓兩位老人多給我一點溫暖。
念到這裡,我的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絲暖流,引明心裡還是有我的!我念信的口氣有點顫抖。
引明爸觀察到了我的異樣,問:娃,你怎麼了?
我忙掩飾起自己的尷尬,故意咳嗽了一聲,說:叔,沒事,我沒事的。
當然,這段話我沒有念出來,只是自己默默地念了兩遍。然後替二老寫好回信,就回了學校。
我心裡多少有點失落,引明給他家裡寫信,怎就不會給我也寫一封回信呢?難道是他不明白我的心思,還是他壓根兒就心中沒我呢?
推開門,月光底下,我看到,門口赫然躺著一個信封。
我突然興奮起來,一把抓起信來,貼在胸口。
肯定是引明的來信!
我沒有點燈,在月光底下,迫不及待地打開信封。
是引明寫給我的信,內容都是千篇一律,談工作,談生活,談理想,談人生,東一榔頭西一棰。
信中有著體貼關心,有著娓娓的囑託,像一個大哥哥對小妹妹的關愛一樣。
一股暖流傳遍了我的全身,我把信貼在自己的心口,感覺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引明在信中還告訴了我一個重要的消息,他說,他們的部隊要到老山輪戰,以後有很長時間可能無法給我回信,希望得到我的諒解。
他囑咐我,關於他上老山前線的事情,不要告訴他的父母,免得二位老人提心弔膽。
讓引明這樣一說,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槍子炮彈畢竟不長眼睛。打仗,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同時,我的心裡也有了幾分驕傲,引明上了戰場,奮勇殺敵,我為他感到光榮。
那年頭是崇尚英雄的年代,能當上兵就已經很光榮了。又能上戰場殺敵,那可不是一般的榮耀。
這樣想著,我又替自己害臊起來。我和引明什麼關係,我又是他什麼人,就替他驕傲,替他自豪?
我心情複雜地躺進被窩裡頭,既替引明驕傲,又擔心他的安危。心裡上上下下,忐忑不安,久久不能入睡。
剛剛有了睡意,院子里突然傳來了幾聲低沉的喝罵聲,緊接著是扭打在一起的聲音。
我頓時嚇得睡意全無,披衣起來,躲在門后往外面看。
看到兩個黑影扭打在一起,有一個顯然佔了下風。
我不明白,大半夜的,兩個人跑到學校來打架,這是為了什麼?
再仔細看,那是一老一少兩個男人。
年輕的是狗蛋那個灰鬼,年老竟然是引明他爸。
現在引明爸被狗蛋壓在了身下,體力明顯不支,老漢卻壓低聲音罵著,作著掙扎。
我突然明白了怎麼回事,灰鬼狗蛋這是舊病複發,又打上我的主意了。被引明爸發現了,老人家是來保護我的!
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膽子,就要開門出去幫助引明爸,卻發現自己沒穿衣服。
就在我轉身打算去穿衣服的時候,又一個人出現了,
是參謀長。
參謀長手裡提了一根棍子,不說三七二十一,照著狗蛋的後背,砸了下去。
只聽得狗蛋一聲鬼哭狼嚎,-放開引明爸,瘸著腿逃跑了。
參謀長扶引明爸起來,兩人大概在低聲交談著發生了什麼事。
一會兒,參謀長和引明爸一前一後走了,院子里又恢復了安靜。
我獃獃地站在門后,心裡七葷八素,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直到凍的哆嗦起來,打了一個噴嚏,驚醒了和我一起睡覺的小女孩,我才心情複雜地鑽進被窩,翻來覆去,卻再也沒有睡意。
第二天,我不動聲色,就當昨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該幹嘛幹嘛。
可我暗中留意,一整天都沒有見到二流子狗蛋的影子。
我旁敲側擊,和學生們打聽狗蛋的下落。
有學生就告訴我,狗蛋讓人給打了,打得不輕,躺在炕上下不了地了。
過了半月有餘,我無意中看到,狗蛋背了一床被子,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村子。
一打聽,斜溝煤礦下了一個井下工人的指標。村長念狗蛋光棍一人,少吃沒穿,無依無靠,照顧他,去當了煤礦工人。
我心裡更加感激上了參謀長,她哪裡是為了照顧狗蛋呢,她分明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狗蛋在村裡一天,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就一天沒有安全感。讓狗蛋去當煤礦工人,這是為民除害呢。
而在很大的程度上,參謀長應該是是替我著想。她心裡的那塊圪垯還沒有放下,她用她的方式,替自己贖罪呢。
狗蛋離開村子了,解了我的心頭之憂,再也不用防著他了,晚上可以一心一意備課改作業,為第二天的教學作著充分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