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金黃色的大堂擺放著清風格的裝飾品,瓷器架子錯綜複雜,棕色的架子白色的瓶子上面青色的花紋,描繪著莊嚴而又不失優雅的風景,傢具擺設悠然自洽。這些裝飾品羅列著這家人的故事,爸爸的花瓶,媽媽的髮飾,甚至是爺爺的金牙,都陳列著,又用屏風遮擋著,旁邊的紙板給它們題字,寫著似有似無的解釋,有的上面來一句詩,一副詞,藝術感十足的解釋著它們的意義。

一個焦急的身影穿過了這些留給大家駐足欣賞的物品,步點輕盈的向出口奔去。門口的看守像是有備而來,熟練的攔住了這個「不速之客」。

「你放開我!」燕兒在他胳膊里掙扎。

看守非常有職業素養的防止自己的動作影響到禮儀。只是燕兒掙扎的實在是太厲害了,為了防止外人看到這畫面悟出了什麼奇怪的解釋,他把手按著她的脖子,拉起她另一邊的手,把她按到地上,然後他大聲喊。

「有客!」

客人來了一般說接客,有客就是有不速之客的意思。

腐朽的封建金氏家庭就是有這麼多因為沒有對講機和鈴鐺而存在的規矩。

「劉啟龍!」她搖晃著大喊,「劉啟龍你給我滾出來!」

門後面的房間是歐式裝飾組建的豪華前廳,中間是一個敞開的檯子,檯子背後雕刻著金並的全身像,兩邊是兩個旋轉樓梯,帶你去大廳接客室。都是金並在全丰台縣搜刮的各種好看的東西,有的金閃閃,有的古色古香,有的只是亭亭玉立的木雕。

都是出自名手的東西,只是沒有什麼價值,因為都是金並非法取得的,沒有上過稅,也沒有付過錢。如果你拿走一個,代價也很簡單,就是會被金家的人暴打一頓。

像是打了蠟一般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燕兒被兩個人拖著往前走,她的雙手拍打,腰肢扭轉,在地上翻騰著。

「幫我們拖地呢。」為首的小嘍啰咧出一口金牙。

「那不能,還沒沾水呢,是幫我們掃地呢吧。」另一個瘦一點的對著豐滿的女人指指點點。

兩個人停下來,六目相對,兩個人不住的咽口水。

「你們兩個流氓!」她屁股著地,但是還是被往前拖著走,「劉啟龍呢?」

「看在劉大人的份上,我們才對你這麼客氣的,要不然,嘿嘿!」金牙的笑容猥瑣而明亮,「哈哈哈,我們的快樂你想象不到!」

「流氓,流氓!」,她撕扯著自己的褲腿,想要掙脫這牢籠。

「流氓好像已經不錯了,旗一。」

「對啊,旗二。」,金牙瞪著眼睛。

兩個惡魔大笑著繼續把美人往樓梯邊拖,三個人的叫喊聲傳遍了整個北區。她的皮膚摩擦著大理石堅硬的表面,撕扯的聲音也伴隨著,血液在地上畫出一道道痕迹。

「哎哎哎,你們幹什麼呢?」

雖然聲音稍微有點令人討厭的熟悉,她還是下意識地往那個方向看去。但是她眼睛里的期待和求助的神情瞬間就暗淡了下來。

是金並。

「多不好啊,多影響我們的形象啊。」

她的心裡閃過一絲希望,但是她抬起頭,看見金並拿著棍子走過來,瞬間就丟了魂。

她被翻了過來。

操,她在心裡這麼想。

棍子敲在腦袋上的感覺在意識退居二線之後還沒有傳到,眼前一黑就對一切失去了感覺和控制。摩擦的感覺持續了一會兒,然後就是墜落的感覺,

砰,然後她就好久都喘不過氣。

呼呼呼,急促的喘氣聲從交錯的鐵欄杆下傳來,這是地面上像是個排水口的地方,地下卻是個恐怖的監獄,現在底下的這個女孩這輩子也想不到自己也會光顧這樣的地方。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的大腦還算清醒,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落得了如此地步,但是她的記憶告訴她在金家進了這個地方的人,出來的每一個成人形的,更別說那些沒出來的。

以對待敵人冷血著稱,有著像是少林寺一般懲惡揚善歷史的金家,在第二代手裡迅速隕落,在金並手裡有所好轉,結果確實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嗎?

她慢慢把腿收了起來,她的褲腿摩擦著泥土,她抱住了自己的膝蓋,泥水有點滲入她的上衣。

那劉啟龍,她的好朋友,有沒有關係呢?

她在她的腦海里瘋狂的思索著。

光線明暗交替了一次,應該是一天的光景。

抬起眼睛,看著微弱的光線。這不會是打算就這麼餓死她吧。

交錯的金屬護欄看著非常結實,厚重的水泥砌築了平平無奇的牆壁,像是被捏的有些長的半球一樣的空間,沒有一點下腳的地方,令人恐懼的密封,只有跳起能勉強夠到的欄杆,還有現在在她身前的這個膝蓋高的通風口,可以呼吸新鮮空氣。她站起身來,只覺天旋地轉,而這個地方連分清前後左右的東西都沒有。

她扶著傾斜的牆壁站了起來,然後又滑了下去,一整天沒吃飯真的頂不住了。

她不應該嫌棄蕭生的饅頭,啥也不吃跑來找劉啟龍的,劉啟龍失蹤了三天,在他有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她就沖了過來,結果就遭到如此的待遇。

凡事都應該小心,真的應該小心啊。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雖然吳文斌也就28歲。

她流著眼淚,在角落縮成一團。

「姐姐你怎麼在下面啊。」,穿著黃色幼兒園衣服的小朋友在腳邊的通風口望進來。

「哎,你怎麼在這兒?」

「我喜歡順著梯子爬下來。」

「別被你家裡人發現了,快,快,上去。」,她有些慌張的湊近欄杆,左右查看著,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他身後有沒有人跟著。

「姐姐你是隱姓埋名的狂人嗎?」

「啥啊,小心他們吃了你啊。」

小朋友用手戳著嘴,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人,他的家人告訴他這下面都是關瘋子的,而這個姐姐看起來一點都不瘋。他正好再看《狂人日記》而吃人這個詞在他腦海里刻下了屬於樹人的烙印,他微微張著嘴巴,品味著姐姐這個詞的意義。

「倒不會吃我,你餓不餓?」

「不餓!」,她的肚子堅持為自己發聲。

「我給你拿饅頭,你要肉醬不。」

「不用。」

「給你夾裡面,你要辣椒?」

「不用。」,她的眼淚順著臉蛋滾落。

「知道啦,姐姐你等一會兒。」

小孩順著通風管道的維修通道往上爬,本來狹窄的隧道被他瘦小的身材襯得寬敞,他一搖一晃吃力地往上爬,到了頂,他在褲腰帶上翻找著,他把摸出來的萬能鑰匙插在鎖眼上,然後取下卡著門把的木頭往下一扔,通風管道那邊的燕兒嚇了一跳。

小朋友把井蓋打開了一條縫,確認這個清晨的廚房的渾濁空氣里沒有能把他直接蒸發的視線,他翻開井蓋,從裡面跳出來了一個瘦小的身影。

他的臉上全是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悲傷,他在廚房裡尋找著饅頭和辣醬,肉醬沒了,他切了點肉放到特製的罐子里,放了點調料鎖緊管子,扔到了一直燒著的鍋爐里。他仔細地聽著周圍的動靜,一般是7點半上班,現在是六點半,應該沒有……

聽到動靜的小朋友身體像是觸了電一般的劇烈顫抖,他張著嘴巴,撅著嘴,慌亂的把刀,蔬菜,辣椒饅頭全都往袋子里裝,然後手忙腳亂的關上鍋爐,然後搬開井蓋幾乎是跳了進去,慌亂的小手扒拉著井蓋,最後還是能夠輕聲關上。他沒有帶木頭下來,他的腦袋裡全都是那塊木頭的畫面,它長什麼樣,周圍是啥樣,到底顯不顯眼。

他的瞳孔顫抖。

眼下最大的問題是他卡不住這個井蓋,只能抓著把手,拉著這個沒有鎖住就會鬆動的金屬塊。

破門而入的男女的聲音掩過了小男孩發出的噪音。

「哎,帶我來這裡幹嘛?」,女人靠在男人身上。

「你知道的,」他手扶著這個嬌嫩欲滴的身體,「還不趕快。」

「那你會……」,女人的嘴巴被捂住,卻反常的笑了起來。

小男孩在井蓋地下捂著嘴,還好上面的噪音夠大,遮住了快要碾碎他乾枯身體的心跳。

蹬踏,翻轉,東西散落一地,人癱軟在地,然後走了。

像過了一個世紀,小手手快要推不開這個井蓋蓋,顫抖的雙腿支撐著他拿起來藏著的袋子,拿著布,順著梯子滑到底。

他差點跌倒在通風口前,他把吃的遞給了她,他收拾了一下散亂的視線和模糊的意識。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餓了是什麼感覺,不用擔心我,我回去了,要吃早餐了。」

留下張著嘴巴的燕兒,不知道怎麼感謝這個滄桑的小朋友。

饅頭,好吃。

生活,不好過。

瘦小的小朋友走在過道里,他靠著牆壁,一隻手搭在上面,摸著完美的牆壁。

他是那位傳奇人物的子嗣,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差不多都死了,而他十歲的年紀還這麼瘦小有一半也是這個原因,他學習很厲害,小小年紀已經是鑽石的段位了,連金並見了他也要敬他三分,只是過於低的戰鬥力,讓他成了所有小朋友欺負的對象,-還好這個地方有不能欺負小朋友的規矩,而且也對別的小朋友適用,他才能在總是缺席的正義里討得幾日的和平。

早上總是有人搶他的東西吃,所以他跟廚房的阿姨說好了,早上都自己來這裡拿東西吃,只是總是有人闖進這個地方,偷吃的的小孩,不時來檢修的勤快的工人,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人。

他憂鬱的在食堂前排隊,左邊就是金家豪華區域的入口,上面攔了似有似無的封鎖線。他耷拉著腦袋,看著那封鎖線,到底是有多容易就能撞破它呢?

還是心裡有道閘。

「小子,又來吃痰啦,好吃不,最近有點上火啊,味道怎麼樣啊哈哈哈哈。」,他的腦袋被猛地推向一邊,灌入耳朵的巨大噪音是如此的無恥無腦無情。

他微微皺著眉頭,沒有反抗。

槍林彈雨般的咒罵和嘲笑像是鞭子一般抽打著他,他是他像是一尊石佛,不知道是表皮太過堅硬,還是內心太過充實。

他今天會不顧一切的拯救一個人。

他會,像是相信自己有超能力的中二少年一般,不顧一切的去做他能力範圍外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他要用光他答題做工程在這裡攢下為數不多的認可,來換他永遠也無法忍受的事情的終結。他已經準備好了,這件事兒他一定要成功。

數學排位不用上王者,這件事兒一定不能出錯。

底下的姐姐他救定了,而且他會讓這件事兒再也不發生。

他皺著眉頭,飯被搶走,看著他的微笑,周圍的小朋友都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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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禍之雨:核難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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