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需要你

張靈圖站定身體，擺出了起手式。

克里卻是一笑，張靈圖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風聲一動，克里瞬間出現在了張靈圖的身後。

張靈圖記得YOYO送來的資料，這人的能力就是移動速度。可他沒有想到這人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之前與伊芙對練時，伊芙的速度已經非常驚人。但這人似乎比伊芙還快上三分。

張靈圖剛剛及轉身，那十分沉重的鋼鐧就已經錘在了他的胸上。似乎是被敲碎的肋骨被刺破了肺部，一口鮮血從張靈圖的嘴角溢出。緊接著克里右手的一鐧獵獵生風，直奔張靈圖的右腦。張靈圖只能用左臂格擋，可即使是骨刃也擋不住那充滿力量的一擊，骨刃應聲碎裂。

張靈圖直接被橫掃出五米。他掙扎著起身，就發現左臂已經使不上力氣。不光是骨刃，就連被肌腱包裹的尺骨與橈骨也同時斷裂。

疼痛。這是張靈圖唯一的感覺。

他想起了前世被酗酒的父親毆打時的疼痛，跟現在也差不多。十幾歲的他因為每天在電腦前研究編程和遊戲，被父親當作不務正業，一事無成的中年人看著「玩物喪志」的少年，因為酒精的作用，便拎起棒球棍痛毆。母親過來求情，居然也只能抱著他，用身體替他扛下棍棒。

想來也是可笑，在角斗場竟然想起了被父親打，算不算有些幼稚。

張靈圖舉起右臂，向迎面而來的克里砍去。骨刃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直奔克里的咽喉。這一擊被輕鬆接下，隨即就是一記鞭腿。這一記鞭腿直接讓張靈圖踉踉蹌蹌退出了四五步。

克里緊接著以極快的速度向前衝刺，身姿極低，雙鐧從左側橫掃張靈圖下盤。清脆的聲音是張靈圖右腿脛骨和腓骨被鈍器擊碎的聲音。張靈圖再次倒地，他只有右手和左腿還能動。

他右手撐地，顫抖地用左腿站起。企圖再次用右臂的骨刃向前攻擊。

場下伽馬已經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伊芙也發覺張靈圖的耳機早被甩飛，她的眉頭竟然有一絲絲皺起。

克里可沒有絲毫留情，左手的鋼鐧直接格擋，右手的鋼鐧故技重施直接掃向張靈圖的左臉。

一聲悶響，兩顆牙齒伴隨著鮮血從張靈圖的口中飛濺。

張靈圖被這一擊打得有些恍惚，直接倒在了地上。

克里啐了一口，吐出兩個字：「廢物。」然後就是狂風驟雨般的攻擊。

肋骨，鎖骨，肩胛骨，肱骨，股骨，趾骨，掌骨，趾骨。每一塊骨頭都被沉重的鋼鐧擊得粉碎。

張靈圖卻沒有昏厥，他想起了自殺的那晚。

那是他因過失殺人入獄五年後，給母親過的第一個祭日。五年前母親在他懷裡死去時，他十幾年來的憤怒傾瀉而出。父親看著他噴出怒火的眼神卻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極其令人厭惡，在張靈圖的眼中猶如惡魔。他拿起了剛剛父親用來毆打母親的棒球棍，向父親的頭上用力地砸了下去。頭上流血的父親愕然，張靈圖卻沒有停手，一下又一下地繼續揮舞球棍，直至那惡魔的頭骨碎成渣滓，腦漿與鮮血完全混合在地板上。

在獄中的五年不算漫長，張靈圖沒有電腦，用紙和筆寫下一行又一行代碼，每一個程序都用自己的大腦跑了幾萬遍。

出獄后他躊躇滿志，希望能夠去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一個計算機專家。但入獄留下的案底讓他無法融入社會，跑過外賣，刷過廁所，也在晝夜顛倒的網吧當過網管。

他不會與任何人建立親密關係，因為最親密的關係在他的眼裡都成了笑話。

母親的忌日，他買了兩瓶烈酒。從天台上的小棚屋把母親的骨灰罈抱到了天台邊上，給母親斟一杯給自己斟一杯。兩瓶酒下肚，天台上的風倒是涼爽。

孤獨的廢物。他想。

向前踏下一步，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張靈圖的意識開始模糊，克里的獰笑聲與咒罵都聽不太清了。「剛才的是走馬燈嗎，我是不是又要死了？」張靈圖想。

「我什麼都做不到嗎？」他捫心自問。

「你們對我一無所知，為什麼會相信我？」這是張靈圖在骨頭屋第一晚問伊芙和伽馬的問題。

「因為愚者。」伊芙的聲音平淡無奇，像是闡述著什麼亘古不變的真理。

「我連愚者是誰都不知道。」

「可他告訴我們，你能夠救他，救這個世界。」伽馬說。

張靈圖不置可否。

伊芙又說了一句話，讓張靈圖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句話。張靈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曾經從未聽過的話語，被少女輕描淡寫地說出，直擊他的靈魂深處。

「我需要你。」

角斗場上充斥著喝彩之聲，只有伽馬與伊芙站起身，好像是準備救下張靈圖。

「沒用的廢物，別死啊。還等等著你看我疼愛那個小妞呢。」克里停下了動作，俯下身貼近張靈圖的耳朵，肆意地獰笑著。

「還有人相信著我呢。那就再試試吧。」張靈圖的意識逐漸清醒。

「你又憑什麼，定義我。」張靈圖感覺到了殺死被稱作「父親」的男人那晚的情緒，是憤怒。

「救愚者？救世界？我都沒什麼興趣。可那個需要我的人，卻被你這個雜碎惦記。」如果母親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就能阻止那個惡魔，母親就不會死。現在，也有人在需要著他。

角斗場中那個已經不成人形的張靈圖竟然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站了起來，張靈圖的骨骼在以驚人的速度生長，斷裂的肌腱也在復原，重新附著在骨骼之上。

骨刃也從斷開的肘部再次生長而出，不同的是，再次生長出的骨骼是完全漆黑的顏色。如果對骨骼進行成分分析，就會得知，那層黑色是一層極其堅硬，強度極高的被氧化的石墨烯。

不光是骨刃，黑色的骨骼從張靈圖的身體每個關節開始向外生長。黑色的骨骼覆蓋了他的整個身體，像是一件骨骼製成的盔甲。張靈圖的面部也被一個黑色的骷髏頭包裹，看起來陰森可怖。

張靈圖剛剛清醒的意識又沉寂了下去，只有殺戮的慾望充斥著他的腦海，他只剩下了一種情緒——憤怒。

他一把捏住了被震驚在原地的克里，骨刺以極快的速度從克里的腳下生長出來，刺穿了克里的每一處關節，把他釘在了空中。

張靈圖鬆開手，用手肘處比剛剛更長的骨刃以極快的速度向前突刺，克里被捅成了馬蜂窩。

「勝者：無能級異者：徒！」

現場的觀眾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消息，就看著那個黑色的骷髏揮舞著骨刃往台下衝去。

競技場立刻升起了混凝土牆，擋住了失去理智的張靈圖。黑色的骨刃在混凝土牆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划痕，觀眾們開始四散而逃。伊芙和伽馬卻直接丟下手中的東西，往張靈圖的方向奔去。

他們翻過了混凝土牆，正在攻擊混凝土牆的張靈圖卻突然呆住，跪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