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問責

叮鈴鈴，叮鈴鈴，周教授正雙手捂著頭，用手肘支在桌子上閉著眼睛休息，就被突如其來的電話聲吵醒了。最近確實有些焦頭爛額，一不小心這都能睡過去，周教授揉揉眼睛，戴好眼鏡，接著接通了電話。

「查到了嘛？那些來拉橫幅的具體都是些什麼人？」周教授隨手點了根煙，然後靜靜地聽電話那頭的人查到的消息。

電話那頭的人跟周教授說一開始來拉橫幅的人都是一些街邊的小混混，說是有人給錢讓他們按照給的時間來這裡鬧一鬧，反正事情也不大，那些小混混見有錢拿就欣然應許。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開始有一些被裁的下崗人員參與進來。

問那些下崗的人員是不是被人鼓動的，他們也說不是，就是看到有人這麼做了，而且電視上、網路上都是在罵這家實驗室，於是想著泄憤也學著來干這事。被警察抓到的時候這些人還有點懵，後來教育一番之後就讓他們離開了。

「那些小混混有說是什麼人讓他們來的沒？」周教授思索了一會，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想知道更多的細節。

「沒有，有的說是一個女的讓他們來的，有的說是一個男的讓他們來的，一問具體長相都說帶著帽子墨鏡，看不清。來源指向多人，這很難找。」電話那頭的人回復道。

周教授抖了抖手中的煙灰，發現煙快燒沒了，於是又點上一根，繼續問道：「那些小混混還有再說什麼嘛？」

「沒了，說是後來就沒人給他們錢讓他們來了。最近來的人也很少了，可能見到周圍開始有警察跟保安巡邏了。」電話那頭的人補充到。

「謝了，老同學。」周教授跟電話那頭的人道了聲謝就掛斷了電話，然後猛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幾個煙圈，接著把煙掐滅，開始陷入深思。

周教授現在可以確定，這次這件事肯定是專門沖著實驗室來的，先是曝光合作消息炒作輿論，然後再組織在實驗室門口鬧事，把事情搞得更大。

至於背後的人目的是什麼周教授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次的事情確實是實驗室內部自己出了問題，不關陳以安她們的事情，畢竟要想清楚地知道實驗室的安保輪崗排班時間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現在事情搞得人盡皆知了，也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了，就沒必要再繼續鬧下去了。上面不日就會派人過來調查情況，到時可能需要有人出來擔這個責任了，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搞出問題的人，這是潛規則，大家都心照不宣。

周教授用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發出噠噠噠清脆的響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周教授最終下定了決心，沒辦法總得有人出來擔著。

幾日之後，周教授接到通知，上面會出動一個調查團來對這次的事件進行調查，希望可以吸取這次的教訓，避免日後這種事情的再次發生。

周教授接到通知后帶著林一還有其他一眾實驗室的工作人員站在實驗室門口等待著。過了一會門外開來幾輛車，接著下來一群人。周教授看著為首走來的一個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盯著他。

張城，院士，張鵬的父親，華國人工智慧領域的學術大佬，隱隱有成為學閥之勢，不過就是風評不是很好。因此，本著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原則，周教授此前也不想跟他過多接觸。

張城走近，看到周教授，趕緊伸出手緊緊握住周教授的手，哈哈大笑道：「老周，好久不見啊。」

周教授沒有搭茬，

而是對著張城問道：「這次是你負責來我們實驗室調查啊？」

「害，這不是沒辦法嘛，誰讓我是勞碌命呢，上面領導托我來，我這不就來了嘛。走吧，先進去，後面還有的忙呢。」張城催著周教授趕緊進實驗室，臨了不經意地瞟了周教授身旁的林一一眼。

進了實驗室，張城讓調查團的人挨個對實驗室的研究人員進行問詢，問他們對這件事的看法以及以後事件發生的應對。

作為跟陳以安公司合作的項目負責人，林一早就預料到自己會被調查團重點問詢，於是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

「林一，你可以進去了。」一個調查團的成員看著手上的名單，念到了林一的名字，隨即打上了一個勾，翻過頁已經沒人了，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林一進門后，發現對面一排坐著調查團的成員，張城就坐在中間，周教授作為實驗室的負責人也被安排坐在一旁。

「林一對吧，別緊張，我們就是了解一下情況，你放輕鬆點。」張城看著名單，笑吟吟地對林一說道。

林一點點頭，準備開啟你問我答模式。

「明知道機器人的大規模應用會造成很嚴重的倫理問題，甚至是更嚴重的社會問題，為什麼你還要進行研發？」張城旁邊的一個調查團成員盯著林一咄咄逼人問道。

這，來著不善啊，林一臉色如常，思索了一下說道：「一項技術的評價標準在於技術本身是否有所創新，技術本身是沒有好壞之分的。就像刀劍一樣是無法分好壞的，好人用它它就是好的，壞人用它它就是壞的，應該評價的是用它的人，而不是它本身。作為科學家，我專註於技術進步很合理，至於技術最後的目的與用途不是我應該去關心的地方。」

「科學家難道就沒有社會責任嘛，科學家難道就是單純為了技術而不去考慮技術所帶來的問題嗎？」那人繼續追著林一不放。

「科學的目的確實不僅僅在於求真、探索大自然的奧秘，也在於致善、改善人們的生活條件並增進人類福祉，但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成為奧本海默那樣的人的。」林一緊緊盯著那人的眼睛說道，至少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成長為奧本海默那樣的人。

「你這是強詞奪理！」那人聽林一如此說，不由得拍著桌子對林一喊道。林一見此，搖搖頭，不再言語。

「好了好了，林一，你可以先出去了。」張城打斷這次談話，示意林一可以走了。

見林一走後，張城也讓調查團的人先行離開。等其他人都走後，張城關上門，屋內只剩他和周教授兩個人。

「老周，我就開門見山了。來之前上面告訴我，這次的事件必須有人負責才能對社會有個交代，我相信你也懂，我就不浪費口舌了。」頓了頓，張城指了指外面，接著說道：「剛剛那個林一是本次項目的負責人對吧，我覺得他應該承擔主要責任，你怎麼看？」

周教授盯著張城，張城也一臉希冀地看著周教授，只要周教授點頭，這個林一就可以分分鐘被掃地出去。然後他再放出話去，看業內誰還敢要這個林一，到時再繼續一次次找機會收拾他。

張城要林一像狗一樣跪地求饒，然後他再繼續一次次打破他的希望，讓他知道張鵬當初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一想到張鵬，張城就一臉陰霾，他就這麼一個兒子，現在算是徹是廢了。張鵬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發獃，而且時不時就在牆邊喃喃自語，還會沖牆角大喊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看到張鵬這樣，張城心如刀割，對林一恨之入骨。

「張院士，我知道林一跟你家張鵬有過衝突，但那是張鵬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你又何必呢。」周教授算是反應過來了，原來張城在這裡等著林一呢。

「老周，一句話，你同意不同意林一擔這個責？」見周教授如此說，張城開始不悅起來。

「我不同意，這件事跟林一那個孩子沒關係，這個項目本來就是我促成合作的，也是我簽字同意的。」周教授一臉平靜地說道，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皺著眉問道：「實驗室的消息是你泄露的？那些小混混是你找的？」實驗室有很多張城的門生故吏，張城完全有理由也有能力做這事。

「老周你這又是何必呢，那個林一又跟你沒什麼關係，你保他幹什麼呢！」張城不解，說完走到周教授耳邊對他輕聲說到：「對啊，那些混混就是我找人安排的，不然怎麼把事情鬧大呢，不鬧大怎麼能引起上面的注意呢，不引起注意我怎麼好來這裡收拾這個林一呢。不過這次的事件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哈。」

「張城，你這樣做就過分了，你信不信我去揭發你。」周教授現在豁然開朗，恰巧就發生這樣的事情，恰巧張城就來了，原來圖窮匕見，他就是為張鵬報復林一來了。不過問題隨之而來，消息不是張城泄露的還會是誰？

「你去啊，你去啊，你又沒證據，我剛剛有說什麼嘛，沒有啊！」張城看著周教授，無所謂道。

「你，林一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未來肯定會在這個領域取得很大的成就的，也可以幫助我國在世界上佔有一席之地。我老了，我無所謂，反正這次的事情我會自己去跟上面說，不就是遞辭呈嘛！」周教授本來想說你無恥的，但是想想這樣的話張城可能都聽膩了吧，所以說出個你之後就覺得沒必要了。

「老周，你還是這麼衝動，不至於。咱們國家不缺人，尤其是有天賦的人，早夭的天才那就不算天才，能活到最後的才能算天才。很不幸，林一遇到了我。老周你夠資格評院士了吧，你只要把這事推到林一頭上，我幫你一把也不是什麼難事嘛。」張城對周教授循循善誘著。

周教授懶得再搭理張城，起身開門離去，不理身後張城的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