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章 舊軌

18章 舊軌

來自城市邊緣轟隆的汽笛聲代表火車從遠方駛來。通常這種聲音都是在午夜或者凌晨,萬籟俱寂之時出現,一輛到站,一輛駛出,猶如城市地下深埋的齒輪,無休止的運轉。

這個時間顯然是凌晨,姚詩醒了沒一會。白熾燈發出的光刺痛姚詩仍有些朦朧的雙眼,也讓姚詩看清來人。

制式的服裝,以及寬大的背影,謝馨然的父親給自己的感覺只有一個字——山。不是巍峨,聳立的,只是一座堅實,厚重的。

「恐慌是災厄的最好養料,我們不得不對普通人隱瞞,深藏深淵存在的事實。同時,我們也需要一些雖然是普通人,但是意志與能力不弱於升華者們的幫手。」諸葛澤把手搭在坐著愣神的姚詩肩上,給姚詩介紹來者。

兩方並不在同一房間,姚詩和諸葛澤在隔壁的觀察室,能看見謝馨然的情況同時謝馨然所在的房間看不見這邊,諸葛澤給男人打電話后,就把姚詩叫到了這個房間。雖然是有那麼點的惡趣味,但讓謝軍城看見姚詩在她女兒旁邊實在是沒必要,不只是為了避免引起誤會,同時也是對老謝的尊重。

「謝馨然的父親也是你們之中的一員嗎?」

「事實上,他的貢獻遠比我要多,也更殘酷,更艱難。」

姚詩點點頭,繼續看著男人,不免也升起一絲敬重。

那邊老謝試了試謝馨然的額頭,沒什麼異樣,就將女孩背起,離開了。沒有和這邊打招呼。

「你把情況和他說了?」姚詩抱著試探的語氣問道,姚詩不免還是把這次責任包攬在自己頭上。謝馨然算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遇此危險,免不了自己的問題。而來自謝馨然父輩的責問與追討給姚詩的心理壓力也是巨大的。

「說了,老謝沒怪你,我把事情解釋的很清楚了,你也不用自責什麼,人救回來就行。」

諸葛澤邊勸慰著還有些僵硬的姚詩,轉身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些罐裝的啤酒與零食。這間觀察室看來也充當了諸葛澤的休息室。

「聊會?」男人將眼鏡放下,把燈一關,啤酒開蓋。

時間已經凌晨,光線穿過未開的窗,落到遞過來的啤酒罐里。光線與酒液如何交融,如何映射,皆埋在罐中的黑暗。

「好。」

夢與現實的接軌可沒給姚詩以好的狀態,姚詩接過啤酒,將一罐一飲大半。辛辣與香氣將姚詩迷失在沉役之海的靈魂喚回。

「你狀態有些差,你剛才的睡眠有些問題?」諸葛澤拿手在姚詩面前晃幾下,姚詩都沒啥反應,諸葛澤發覺從剛剛自己把姚詩喚醒到現在狀態仍有些恍惚。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我夢見……」姚詩借著酒意和諸葛澤聊起了這個夢

從囚籠中的烏鴉,到現在離奇發展的連續夢境,姚詩講述著充滿離奇的夢境,同時也察覺出似乎另一張圍繞自己的網也在緩緩展開。但姚詩並未打算將這些告知除諸葛澤外的其他人。

原因是對病災的逃避,如此詭異的夢境勢必涉及到災厄與天災,對已經成為升華者的自己來說,是像一種病,怎麼解決,如何解決,這些都是問題。

雖然有統轄局,但姚詩大概知道了統轄局有對災厄與天災的處理能力,可大部分的措施都是應急措施,遺忘,隔離,逆模因。最好的醫生是兼職法醫的諸葛澤。

而一旁承載姚詩希望的法醫朋友,在喝了兩瓶酒之後,給了姚詩一個不靠譜的結論。

「壓力過大?還是受災厄的正常侵蝕,

你最近多休息吧。」諸葛澤下意識就打算拿走姚詩面前的零食與啤酒。

「老諸,你不覺得這個夢很有指向性嗎?」

姚詩有些故作玄虛的指了指諸葛澤身後柜子上的裝飾性的木質老式船模,似乎自己夢裡的一切就發生那搜船上。

「也確實,夢的產生應該是碎片化的,故事應該更無厘頭,更跳躍,你的夢似乎更有邏輯一些。但也不排除內容就是如此,畢竟,夢嘛,有邏輯也不奇怪。我以前夢見自己養了一隻貓,就很真實的一步一步把貓養大,然後貓死了,難受的不行。這都是一場夢裡發生的事。」

「然後你真的在現實生活中養了一隻貓。」姚詩趁著諸葛澤講故事的功夫又灌了一口花生米。花生就是袋裝的零食,帶著些許油與鹽粒,平時姚詩倒是不喜歡吃這種有些膩歪的食物,可餓了的時候,這種鹽漬的花生真的巨香無比。

「聰明,但是現實生活中的貓不和夢裡一樣,你需要給他餵食,清潔,還要養護,要完全的照顧一個在你面前的鮮活生命和在夢裡還是有差距的,差距很大。」

「我在夢裡也應該把人與物以現實替換?」

姚詩從諸葛澤的無意之言中抿出了些道理。

「如果這場夢還將繼續的話,你可以試試。」

諸葛澤笑了笑,又給自己和姚詩開了一罐啤酒。姚詩則是又開了一包麵包片,畢竟飢餓感並沒有隨著些花生與雞爪之類的零嘴消失。

姚詩也沒少喝酒,一口花生半瓶啤酒,湯湯水水的多少下了肚。姚詩的酒量還是可以的,除去升華者帶來的體質加成,酒這種東西即使姚詩之前喝的不多,但是跟著諸葛澤這個老酒鬼混了也不少,洋的白的啤的都不放過,姚詩起初的婉拒,到身體變好了什麼東西都想試試,到多少陪點,酒量也在慢慢增加。

而一種不會醉的飲料,諸葛澤卻反反覆復拉著自己喝,只是想憑藉它來和自己講些東西,姚詩還是很受用的。

「謝馨然和你到哪一步了?」

「什麼叫哪一步。」

「人家睡覺都得抓著你。這幸虧我叫你叫的及時,讓老謝看見,你今天能完好無損的走出醫院?」

「等等,這個醫院是公立的,我們白天還在裡邊。」

「放心,這座樓沒人會進來的。還有別岔開話題。我作為你的第二監督人,要監督你的心理已經生理健康發展和工作態度已經工作能力。首先對女性有興趣證明你已經較好的融入這個社會。」

「真沒啥,就上課一個睡覺一個望風,老師來了喊一聲。」

「你倆要都睡了咋辦。」

「那就倒霉站一天,反正最後一排也不影響其他同學。」

「行了,說點正事。」諸葛澤放下啤酒罐,用紙擦擦嘴。

「你說。」姚詩經典台詞,下一句就是我聽著呢。

「就昨晚上那個小姑娘,謝馨然有問題。」

「……好。」姚詩沒什麼遲疑,只是點了點頭

「你不驚訝?這個問題可跟你有關啊。」

「我知道,你說什麼問題吧,我會負責的。」姚詩表情倒是嚴肅起來了,誰都說和你沒關係,你儘力了,可誰也知道,沒有姚詩作為那關鍵的一條線,這張網也串聯不起來。

「你平時看她有什麼比較異常的地方?」

諸葛澤沒有回答姚詩的問題,顯然是還在進行一些自己的分析。

「她人還可以,但有兩點,一個是我轉到那個班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天天睡覺,也不怎麼和班上同學來往。另一個,在下雨那天晚上,她反應是像有什麼夢魘一樣,就整個人就頓住了。」

「你繼續說,還有什麼她的信息。」

「她一個朋友在醫院,兩人關係比較好,還有她應該會某一種樂器。」

「我跟你說一下我這邊了解,出生喪親,單親家庭,父親又忙於工作。」

「嘶。」姚詩吸了口涼氣,自閉沉默,諸葛澤口中的有問題,各項負能量指標直接拉滿,就差個契機,就能直接被災厄侵蝕成異化體了吧。

「事實上昨天晚上沒有你在她旁邊,逆模因是完全失敗的,就算你起到了很大的安撫作用,她還是會有一些殘留的記憶,和收到一些侵蝕,這些都會以噩夢的形式反饋。」

「我能幹什麼。」姚詩聽得過於認真,手裡的單張麵包片快被壓成一個球了。

「我們這邊給老謝的說法是這個女孩發燒了,高燒不退,沒有記憶。你盡量完善我們編造的記憶,同時監視她在校園裡的一舉一動。你知道,侵蝕異化的風險還是不小的」諸葛澤又拿出手機看了什麼幾眼。「當然,幫她交點朋友,脫離自閉也可以,你也可以去問問她那個醫院裡的朋友,我這邊也會幫你查查。」

「你忘了一件事。」姚詩面色沉重的把麵包球扔進垃圾桶,用悲傷的語氣和諸葛澤說道。

「我也是個……社恐。」姚詩頓了一下,其實都是同學,小孩哪能說這句話,可用在病房裡長年生活的姚詩,壓力確實不小的。

「喝了這杯酒,就不社恐了,你個升華者,憑藉自己能力,找個對象,交個朋友還不簡單。」

姚詩沒什麼回應,聽到老謝的問題還能控制也沒說啥,諸葛澤也以最後一飲而盡,狂嗑兩包花生結束了兩個人今天的交流。

「她還能睡一天,雖然你們開學了,但是今天不上課也無所謂吧,晚上還要帶你去見識下刺激的」

諸葛澤胡亂收拾了下床上的桌子,順便給姚詩看了下已經發出去的請假簡訊。

此時天已經亮了,兩個人吃了喝了一通,多少醉意朦朧。

諸葛澤比自己更累些,收拾完就在床上被封印了,拉上窗帘,借著光看見這傢伙臉上新添的黑眼圈,就知道昨晚的他根本沒睡,守了自己和謝馨然一晚上。

姚詩也困了,似乎還需要一次真正的休息來緩解下海途與新添之累。

另一邊還有個病號用的床,湊合湊合睡了,自己下一步目標應該就是吃飯睡覺救老謝,而把一個普通人與瘋狂隔離,並進行心理輔導,自己道阻且長啊。

天徹底明了,朝陽升起,只剩散落的無光月辰掛在城市另一邊的舊軌,等待著輪迴。床下也不知道多少酒罐,壓在悲夢而又無夢之人的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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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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