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雞啄米

半個小時后，教室傳出誇張的笑聲，隨後是毫不留情地嘲諷：「吞噬之喙？！哈哈——我覺得小雞啄米這個名字更適合！」

無名火自葉甄心中生起，但當他凝視漂浮於桌子上的黑色的小巧的喙，想到了小到可憐的「肚子」時，無力感漸生，有心反駁，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他給自己的能力起了一個貼切的名字，叫做「吞噬之喙」。這本是一件小事，如今卻被人無情地「揭穿」、嘲諷，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心虛了……

賈騰和許平華難得地沒有抽煙，他們坐在一旁，表情較為嚴肅，像是認真聽課的學生，但他們的目光沒有放在王子京的身上，而是放在桌面的花紋上，彷彿上面刻著大道至理。

蘇馥楠皺著眉頭，目視前方，顯得十分恬靜。

王子京出聲制止趙稀哲的舉動，隨後關切地說道：「葉甄，你不要氣餒，實力的強弱並不完全依賴於超凡能力，人如何使用超凡能力更為關鍵。在很多場合，你的超凡能力都能發揮出重要的作用，比如吞噬超凡能力的關鍵部分，造成污染生物超凡能力無效，甚至是反噬，從而成為影響戰局的勝負手。」

葉甄十分認可地點頭，這話說的沒毛病，沒有廢物的超凡能力，只有廢物的能力者。與超凡能力的作用相比較，使用超凡能力的方式更為重要。

「來，幹了這碗雞湯，明天你我都是強者。」葉甄隱隱聽到了一個無比邪惡的聲音，差點淚流滿面。

王子京將幾件小物品放在葉甄的桌子上，說：「這是胸牌，出行任務時別在左胸口的位置；這是身份證明，出行任務時掛在脖子上；這是定製腕錶，用於對時間，可以一直戴著。」

葉甄一眼就瞥到身份證明上面的照片，上面那個人剃著短短的圓頭，兩眼無神，模樣與現在差不多，是他幾個月前的模樣。

這不是上高中時所拍攝的證件照照片，但他最近並沒有照相。葉甄暗自思索照片的由來。

王子京內心沉思，嘉市特殊事務處理所的任務和職責是處理污染事件，其中，與污染生物戰鬥，封印污染物是重點工作，每一個成員都需要具備基礎的戰鬥能力。但是，基地缺乏相應的訓練設施，也缺乏格鬥類專業的老師。王子京雖然會拳法，但這是他兢兢業業工作多年，成為隊長后憑藉隊長特權所獲取的拳法，不能教人。

考慮到工作的特殊性，進行模擬對戰是最好的選擇，但基地雖大，卻沒有訓練場，即使騰出一片空地，也容易觸動報警器，引發更大的麻煩。

思索片刻后，王子京直接略過團體合作戰鬥的環節，跳到能力者的個人發展上。

「你的印記是完整的，不需要修復，這可以節省很多時間。晉陞到資深者的道路是以現有的印記為基礎和核心，再勾勒出八個印記，彼此間聯繫緊密，形成一個完整的圖案，到時候你的能力會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實力也會翻倍。

「能力者的道路是清晰且嚴苛的，每一個等級都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我喜歡用數字比喻每個級別的實力，初學者的實力是一至二，資深者是四至八，兩者的差距翻了倍，境界更低的能力者無法戰勝境界更高的能力者。在執行任務時，若遇到了級別更高的、無法戰勝的敵人，可以選擇逃跑，事後不會被追究責任。」

作為剛剛邁入能力者道路的新人，葉甄知道自己的實力在最底層，但沒關係，萬丈高樓平地起，

任何一個強者都是從逃跑——初學者開始的。

「王隊，勾勒印記有什麼方法和技巧嗎？」

「沒有太好的方法，與勾勒衣差不多，但區別在於，勾勒衣不存在危險，可以不斷嘗試，但勾勒印記存在一定的危險，沒有試錯的空間，無法使用不停嘗試提高熟練度增加經驗的辦法，而且，如何合理地組合一個完整的圖案是重中之重，如果勾勒其中幾個印記時出現了錯誤，那麼只能將錯就錯。由於每個人的印記都是獨一無二的，不存在可以借鑒的圖案，因此這一關考驗人的天賦和悟性。」

說到這裡時，王子京下意識瞥了許平華和賈騰一眼。

賈騰適時面露凄切，而許平華由於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表情未曾變化，依舊認真得木訥。

葉甄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他仍然沉浸于思考，按照《初學者》上的記載，超凡能力有相同的，但印記卻沒有完全一模一樣的，這代表資深者的圖案也沒有完全相同的，而這意味著沒有強有力且可靠的經驗，無法按圖索驥。

「只能靠自己摸索，成功就成功，失敗就失敗嗎？能力者的處境比想象中還要差，沒有修鍊的地方，也沒有前輩的經驗，完全就是摸著石頭過河。」葉甄心想，但他沒有為此而擔憂，與超凡能力本身相比較，其他事情顯得不再重要。

王子京將修鍊和出任務的注意事項講述完畢后，詢問葉甄是否存在疑問，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結束了臨時授課。隨後，賈騰認命地進入廚房。

「冰凍大蝦再不吃就壞了，還有雞腿……既然喜歡吃，那就多吃一點。」賈騰胡思亂想，瞥了一眼身後跟進來的兩人，更加心煩。

蘇馥楠和葉甄沒有成為蒼蠅和蚊子的覺悟，他們十分熱情地賈哥前賈哥后，幫忙打下手，整理食材，清洗盤碗。

兩個小時后，飯菜終於做好了……

許久，葉甄躺在床上，望著潔白的天花板，明白了一個深刻的道理，那就是：如果廚子的水平一般，就算食材再鮮美，也無法做出美味的食物，比如某個人，他做的飯菜只達到了「能吃」的水準，那就是真的能吃。

能吃的飯菜很多，王子京和趙稀哲吃了幾口就回房間了，而蘇馥楠則表示她要保持身材，不能吃太多，於是葉甄、許平華和賈騰秉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十分艱難地吃完了所有的食物。最後，葉甄和許平華被撐得厲害，而某個人有苦說不出。

葉甄打算先在腦海中模擬王子京所說的出任務的過程，然後休息一段時間，之後再開始修鍊衣和鍛煉超凡能力。這不是偷懶，而是吃的太飽了，他擔心修鍊時不小心吐出來……

與此同時，構想九個印記形成圖案的工作不能落下，這關係到超凡能力的進階和蛻變。不過，他一想到印記就無比頭疼，九個喙能夠組成什麼圖案？連成一個圈，嘴巴朝內，喻示貪婪到吞噬自身嗎？或者嘴巴朝外，喻示無物不吞？

「天哪，為什麼這麼難？」葉甄在內心深處痛苦地哀嚎。對於他來說，缺少借鑒經驗往往意味著事情的選擇太多，多到他害怕，反而不敢做出決定。

若是其他人，葉甄不介意以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為其提供思路，幫助其前進，但輪到他自己，算了吧，好不容易來到一個有趣的世界，要是什麼事情都沒做，什麼風景都沒有看過，直接涼涼，多麼浪費！

直到晚上，葉甄才緩了過來，開始修鍊衣和鍛煉超凡能力。

夜晚的嘉市十分宜人，涼爽的海風輕輕吹拂，吹走為數不多的餘熱，行人大都穿上了外套，只有少數人直挺挺地架著身體，顯示出不畏寒冷的魄力。

嘉河流經嘉市，俏皮地在城西打了一個滾，潑出寬大的河面，減緩了速度。河的一旁是擠得滿滿的平房，燈光掩映，河水亮得透明。

「嘩啦」一聲，像是魚兒跳出水面又落下，又像是游泳的人浮出水面，波浪蕩漾，卻很快被更大的波浪同化。

有人借著黑暗，在小巷中行走。他穿著藍色的長裳，表情平和，雙眸似水，十分溫柔。

他平靜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主動給人讓路，時不時佇立，觀察屋檐、欄杆積聚的水低落於河流。積水低落河流的聲音很小，在嘈雜、紛亂的住宅區輕不可聞，但他卻確切地聽到了。

這是無比美妙的音樂，滴在他的心頭，讓他的心靈跟著顫抖、震動，久久無法回神，但他還記著自己的任務，只能遺憾地嘆息，邁開腳步，往目的地走去。

沒多久，他站在一棵大樹底下，望著前面的小學。橘黃的燈光照亮了銀色的杆子，杆子上一點紅光格外醒目。

若是往常，他會大搖大擺地進入，但如今卻需要謹慎一些。

他走到黑暗中，繞著小學的圍牆，來到監控死角處，雙手輕而易舉地抓住了牆壁，然後爬到圍牆上。

圍牆上滿是玻璃碎片，他毫不畏懼，直接將手扣在圍牆頂，整個人挨著牆上升，有股莫名的流動感，升起，下落，落在圍牆內。

玻璃碎片依舊朝上，展示猙獰的傷口，而他的手依舊白皙圓潤，安然無恙。

在他進入小學后，一隻綠色的蟲子從黑暗中爬出，來到圍牆前，轉了幾圈，然後遠去。

嘉市某個枯寂的房間內，橘黃的檯燈拉長人的影子，一個人坐在桌前，燈光只能照到他身上的夾克，黑色而污漬斑駁。

他拿著筆，在桌子上寫著字。因為缺水和長時間不見陽光，他的手蒼白而乾枯，在橘黃的燈光下顯得十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