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瞎女。

第一章,瞎女。

這裡還是這種陰暗的樣子,終年不見陽光,連空氣中都充斥著黴菌的氣味,不過卻靜得出奇,略微抬頭看到遠處的身影,我突然有點煩躁,又是一個麻煩。

「孟婆,今天這姑娘本是陽壽未盡的,但不知因何而故,生死簿上根本無法寫錄上她的亡時,閻王念在她生前時有行善,特許她即時投胎還陽,現在我們就先把她交給你了,此事要速辦。」

還未等我應下,牛頭馬面就已離去,徒留一紫衣姑娘站在原地。

她平靜的樣子,使我不禁有些好奇,想看看這能讓閻王許下特權的人,是哪般模樣。心裡有了這個念頭,便輕輕側過了頭,果真如我想的一樣,是個美人,雖然談不上傾國傾城,但卻足以讓人驚艷,不過可惜的是,如此佳人,一雙眼睛卻讓人駭然,只見她如花般的面龐上,兩眼緊閉,但卻不自然,眼角淡淡的血跡,還有那微微凹陷眼眶,能很陰顯的看出來裡面並無眼珠。

應該是入地府時墜入了剜眼間層,看到這裡,我心裡瞬間有些惋惜,畢竟美好的事物總會讓人不自覺地憐惜。

「你可還有什麼夙願未了,說出來,我會盡量幫你達成。」

如若是往昔,我是沒有這種慈悲之心的,可今日這位姑娘給我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為此我決定諾她一願。

「只要是我想求的都可以嗎?」

在我以為她並無需求的時候,她開口說出了來到這裡的第一句話,連聲音都如銀鈴般清脆。

「當然,只要是我能力範圍內的。」

她局促的樣子讓我有點不耐煩,我這人向來有些急躁,連那個人也曾說過。

「如果你再不提,我就當你沒有願望。」

想到那個人,我心裡不禁更加煩悶了,所以語氣也刻薄了些許。

「別、有、我有心愿,我想再見一下余晟哥哥。」

或許是怕我反悔,她急忙說出了她所求之事,但她不知道的是,我說出的話,向來就沒有收回的道理,因此她大可不必擔心我會食言,但對於不了解我的人,我自是無需辯示的,現下我要做的無非就是知曉了她的夙願幫她達成后,送她投胎還陽。

本以為她會提出一些讓我為難的要求,可當聽到她所求之事的時候我卻有點不能理解了,她不是更應該讓我幫她找一戶好人家投胎然後來世能過上好日子,或是能嫁入皇室貴族享受榮華富貴嗎?這些不都是凡間女子所想所願之事嗎?怎麼只是這麼一個於我而言,不是要求的要求呢!

既然答應了她,我自然是會幫她的,這樣也好,省去了我不少麻煩。

「可以,先把你的雙手給我。」

聽到我的話,她急忙朝我所在的方向伸出了雙手。

「現在想你想見之人。」

我閉上眼睛,口中默默細語,不一會,她的手心出現了兩個人影,這不看還好,一看我的臉一下紅到了耳根,只見畫面中一對男女嬌喘纏綿,正在行雲雨之事。我急忙停止了施法,不小心窺探了別人這種事,我也不甚懊惱,突然有點後悔答應了她這個要求,但還是故作鎮定的開了口。

「好了,這下你想見的也見到了,可以安心了。」

我略微窘迫的說完,可她卻半天沒有一點反應。

「你為何要戲弄於我。」

「姑娘何出此言,我許諾於你的事陰陰已經兌現。」

聽到她的無理控訴,我瞬間微怒。

「可是我什麼也沒看到。」

我突然瞭然,這才憶起她已失雙眼,看來這馬虎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心中不免對這姑娘多了幾分虧欠,按理說我是不欠她的,如若我不願,我大可不幫她,但今日如此這般的心緒我也實難理解,不過也罷,就當是這九百多年來給這空寂的心一點消遣。

「方才是我疏忽了,忘了姑娘眼睛不能視物,可否問一下姑娘,你想見之人是你何許人也?」

「……」

「如若姑娘有什麼為難之處也可不說。」

看出她的遲疑,我也不是一個會特意為難別人的人,她既不想告知於我,定是有什麼不方便之處,我也不再多問了。

「其實告訴你也沒事,他是我深愛之人。」

「那他愛你嗎?」

她的回答並未讓我吃驚,其實心裡也大概猜到了些許,她所說的答案不過是更加證實了這些而已,但我還是有些不解,那男子與別的女子如此親密,難道她就一點也不知情嗎?

「那是當然,余晟哥哥說過此生只愛我一人,而且他也曾許諾金榜題名時便娶我,不過現在我已是一亡魂,怎還敢奢望這些,如今只希望他能不因我的事而傷神,我便安然了。」

「呵呵!你就如此肯定他愛你嗎?就一點也不覺得他會騙你?」

「你因何如此問,對於余晟哥哥,我定是不會懷疑他的,他愛我,我愛他,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我如今這般,自是無法嫁他為妻,是我負了他。」

「又是一痴兒。」

看著她一臉堅定又悲憐的樣子,我輕笑著,慢慢抬起我蒼白而又纖細的右手撫上她那空無一物眼眶,映入眼帘的畫面是一片刺眼的紅,如血一般的顏色本該是喜慶的象徵,我卻能陰顯的感覺到身旁人的撕心裂肺,她努力掙扎,想要逃開,都只是徒勞,憤怒嗎?悲傷嗎?還敢執著於可笑的愛情嗎?

「不,這都不是真的,余晟哥哥他說過他這輩子只愛我,又怎麼會……」

「呵呵,所謂愛情不過就是糖衣毒藥,又怎能相信呢!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際,他的新娘不是你,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絕望的樣子,像極了那時的我,心中不禁有些悲涼,我有些厭惡她那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噢!我忘了,她早已只是一縷幽魂,何談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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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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