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錯人的手筆
「系統,她去哪裡了?」
「接著剛才的閃電閃了。早知道就用離火了。」
「你是在講冷笑話嗎!」
「我勸你小心背後,這樣的套路屢見不鮮。」
我連忙揮刀砍向背後,卻什麼都沒砍到,但我確確實實地看見了一個人。
甚至,還是一個男人!?
「自我介紹不是個好習慣,」他右手拿著把刀遞給了我,「尤其在戰鬥之前。」
那正是我的刀!
「Вниmание!Вниmание!Урове——」
我接過刀,他則開口了,聲音里沒有一絲情感。
「看來很明顯,我來晚了。」
「你就是那所謂的介錯人?」
他的左臂上套有一個大號藍色滾筒,有整個小臂長短,外面的框架上有個和滾筒等長的狹長盒子,框里的滾輪上放有厚厚的白色捲紙。戴墨鏡,戴口罩,登山裝,有手套,口袋很多。再多的細節看不清了。
「是怎麼一回事情,說說。」
「可以是可以,但她還在我們周圍埋伏著!」
他順時針撥動滾輪,上面的捲紙自由滾散開,升騰出煙霧,讓他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不清了。
「〔低溫蒸汽〕。」不知是對我說還是自言自語。
「你手上的捲紙……?」
「系統能力。現在沒事了,說吧。」
於是我將關於宋瑾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我大致了解了。難怪我會遲到。」
「您的意思是……?」
「很明顯。沒有援軍在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之前趕到。」
「她似乎用某種方式隱身了,怎麼辦?」
「我先問一下:她說過想死得好看些對吧。」
「是的,但——」
「恐怕不行了。」
他把手按在滾筒上,猛地一撥,捲紙自由滾落,彈出一挺輕機槍和幾盒彈夾。
「……您這是?」
「這都看不出來嗎?95式,班機,改造過,彈夾30發裝。」
「合……法?」
「廢話。」
他按下扳機,我捂上耳朵。
伴著比想象中小些的槍聲和火光,周邊的一整圈都被火力壓制。密集的槍聲如狂風驟雨,轉瞬即逝,他則不慌不忙,換了個彈夾,又是一輪掃射。火光衝天,彈殼飛濺而出,我極懷疑這樣會射到平民,不過這周邊確實沒什麼人。
後座力使滾筒不停地翻滾,紙卷里不停地彈出各式各樣的槍械彈夾,彷彿無窮無盡。捲紙不停地散開,但一著地就消失,而筒上的紙則源源不斷如大河之水天上來,也是無窮無盡。
一輪輪掃射,槍管開始發紅,於是他就扔了那挺槍重新拿了一把。
在這樣瘋狂掃射下,有一處突然騰起了一小陣煙塵,顯然那是宋瑾身上的沙包。接著他便向這裡周邊集火。不一會,又有一團煙在邊上憑空出現,但這次離我們更近了一些。他便一邊射擊一邊後退,我也跟著後退。
突然,一團閃電憑空出現在我們面前!
「捂住眼!」
正對著這團強光,我即使緊閉雙眼也瞬間致盲,一股涼意湧上心頭。我不顧雙眼的刺痛,揮刀砍向背後,果然砍中了——然而一瞬間就沒了砍在東西上的感覺——她在搞偷襲!
「你在哪裡?」
「不必管我,你自己當心。」(換彈)
「你能看見嗎?」
「一點兒不行。她是什麼能力?」(槍聲)
「我剛才跟你說過了,不知道!」
「到我這邊。(槍聲)快點兒!」(換彈)
我在黑暗中摸索,聽著聲音,摸到一顆滿是彈孔的樹,於是趕忙趴下。
系統,你人呢?
「你可算想起我來了。左前就是他。」
「你能聽聲辨位嗎?」
「我試試!」
我在系統的指引下循著槍聲匍匐前進。有幾發子彈就在我頭頂上擦過去,似乎又有閃電一樣的東西在我身邊爆開,使我渾身有些酥麻。然後我就摸到了什麼。
「你現在在哪裡?我好像摸到你的鞋了!」
「沒有!」
「什麼?」
「快遠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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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閃」
就勢倒向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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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擋,右邊」
連忙就是一個翻身,將系統盒子懟了上去,只聽「啪」得一聲,一股焦糊味傳來,卻並非來自於我——原來是盒子上的皮革被烤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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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刀格擋右邊」
我翻轉手腕,用手中刀迎上她的偷襲,一時雷電之聲大作,有些許耳鳴,我只覺兩手微顫,便將系統盒子重新擁入懷中。
我恍然間發現眼前的天地不再是虛無,但仍極黑。我正要走,眼前的景物卻似乎有些浮動。
我停下腳步。
眼前的地面發生了不自然的扭曲,像是在我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個沒有光暈的肥皂泡,但是它有足球大小。這樣的扭曲在我周圍可以看見的範圍里密密麻麻,已經像法皇的結界一樣將我的活動範圍死死限制。
「這些都是什麼鬼!」
「不知道。似乎是某種氣泡。」
「你現在也能看見?」
「(閃電出現時)帶著墨鏡,我能看見。你認得?」
「我不認識!我第一句就是這個!」
「看到信號彈了嗎?我在這裡。」
在我右前方,一團紅色的鎂光直衝天際。
系統,能再用一次那個招式嗎?
「可以,但現在不行,會誤傷的。」
我小心翼翼地避開泡泡,向漸行漸近的火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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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擋」
迅速轉身,提刀擋住她的攻勢,一顆泡泡擦肩而過,然後瞬間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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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擋,左退」
迅速轉身,提刀擋住她的攻勢,左邊襲來一顆泡泡,然後瞬間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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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跑!」
正撞在一顆泡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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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倒!」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還是照做了。巨大的灼燒感和疼痛在背後出現了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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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倒,格擋」
隨著格擋的動作,雷光驟現。借著雷光,我看見了她:此時的她還是以前的那副身體,那樣打扮,但身上掛著的沙包全被子彈打爛,而且披頭散髮,渾身是血,身上有兩道刀傷觸目驚心。只一瞬間,她便幾乎撞在了泡泡上,但她瞬間消失,無影無蹤,泡泡也沒有觸發。
我突然看見了一架紙飛機從我頭上飛過,撞在了泡泡上!
我連忙捂住眼睛。
一秒,兩秒,什麼都沒發生。
「你這是怎麼?」
那個介錯人的聲音?
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果然是他。不過他正在不斷逆時針旋轉紙筒,從裡面撕出一張一張的紙,向四周的泡泡扔出去,腳下還散落著無數的紙。
「你這些紙是什麼?」
「你自己看。」
我撿起地上散開的那架紙飛機,上面畫有幾團活靈活現的足球大小的球狀閃電,像是一張照片一樣,顯然是那飛機碰到的那些「泡泡」。
不,現在,應該叫它「宏電子」了。
「你這是二向箔嗎?」
「沒那麼誇張,這不是二維化,只是一種封印。」
「格擋!」
我下意識地刺向背後。
這一次,我徹底地砍掉了她的頭!
再次面對她的屍首,我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他發話了:
「成功做到這一點的,你還是頭一個。」
「什麼?」我詫異了。
「成功殺死她。」他蹲下來查看她的屍體,「在這之前她換過無數搭檔了。」
我仍沒有弄清現狀。
「你還不懂?」
「懂什麼?」
「她跟你說過她的情況嗎?」
「我不是說了嗎,她說過。」
「她的那個裡人格叫宋珒,喜歡殺人來泄憤。」
「所以……!」
「之前的每一個搭檔,最後都被裡人格殺死了,她得以在愧疚中繼續正常存活。上一任的介錯人,也被卷進去殺死了,臨死前,她把這一重任交給我,卻沒來得及講到宋珒的能力。」
「她在殺人續命!」
「我想你誤會了。她逐漸已不能繼續壓制宋珒,嘗試通過各種外物壓制,包括精神藥品和芒果汁——」
「她不是很喜歡芒果汁嗎?」
「不,宋琎討厭它她才喝的——主角之間的戰爭,乃是對拼光環強度的戰爭,然而之前的搭檔過於依賴她,光環強度便弱於她,他們每次都不能殺死宋珒。宋瑾原本不知道這一點,不過——」
他似乎掃了一眼我,「她似乎在最近知道了,所以她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靠譜。還通過向你介紹自己的設定來減弱自己的光環。看來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根據現在的政策……你砍了她幾刀?」
「……三刀,最後一刀砍斷了她的脖子。」
「幾刀?」
「我說了,三刀!」
「她的胳膊是怎麼斷的?」
「我說了在上一場戰鬥……」
「後退——!」
他拉著我迅速後退,順時針轉動滾筒——
「〔低溫蒸汽plus〕!」
濃濃的煙霧瀰漫開來,他大喊:「給我把刀!」
我驚魂未定,將手中的刀遞給他,就見到朦朧的迷霧中,宋珒屍首的胸部詭異地腫脹起來,隱隱聽到內臟和骨頭被擠碎的聲音,他提刀便將刀刃刺進這無頭屍體的胸膛,鮮血四濺!
那絕不是一個死人甚至一個人類該有的出血量!
慘叫從斷開的喉管里傳出,他絲毫沒有心慈手軟,不停地將刀刺向鮮血湧出的地方,直到慘叫變得微弱。緊接著,他剖開胸膛,從一堆血骨的碎沫中扯出一團胎兒大小的、長著數對不對稱眼睛、無數觸手,和一張大嘴的肉團!
「果然,她被寄生了。」
迷霧中,他像提一隻殺好的雞一樣提著這團肉球,後者的嘴裡則發出斷斷續續的慘叫。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胳膊。」
「胳膊?」
「戰鬥前,主角的傷勢應該立即好起來,即使她的光環強度減弱也是這樣。現在,跟我們走一趟。」
「我們」?
我突然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