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給父君托個夢叭
千佛塔五樓。
雲幼芙趴在窗邊,朝著那兩個宮女的背影勾了勾白嫩嫩的小手指,覆在碧玉背上的一片小紙人便輕飄飄的從她的身上滑下來。
遠遠的朝著雲幼芙的方向飛來。
看著躺在掌心安安靜靜的小紙人,雲幼芙明澈的大眼睛甜甜的眯起。
「既然父君忘了窩,你今晚就去提醒提醒他叭~」
金色細粉般的光從她寢衣的袖中鑽出,沾染到小紙人身上,像是一簇沒有火光的火焰,小紙人從雲幼芙的掌心重新站起來,朝著承乾殿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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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承乾殿熄了燈。
帝君雲烈更衣躺下,總感覺有一道若有似無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卻始終發現不了這目光的來源。
他把長劍掛在床邊,困意襲來,很快便昏沉過去。
夢中,迷迷糊糊的,他竟恍惚來到了千佛塔下。
推開門,地上蹲著一個身著青衣的小糰子正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做什麼。
雲烈拿起佩劍指向她,目光深沉。
「妖孽,是你在孤夢中作怪?」
地上的小糰子緩緩站起來,轉身看著他。
她柔軟的頭髮在頭頂歪歪扭扭的扎了兩個小揪揪,臉上、身上卻都灰撲撲的,竟比最下等的宮女看著還凄涼幾分。
看見指直自己的劍尖,她一雙清凌凌的鹿眸登時湧出一大顆晶瑩的淚水。
「泥是誰?不要殺芙芙!芙芙不是妖孽!」
雲烈眉頭皺起,厲聲道:「連你父君都不認識了,伺候你的宮女都是怎麼教你的?!」
小糰子懷疑的後退兩步,躲在佛像一樓的供桌邊可憐巴巴嚶嚀道:「泥不是窩父君!父君早就不要芙芙了!」
雲烈看著糰子哭的可憐,心裡升上一抹浮躁。
三年前,他無法確定自己這個女兒究竟是妖孽還是福星,所以乾脆冷在千佛塔鎮壓著。
可女兒要是真的不認識自己了,他心底卻偏偏又很是不滿。
吃孤的,用孤的,連聲父君也不肯叫?
他扔下劍,上前一步,沉聲道:「孤何曾不要你?叫一聲父君,孤就帶你出去。」
然而,小糰子卻哭著將一張小凳子推到在他腳邊:「泥騙人!父君如果沒有不要我,為什麼從來都不來看看窩?」
說完,她從桌子下面鑽過去,往千佛塔的二樓逃走了。
雲烈抬步想追,卻發現樓梯口涌動著層層白霧。
他狠了狠心,跨過白霧,卻沒能追過去,反在承乾殿他自己的床上驟然睜開了眼。
雲烈咬牙,氣憤的砸了砸床榻。
一旁守夜的小太監聽見內室的動靜,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問:「君上怎麼了,可是睡的不好?」
雲烈起身,漆黑的髮絲遮住他涼薄的眉眼,竟顯得有幾分頹然:「千佛塔的十帝姬,關了多久了?」
小太監數著日子算了算,答道:「三年前的夏日送進去的,現在已然初秋了,回君上,已有三年零一個月了。」
想到夢裡的小東西始終不肯叫他父君,雲烈怒道:「為何無人提醒孤?」
小太監連忙跪在地上:「君……君上恕罪!」
這小帝姬是妖孽還是福星還沒個說法呢。
誰敢觸這個活閻王的霉頭?
現在倒是莫名問起他來,他除了求饒,還能怎麼說?
良久,床上傳來男人壓抑的吩咐:「取消明日的早朝,孤要去千佛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