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落九安

「陛下，天涼了，早時回去歇息吧。」

一婦人在龍袍男子身後輕聲說道，眉宇之間透露著些許溫柔與關懷但神情卻盡顯緊張，好似面前之人會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男子側眼看了一眼隨後轉頭繼續望向天空，看著雪花如柳絮一般隨風飄揚。

婦人揮手示意身後侍女，侍女隨即拿了披肩交到婦人手上然後退去了。

婦人將披肩掛到男子身上，天上的雪花落到披肩鮮艷的梅花上別有一番風味。

男子身形也動了起來，將身上的披肩披回了婦人身上。隨後他看著婦人的些許白髮，略有沉吟后說道:「鸞兒，咱們在一起多久了？」

那婦人明顯一愣，思索片刻後作揖答到:「約有三十多年了吧。」

男子輕笑，隨即轉過身去重新望向飄揚的雪花，沉默不語。

那名為鸞兒的婦人顯然有些不知所措，眉宇間的溫柔也被慌亂代替，但此時的她一句話都不敢說，只得站在那男子身邊，與其一同「觀雪」。

約一盞茶后男子說到

「當年你們喬氏姐妹的名聲可以說是響徹了京城啊。我還記得那是一次燈會，那次父王是第一次讓我來主持燈會。我記得我當時特別在意，每一處裝飾都是我親自挑選的，每一個地方都是我精心差人布置的。我為了那場燈會可是費盡了心思啊」

那名為喬鸞的婦人不知何意，但也只能繼續聽下去

「到了開始的時候，我正要登台講話，結果看見你我直接走不動路了。後來因為這件事情我還被父王還一頓臭罵呢，再到後來我也沒主持過一次燈會了。」

男人爽朗一笑，接著說道「但我可並不後悔，因為那次讓我看到了這世上最美的人兒，也正是因為這次燈會你我之間才有了聯繫。」

男人一頓后說道

「後來我也放棄了奪寵的想法，一心只在你的身上。你知道么？當我聽說你要與五弟連理的時候我心慌得跟什麼似的，就差去父王那裡鬧了，最後還是你回了這門親事才罷休。」

「後來啊，你們姐妹被父王賜婚與我和太子。你知道么？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我整日整夜的睡不著覺啊。直到我與太子騎著馬前去接親的時候我的心才徹底落了下來。」

此時，喬鸞蹙起的眉才舒展開來輕聲說到「是啊，那天的場景至今我都歷歷在目。太子與白君同時娶妻。八王慶賀，九國送迎。那桃花道鋪了百里，鑼鼓之聲響了千時。」

「對啊，那時候多好啊。太子還是太子，我白君還是白君。」

喬鸞不知何意，只能以沉默來回答。而那金袍男子也沒有在說下去的意思。原本被話語溫暖的一方天地此刻又是寒冷下來。

沉默了一陣后，男人說到:「鸞兒，今天是太子與我和你們喬氏姐妹成親的那天。到今天，正好三十七年。」沉吟幾息后又說到「而今天，也是我宮變的那一天。」

喬鸞一驚，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而那男子置若罔聞說道:「鸞兒，你恨我么？」

此話一出，喬鸞欲跪而那男子像是早有預料般立馬將其拖住不讓其行動半分。

喬鸞顫抖的說道:「陛下。妾身，不敢！」

那男子明顯一愣，隨後說道:「我覺得我真的錯了。他雖然是太子卻從未對我們這些兄弟刻薄過，對你我更是關愛有佳。而我，卻因為一時歹念。讓我大哥弟兄以及你們喬氏陷入萬劫不復，甚至因為這個位置連你我之前產生了隔閡。我，我覺得我真的錯了。」

喬鸞不敢搭話，只是顫抖的頻率明顯加快了幾分，好似馬上就要倒下去。

而那男子看到這一幕，心中也如刀絞一般眼眶也紅腫了起來，顫抖著說:「鸞兒……你，你，你能不叫我陛下么？」

喬鸞眉間微蹙喊了聲「白君。」

那男子聽到這個稱呼眼眶中已經變得濕潤起來，慌張的說了句「你能喊我聲…宇哥么？」

喬鸞一愣，打量著眼前這個與自己同床了三十七年的人，本來這人是如此的熟悉，但到了現在卻是如此的迷茫。隨後略帶顫抖的說了句「宇哥。」

「哎好，天冷了。宇哥帶你回家。」

那男子將喬鸞扶起，與其攙扶著向後堂走去。

……

屋中喬鸞為那男子打理著髮鬢。偶爾與那男子交談兩句，一片祥和之色。

…幾句話后喬鸞遲疑的說道「宇哥，你別是被那幾個道士給驚了吧。」

「與那些道士有關係。但我更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喬鸞望著愈來愈大的風雪陷入了沉思，隨後說到「宇哥，他們不是說你不注重民生只顧著江山之爭嘛。說讓你下什麼罪己詔向黎民承認錯誤。」

「恐怕，只能如此。」

「宇哥啊，你當真是沒了解民生啊。」

她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如果真的是民怨四起，恐怕各地早就**了，這些話不過是那幾個道士看著京城的幾個叫花子來借題發揮罷了。」

「嗯…你不妨就趁著這雪天給無家可歸的乞丐尋個住處。給那些貧窮的人家一些煤炭。這些肯定比什麼罪己詔管用。」

男人低頭思索，隨後便喊來了門外的太監讓他按照喬鸞說的去做。

太監了解后躬身退去，正要出門之時那男子將其喊住說道「你在令史官將今日著重記錄下。」

…………………………

只見那史官接令后大筆一揮在書上記到

「白帝二年，天象大變，旱澇各地，雪落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