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總有一襲暖衣適時的披上來
江碧青今天上班非常忙,新接的建新集團的併購,很多後續工作,她組了個三人工作小組才理出一些頭緒,到傍晚才開始看到進度。
內內要兩周后才能來,離職移交需要一些時間。
當時白麗麗聽都沒聽江碧青說完要挖誰來當助理就同意了,她言簡意賅,「你的助理,你要誰就誰。」
而且立馬把人力資源張亞菲叫過來,三言兩語交代好。
江碧青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從事務所出來。
夜透著春天的寒意,她外衣忘記帶出來,出了大廈風一吹,不由縮了縮肩膀,一件衣服突然披了上來。
不用回頭,江碧青就知道是誰來了。
「還是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啊?」果然,熟悉的聲音,還是和以前那樣不緊不慢,渾厚的男中音。
抬起頭,就看到鄭明明含笑看著她,那與其說嗔怪,不如說是寵溺的眼神,一如往昔。
江碧青歉然一笑,是,又被逮住了。
在那些悠遠逍遙的歲月里,她曾經是有多麼恣意任性,反正,冷了,總有一襲暖衣適時的披上來。
「晚上有沒有吃飯?吃的什麼?」接連一串的問題。真的彷彿回到八年前。
江碧青一時不知道怎麼答好。仔細回想一下,今天,除了早餐一個小蛋糕,別的就是一杯接一杯的星巴克的厚乳拿鐵撐過來的。
鄭明明自己也覺得好笑,眼前這個一襲銀灰色職業套裝的明艷女子,已不是八年前在他身畔歡呼雀躍的嬌憨少女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把披在江碧青肩上的外套拉嚴一點,遮住裸露的脖子。
江碧青抬起頭看著他,幾天不見,鄭明明依然英俊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嘴唇有些乾裂,好像有一絲白色死皮。
她心底不由湧出一絲憐惜,這幾天,他飛了多少個城市,工作那麼累,還趕回來在這裡等她。
她伸出手去,輕輕撫去他嘴唇上那片死皮,「沒喝水嗎?」
鄭明明握住江碧青沒來得及收回的手,牽著她往外走,「去吃東西好不好,我快餓死了,你總不接電話,我又不想進去打擾你。」
江碧青溫順的任他牽著,她想要殺掉心底的一些東西,需要藉助一些外力。
他們都不知道,馬路的對面,有一輛黒色豪華轎車,駕駛座上那個年輕男子,死死的盯著他們兩個,當鄭明明伸手去掖緊江碧青肩上的外套,手從江碧青脖頸劃過時,他幾乎銀牙咬碎。
欄杆拍斷。
路對過就是24小時營業的「lacha」咖啡廳,鄭明明和江碧青都累了,就近就走了進去。
這個時間的咖啡廳人並不多,江碧青習慣性的找了個靠窗的位置。
也真是餓了,一盤意麵上來,她就開始狼吞虎咽。而鄭明明只點了一塊西多士,幾口吃完,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盯著江碧青看個沒完。
這一次,他不會再放手了。
手機響了起來,江碧青很不甘願的停下刀叉,好不容易才從包中把手機翻出來。
陳心如,來電顯示。
江碧青盯著屏幕,沒有接。
電話響了一會,停了。
也沒再打來。
江碧青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正對上鄭明明關切的眼光。
他看出她的躊躇,或者是逃避了嗎?
江碧青放下杯子,按了手機的回撥。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那頭的聲音有點大而且急促,大的鄭明明都聽到了。
「江小姐,你好。我是少管所陳管教,陳心如。」
江碧青接完電話,再也沒有胃口吃了,只是低著頭一口接一口的喝水。
等她終於抬起頭,對上鄭明明探詢的眼光,「我要走了。」
鄭明明沒有問,他默默的結了帳,陪江碧青出來,「有事?我送你?要幫忙嗎?」
多年海外生涯,他習慣了給別人空間,即便他有多少不舍。
江碧青猶豫了一下,濱州醫院離這裡距離不近,回來估計要半夜,一個單身女人坐的士是不太安全。
明天一堆的工作也走不開。
不去呢,沒人逼她去,陳管教也只是小心翼翼的請求。
她跟那個少年,非親非故。
而他犯的錯,毀了卓越的一生。
但是,隨他去不問他死活,為什麼她總也做不到。
「好吧,那你陪我去下濱州醫院行嗎?我得去看個人。」江碧青。
「好。」簡單的一句回答。還是沒有問為什麼。
江碧青和鄭明明到達濱州醫院已經快十一點。
她在車上給陳心如發了簡訊說自己在路上,陳心如回了一句,」我等你,謝謝。」
近一小時的路,兩個人默默無語。
江碧青閉目養神,鄭明明安安靜靜坐著,只有在車子顛簸和轉彎的時候,適時扶她一下。
江碧青看是平靜的坐著,其實心中翻江倒海。
兩年前,也是這樣的深夜,她趕去江城市第一醫院,看到的那一幕,歷歷在目,這麼久了,仍不能拭去一點一滴。
急救病房內,金多多和柳依晨並排站在一張急救床邊。
床上,卓越閉著眼睛躺著,穿著前幾天在群里發給她們看的那件白色禮服,可惜衣服滿是皺褶,沾滿了血跡和灰土。
她的旁邊,是武大維,一樣閉著眼睛,身上插滿著管子,接著各種儀器。
而那些儀器的顯示屏,都關著。
江碧青定在門口,無法挪步,一時有點茫然,金多多電話里跟她說快來第一醫院,武大維出事了。
這個樣子,太嚇人了,她不願意也不敢相信最壞的那個結局,可是卓越面無人色,武大維一動不動。
江碧青求救的看向金多多。
而金多多靠著柳依晨,魔怔一樣盯著躺在床上的兩個人,那個她最愛的新款限量版鉑金包,扔在地上,包包的一根帶子,踩在她的紅色高跟鞋下。
柳依晨接住了江碧青的眼光,那種悲傷,說明了一切。
江碧青慢慢的挪到床邊,兩三米的距離,她彷彿走了一輩子。
卓越一隻手握著武大維的手,一隻手放在床沿。江碧青在床邊蹲了下去,輕輕握住卓越的手,她的手緊緊握著什麼東西,江碧青慢慢的把她的手指頭掰開,那裡面,是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
紅色的盒子,上面燙金的「金福來」標誌,國內最有名的珠寶連鎖店。
江碧青的心裡狂喊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