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總有前世盼今生

「我……」裴遠晨抬起頭，定定的看著陸繾輕聲問：「你會怪我嗎？」

「你呢？」陸繾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輕輕攏了攏透過窗棱灑進來的光束，好似想將它緊緊抓在手心一般認真，又好似求佛般虔誠的托著手掌，將那光芒如有實體般接在手心，復而回頭道：「遠晨，如今你的病已去了，我可能問你一句，當初……」

陸繾頓了頓輕聲道：「系統爆炸時，我若沒有陰差陽錯下進入老師的自習室中又恰好被宋國國君招魂招了回來，而是當真魂飛魄散了，你當如何？」

「我……」自陸繾回來以後，裴遠晨便將那三年的一切深埋心底，平日里講話也有意無意避開那些事，可如今陸繾提起，裴遠晨竟不由自主想起那些時日的心如死灰。

令人窒息的絕望感鋪天蓋地而來，裴遠晨怔怔的看著陸繾，又復而往後踉蹌了幾步，扶了一把門栓才堪堪穩住身形又如驚弓之鳥道：「我不知道。」

「遠晨」

從未見裴遠晨如此失態，陸繾也怕這一下逼的他舊疾複發剛往前走了兩步想過去安慰他兩句，忽見裴遠晨擺了擺手，整個人有些頹然的靠在門板上咯咯的笑了兩聲，這才道：

「陸繾，說來你可能不信，那三年我當真不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從你離開后，我只知道我是楚王，我要為這個國家開疆擴土，要清肅內政，要民富國強，還要守護好祖宗基業，要讓百姓安居樂業，我，我，我……」

裴遠晨閉了眼輕輕吐出一口氣道：「我當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那現在呢？」陸繾也知道裴遠晨極其不願意提起那些事，如今的情緒更是幾近崩潰，然考慮到他這病其實還是因心而起，若不從根本觸及他埋藏最深之處，將他壓抑在心裡的不安與悲憤通通宣洩出來，再好的藥物所起的也不過是暫時抑制的效用，根本無法完全治好病。

何況，這人本就擅長演戲，無論心裡多麼驚濤駭浪，面上總能做了如常人一般讓人看不到他的心緒，更無從得知他的苦苦掙扎。

「那現在呢？」看著痛苦的裴遠晨，陸繾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逼他一把，又幾步走到他面前將手輕輕覆在他的頭頂道：「現在，我就站著你面前，不會走，更不會輕易消失。你可以告訴我，你怕什麼或者說，你為何擔心我走而有意無意一再討好我嗎？」

裴遠晨沒說話，只是靜靜將自己的頭埋在臂彎處，身體微微抽動。

陸繾也不說話，默默等著他。

「陸繾」許久，裴遠晨才喚了她一聲，微微抬起頭盯著前方不遠處兩眼放空道：「此事太過蹊蹺，你不會信的。」

「我信」陸繾將自己的手指慢慢插進裴遠晨的手指中，慢慢合成一個十指相扣的姿勢蹲下身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柔聲細語道：

「遠晨你看，若說蹊蹺，這世界上怕沒有任何人比我這個穿越中華上下五千年而來的異世客更蹊蹺的了，可我還好好站在你面前不是嗎？什麼事你說便是，我的接受能力也許比你想的要好那麼一點點。」

裴遠晨揚起頭看著陸繾，見一縷陽光正巧射在她身後不遠處，瞳孔猛的一縮下意識的拉了陸繾一把，力道之大使得兩人直接一齊撞在門板上，又死死箍住陸繾鬆了一口氣般慶幸道：「還好，你還在。」

陸繾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又想起那日夢中相見時裴遠晨房中的玉人，以及他見自己那堪稱怪異的打扮那淡定自若的表情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剛想開口詢問卻聽裴遠晨開口底底道：

「阿繾，我不說你也猜到了吧？我前世見過你。」

裴遠晨低的不能再低的笑了一聲，語氣中透著一股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道：「你送我的雙魚玉佩，前世我也曾得過一塊一模一樣的。那時我曾做過一個夢」

「夢？」

「對，夢」裴遠晨低下頭看了她一眼又點了點頭，面上似有懷念又似欣喜道：

「我那時夢見我到了一個十分亮的地方，那裡有可以自動出水的大箱子、放著樂聲的黑匣子、可以出風的大盒子，還看到了兩個姑娘，她們似乎因為帶錯了路在雪中多繞了幾圈而發生爭執，最後似乎要通過論文抵債。」

裴遠晨笑了笑道：「那個領錯路的女孩子眼尾微微上揚，還長著一顆淚痣，耀眼如那九天之上的鳳凰，我見了一次，便再也忘不掉了。」

陸繾驟然想起，當年自己約風清然去博物館走錯路那次看的好像正是戰國特展，訝然與自己與裴遠晨竟有如此深的緣分又想到裴遠晨前世的結局，猜到了自己大抵是在他夢中出現過又隨著初升的太陽一同消失，將人抱緊了些輕聲道：

「可是終其一生，你卻沒能見到她，她不過是一陣來無影去無蹤的清風，卻無心吹亂了一池江水，徒惹得人暗自神傷。」

「不」裴遠晨搖了搖頭道：「她來過，我前世那灰白中才多了一抹亮色，何況今生她一直陪在我身邊，於我而言，已是幸事莫過於此。」

「你啊」陸繾只覺得心疼不已，又實在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只得把自己往裴遠晨懷裡窩了窩，又窩了窩道：

「句句都往我心窩裡戳，你就專程來找我心疼是吧？我算是發現了，你就是上天覺得我天天禍害太多小姑娘派下來為民除害的，要不我這麼個情場高手怎麼能讓你這個愣頭青給收了呢？」

「是，我的錯」裴遠晨底底笑了一聲從善如流道：「是我愚笨，自己總是解決不了姻緣問題，少司命看不過眼，便將先生送來救苦救難了。」

「我平時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說？」一聽這十分又背台詞嫌疑的話語陸繾好氣又好笑的捏了捏裴遠晨的臉笑道：「你是不是又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本子了？怎麼變的這麼油嘴滑舌的了？放心，我不會在意你會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的，你不懂我懂不就完事了，都一樣。」

「不一樣」裴遠晨搖了搖頭認真道：「你喜歡，我便學著些，既要在一起一輩子，便兩個人都要花心思去學自己不擅長卻能讓對方開心的事情不是嗎？」

「你啊」陸繾剛想說什麼，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傳來，兩人對看了一眼，忙光速分開各回各位，又彼此心照不宣的拿了冊子擋在對方的方向，這才喊了一聲進。

這年頭，談個戀愛怎麼跟做賊一樣？

陸·cos一把隔壁老王·繾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