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醒來
熟睡中的見鹿是被外面的吵鬧聲吵醒的,現在的她有些虛弱,當她有意識的時候,就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要炸了似的,身體也有些僵硬。
她慢慢的睜開眼睛,原來以為會出現的白色天花板,此時居然是……土色的瓦片和稻草?
她眨了眨眼睛,將自己維持到最清醒的狀態,雙手也自覺的去摸了摸身下的床,說是床,倒不如說是一塊硬邦邦的木板,上面就單單一件床單而已。
怪不得她睡得全身酸疼。
外面的聲音還是沒有停下來,她仔細的聽了一下,大概是劈柴的聲音,她坐起身來,落落的看了一眼整間屋子的擺設,不大不小,旁邊有一個看上去有些破爛的梳妝台,那鏡子也是古老的很。
床邊有一雙泛白的繡花鞋,看不出上面繡的是什麼,鞋邊已經被磨得透透的了,不過能看得出來,這是一雙原來綉工極好的鞋,她又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那雙在煙火小巷……
對了,她記得自己睡著前,是在煙火小巷的,依稀記得自己在跟仿稹在煙火小巷對面的山上的。
可是她現在在這兒的話,那麼那時看到的那個巨大的怪物,他有答應自己不放出去嗎?
「你醒了?」
欣喜略帶驚訝的女聲,見鹿循聲抬頭,一眼便看見穿著一件灰撲撲的普通袍子的少女,像是現代的浴袍樣式,不過唯一不變的還是那有些泛白有些破舊的既視感。
「啊……嗯!」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回答什麼,只是以嗯來回答她。
「有哪裡感覺不舒服嗎?」
女孩子手裡端著一個木盆,邊上搭著一塊布,應該是洗臉的帕子,她輕快的走了進來,將手裡的東西放在了一旁的梳妝台上,然後又靠近了床邊。
見鹿笑著搖了搖頭。
「是你……救了我嗎?謝謝你救了我。」
「不是,是我哥哥上山拿木頭的時候看見你的,看你躺在那裡,而且還有氣息便把你到了回來。不過你也是唯一一個躺在那山上,還能活著的人。」
後面的話,女孩兒說的不是很大聲,見鹿也沒怎麼聽清,又不好意思詢問,只是連聲說著謝謝。
看了一眼自己還放在人家床上穿著鞋綁帶涼鞋的腳,她迅速的將自己的腿放了下來。
「你……該不會是仙女吧?」
剛放下自己的腿,聽到這麼一句話,見鹿有些茫然的抬起頭。
「啊?怎麼……怎麼可能?」
「因為我哥哥說,見到你的時候,你全身發著金光,而且你還有尖尖的耳朵,你還有一條好看的尾巴。最主要的是,你還長的那麼好看,已經算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看著小姑娘白皙的臉上泛著的點點紅暈,身後黑長的直發被束成一個小包立在腦後,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跟自己差不多大。
此時,見鹿被她誇的有些上頭了,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小臉蛋。
「沒有沒有,這就是普通的發箍和c……嗯……帶著假尾巴的衣服。」
至於為什麼會發光,她不知道怎麼解釋。
不過聽到她說發箍和帶尾巴的衣服,小姑娘就已經驚訝的不得了了。
「那……是什麼東西呀?」
「竹兒,不要打擾人家姑娘休息。」
兩個人正準備開始發展閨蜜友情了,此時門外清脆的男聲倒是突兀的打斷了她們。
見鹿歪過頭,看了一眼男孩子,也大概十八九那個樣子,依然跟自己差不多大。
一副書生模樣,白凈儒雅,看上去也不像是鄉下孩子,這兄妹倆看不出鄉下孩子的那種自由感,而此時外面劈柴的聲音也消失了,所以一直在外面劈柴的就是這個面若鄰家公子的男孩子嘛?
兩兄妹似乎都有一張不可挑剔的臉啊,這讓她不禁又想起了那個只知道冷著一張臉的男人。
她對門口站著的男孩子笑了笑順便點了點頭。
如果現在是九百年前,那麼現在的她跟以前的臨什在同一個時空里,上一次離開的太匆忙,也不知道臨什會不會找她,還有她很是在意千年樹精。
現在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如果臨什在這兒的話,就沒有那麼多問題了。
如果這次可以的話,她也想從千年樹精那裡知道的多一點。
「這……這也太美了吧。」
見鹿看著這間不起眼的破房子外面那條林間小道,道路兩邊是開滿的油菜花,明黃黃的一大片,少的可憐的大樹,倒是恰到好處的點綴了些些綠意,是越看越好看,真想用相機把這裡給拍下來。
這樣出來一看,這個地方大概就是一個鄉下,因為望出頭,似乎不止這一家房子,還有其他的住戶,依然是萬片瓦房的樣子。
「姑娘,你一定餓了吧,吃點果子吧,就是不知道仙女會不會吃這些東西。」
不要說得那麼順口啊喂!
看著男孩子微微泛紅的臉頰,就像一張乾淨的白紙上帶著的幾抹桃花,這男孩真是越看越好看啊。
見鹿低下頭,看了一眼他手裡還沒有紅透的蘋果,默默地接了過來,抬起頭對他滿滿的一笑。
「謝謝你呀,不過我真的不是仙女,你看,這就是一個發箍。」
她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拿著那個貓耳朵的發箍,兩隻眼睛彎彎的像月牙,殷紅的唇瓣此時彰顯出一位女子的恬靜和溫婉。
久久也沒聽見他說話,等她再次看向他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有些怔愣了。
她只是抿了抿唇,將發箍重新戴在頭上,轉眼又看向了那片油菜花。被人看痴還是頭一次啊。
為什麼這個時候了,自己還是會想起臨什呢?明明相比臨什,眼前這位乾淨通透類型的男孩子才更適合她的,可是……
見過玫瑰的刺眼又怎麼甘心於茉莉的淡雅呢?
每次都是在給自己找繼續喜歡他的理由罷了。
「對了,我還沒問姑娘叫什麼名字。」
見鹿抬了抬眼,心裡慢慢晃過一絲想法。
「阿果……」
「真好聽的名字,我叫無祟。我妹妹叫無竹。」
「相比你們的名字,感覺我的名字根本沒什麼特別的。」
見鹿聽完他們的名字,尷尬的笑了笑,這丫的該不會在顯擺自己那高大上的名字吧。
「嗯……無祟大哥……你能給我講講你是在哪裡看到我的?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大概在多久之前嗎?」
無祟聽了她的問題,不由得沉思了一會兒,微微皺了皺眉,那個地方根本不是什麼好地方,夜晚上去的人幾乎是不可能活著回來的,他從來都是凌晨上去撿木頭的,所以會經常看見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人,可是無不例外他都是探了脈搏的,而見鹿是唯一一個似乎只是睡著了的活著的人。
「當然可以,我是在三天前凌晨上山看見姑娘的,當時天微微亮,我只看見地上依舊躺著一些……人,只有你身上發著金光,讓我一眼就看見了你,我靠近一看,你還有呼吸,而且很穩,大概就像是睡著了,所以我連忙把你帶了回來。」
看著無祟那一雙漆黑的眼,見鹿知道他沒有隱瞞,不過她奇怪的是,那山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會讓他提起來就很恐懼呢?
說起來,他的意思便是夜晚上山的人都是有去無回的?
「那山上是有什麼東西嗎?」
她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果不其然,她看見無祟那一臉由肉眼可見的忌諱。
「我也說不上來,畢竟夜晚上去的人一個也沒回來,我也是凌晨才會去,不過我猜測應該是一種巨型的怪物。」
他的表情依然有些凝重。
巨型的怪物,說到這個,見鹿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記憶。
在煙火小巷時,也出現了一個巨型的怪物,如果這裡也有那種怪物的話,會不會仿稹也在呢?
「你……在想些什麼?你放心吧,這裡是安全的,那怪物從不會下山來的。」
無祟站在了他的眼前,他還以為見鹿是在害怕那個怪物。
見鹿笑了笑,卻也沒過多解釋。
「快快快,你先進屋,千萬別出來。」
見鹿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無祟強制性的推進了屋裡,連一直在收拾屋子的無竹都放下了自己手裡的活,退出這間房間,順手把門給鎖上了。
見鹿雖然覺得奇怪,但是現在卻也不便出去一探究竟,這對兄妹如此,便一定有事會發生。
她在屋子踱步著,直到聽見了門外嘰嘰喳喳的傳來了聲響,她先是皺了皺眉,隨後便輕手輕腳的站在門邊的位置,透過破掉的窗紙,看向了門外。
「我要的柴火,劈完了嗎?」
說話的女人趾高氣揚,一身的肥肉,嘴角邊還有一顆刻薄的黑痣。
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是一個中年男人,同樣的一臉不屑的看著兄妹倆,沒有那個女人胖,一副小二打扮,大概是那女人身邊的下屬。
這山裡山村的,還有人配下人的嘛?
無祟和無竹看上去有些畏畏縮縮的,看來是常年被欺壓。
「劈完了,在那裡。」
無祟指了指屋檐下那一堆灰撲撲的柴火,頭也不抬。
倒是一旁的無竹仰著傲氣的頭顱,即使同樣有些害怕,卻還是不低下頭,一直留著自己的尊嚴,而作為哥哥的無祟,就算不想著自己,也要想著妹妹,所以才會那樣畏手畏腳的吧。
那女人指示男人上前去,見鹿為了不讓自己被發現,便偏了偏身子。
那男人大概的數了數,數完之後,隨便的吞了一口痰,表情有些凶煞的看著兩兄妹。
「不夠一百塊!」
無祟抬起頭想要反駁,卻將話咽回肚子里,確實不夠,但是等價交換,他們給的糧食可從沒對過數。
「嗯?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想要糧食了嗎?」
那女人抬起她肥大的腦袋,花枝招展的扭著她那水桶腰,鼻息過重,聽著讓人很是不舒服。
「下次會夠的。」
「還有下次?沒有下次了,這次你們的糧食也別想要了,等下把柴火搬過來!」
那女人說完,跟著男人正準備轉身離開。
一旁握著拳頭的無竹再也忍不住了。
「憑什麼?你不知道要等價交換嗎?你以往賴得賬還少嗎?」
無竹這一舉動,讓無祟嚇了一跳,同時也讓屋子裡的見鹿跟著有些膽戰心驚。
那女人頓了一下,跟著轉過頭,本就醜陋的嘴臉此時也是擠在了一塊,顯得更加庸俗不堪。
那男人更是立馬心領神會,上前便一腳踹在了無竹的身上,她便像塊綢緞似的倒在地上。
「竹兒!」
無祟連忙上前扶起她,隨後抬起他的一雙憤怒的眼眸,死死的盯著那個男人,身上同時散發出一股不同以往溫雅氣質的決絕,這倒讓剛剛還趾高氣昂的下人也被他的氣勢被震到。
「瞪什麼瞪!你們以為你們還是文臣府上的少爺千金嗎?要不是我們夫人,你們能有一個安穩的房子住嗎?不知道感恩就罷了,還大呼小叫的,這是有教養的人乾的事嗎?」
「呸!不要臉,這個村莊本就是我我爹的,你們搶走了不說,還自私的佔為己有,更是向住戶徵收過高的代價,你們簡直就是無恥!」無竹不再畏懼他們,就那樣大聲的控訴著。
「喲!小丫頭片子,早知道你那麼能說會道,早該在你那無用的爹娘死的時候就把你買到青樓,我還能得一筆錢,也不至於把你放在這裡瘋瘋癲癲。竟然這樣,我就現在把你嫁出去,看你還多話不多話。」
這樣說著,那胖女人便上前去,準備將無竹從地上拉起來,此時的無竹也有些害怕了,連連的往哥哥身邊躲。
「不要過來!」
無祟隨後撿起地上的一塊尖石頭丟向了胖女人的肥腿,然而這就只是讓她哼哼了一聲,並沒有什麼用。
「哎喲,小兔崽子,你就是找打。」
她面目猙獰著,抬起沒有受傷的腳就準備踢在無祟和無竹的身上,而沒有了任何武器護身的無祟便只能將無竹護在自己的懷裡,將她抱住。
「啊!」
只聽見一聲慘叫,那像豬的女人便重重的滾在了地上,直接摔在了那塊丟在一邊的石頭上,奈何她皮脂太厚了,沒有出血,但是足夠疼的她十天半月下不來床。
「夫人!」
一旁的下人見狀,連忙上前查看。
而屋子的見鹿因為不想看見無祟無竹被傷害而閉上的眼睛此時也睜開來,她看著自己關鍵時刻伸出的那隻手,滿滿的都是疑惑,同時也很慶幸,幸好無祟和無竹沒事。
不過她也很確信剛剛那胖女人之所以會倒下,是自己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