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骨

鏡中逐漸映出的影像壓的唐潛喘不過氣來，彷彿一記重鎚敲在他的心臟上，即便是不停的大口吸氣，依然令他感到大腦缺氧。

他漸漸感覺到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暗，能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直至眼前景象完全消失，變成一片漆黑。

「司命之門已開啟」。

「正在進行命宮推演。」

……

「推演失敗。」

「啟動最終指令」

「正在執行通道自毀…」

機械般的聲音越來越小，唐潛意識模糊，足足持續了一分多鐘之後。

指尖忽然傳來的一陣刺痛感令他猛然清醒，唐潛下意識的扔掉了手裡的東西。

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只見房間內原本亮著的電腦此時已然黑屏，地上那隻被他扔掉的湛藍色鏡片的古怪眼鏡此時正冒著火星。

他慌忙的撿起地上的手機，藉助手機屏幕的光亮顫抖著離開了房間。

來到樓道，按下電梯，此前一切的動作彷彿都是下意識的，直至此時電梯啟動時，一瞬間的失重感將他拉回了現實。

唐潛拍了拍腦袋，剛才經歷的一切就像一場極度真實的夢境，那種濃濃的恐懼感此刻還縈繞在心頭。

2棟住宅樓外聚集了許多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剛才救護車的事情，小區大門依舊大開，保安室漆黑一片。

唐潛慌不擇路的騎車逃離了小區，沒敢再回頭看一眼。

回到家中，他那緊繃了許久的神經才緩緩放鬆了下來，然而這一夜，每當他閉上雙眼時，腦海中總能浮現出那面古鏡中映出的恐怖畫面，然後被驚醒，短短的一夜之中，他不知穿越了多少個不同的夢境。

直至一陣清脆的鬧鐘聲響起，唐潛疲憊的揉了揉眼睛，看了下時間：

早上八點。

他感覺此時自己連睜開雙眼都要用盡全身的力量，短暫的猶豫之後，他選擇用手機編輯了一個極短的請假信息發了出去，接著倒頭就睡。

清晨的陽光格外溫和，令他覺得此時才是睡覺的好時光，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忽然將他吵醒，唐潛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他一個機靈忙起身接起了電話。

「喂」，電話那頭林峰憤怒的聲音傳來：「你小子夠狂，發簡訊請假就算了，連多打幾個字都不願意。」

「還『沒睡醒，下午到』，你是請假吶，還是指導工作吶？不知道的以為哪位領導要來視察呢。」

「我說你沒什麼事吧？這剛上了一天班就要請假。」林峰語氣嚴肅。

「沒事，我有點累而已」唐潛聲音含混。

「你沒事個大頭鬼。」

林峰的聲音拖的很長：「沒事警察找你幹嘛？」

「警察？」唐潛猛地一驚。

「警察今天早上來詢問了一下你的信息，現在已經走了。」

「我說你小子這才上了一天班，就給我惹上事了。」林峰在電話那頭不停的數落著：「睡醒了就趕緊給我過來。」

唐潛點了點頭，掛斷了電話，早已睡意全無：「警察找我幹嘛，不會是昨晚那人有什麼事吧。」他一路想著來到了公司，剛一踏進門，電話鈴聲響起，一接，正是城區警察打來的。

林峰看著自己的兄弟一路接著電話，緊皺著眉頭邁進了公司大門，好奇的問道：「怎麼回事？」

二人簡單交流了一陣之後，林峰面露疑惑：「所以你只是打了個120？那警察找你幹嘛？」

「昨晚送醫院的人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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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癥狀特別，醫生搶救了一晚上沒找到病因。」

唐潛突然表情嚴肅：「直到今天早上，他完全停止了呼吸。」

「那人身份信息一直無法確認，也聯繫不到家屬，我是除急救人員外最後一個接觸他的人，警察要來了解一些情況。」

林峰聞言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就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可能只是做個筆錄吧。」

話音剛落，就見大門外兩個身穿警察制服的人在跟門衛打著招呼，二人見狀迅速迎了上去。

「唐潛先生是吧」，一位面色和善，身材幹練的中年警官率先出聲：「我姓杜，關於昨晚城區醫院一位特殊的病人突然離世的事情，想向您了解一下情況。」

說話間已將自己的證件展示了出來，並與唐潛二人握了握手。

林峰見狀還未等對方再說什麼，臉上表情突的一變，態度熱情，表情浮誇的將兩人迎進了辦公室。

「昨晚的急救電話是你打的嗎？」坐在辦公室內的那位姓杜的警官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是我打的」。唐潛點了點頭，旁邊另一位年輕的警員正快速的做著筆錄。

杜警官下一個問題正要出口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林峰正面帶微笑的拿著兩罐可樂走了進來。

「額…兩位警官消消暑啊。」只見他畢恭畢敬的送完了飲料，又迅速的關上門，走了出去。

杜警官笑著點了點頭，看向唐潛：「你不用緊張，我們已經對死者住過的房間初步勘察過了，死者的身份信息始終無法確認，所以才來向你了解情況。」

說話間，已從手提包內取出來一樣東西：「這個上面陌生的指紋是你的吧。」

唐潛抬頭看向證物袋中橫躺著的那副古怪眼鏡，其上一角已經被燒的發黑，露出不知什麼材料組成的銀白色內軸框架。

他不自覺想起了昨晚那些瘮人的遭遇，還有耳邊響起的那人工智慧般機械的聲音，沉默良久，點了點頭。

「你知道這是什麼嘛？」

唐潛搖了搖頭：「不清楚，只是昨晚那位病人口中不停念叨著眼鏡，眼鏡什麼的，我因此接觸過這個東西。」

「哦，那他見到這個東西有什麼反應嗎？」杜警官忙問。

「沒有，一點反應沒有。」唐潛表情淡然。

「嗯…」杜警官深深的點了點頭。

二人一問一答又交談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杜警官似是覺得已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於是站起身來，遞過來一張名片：「要是再想起什麼，請一定再聯繫我。」

唐潛接過名片，忽的說道：「您剛才說起那位病人早在送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昏迷了幾個小時了？」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唐潛面露疑惑的摸了摸下巴：「我記得在打120之前的十幾分鐘內還接到過他的催單電話。」

唐潛急忙拿出手機翻出了昨晚最後一次的通話記錄：「就是這個號碼。」

杜警官看著手機屏幕，表情淡然：「這個號碼我們已從外賣公司了解過了，是個空號，死者的身上包括住的地方沒有任何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包括手機。」

「你還記得打電話那人的聲音嗎？」

唐潛收回手機，眉頭緊縮：「我只是隱約記得那人語氣很平淡隨和，也很有禮貌，至於聲音嘛…他像是在捏著嗓子說話，也聽不出有什麼特徵。」

杜警官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又是禮貌的與唐潛握了握手，轉身離開了房間。

「沒什麼事吧？」公司大院里，林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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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走出大門的警察，滋滋的抽著煙。

「沒事，只是例行詢問了一些情況。」唐潛擺了擺手：「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今天也不早了。」

林峰猛吸了一口氣，將煙頭丟進了垃圾桶：「你小子明天早點來上班，都說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你小子上班才一天，就敢這麼請假，你以為這兒是菜市場啊？」

唐潛點了點頭，慢悠悠的走出了公司大門，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又看了看天，烏雲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猶豫再三，他還是沒有選擇立即回家

東城區醫院內，已是接近下午六點的下班時間，醫院裡幾乎沒有什麼新來的病人了，二樓一間安靜的診室內，一位老醫生手扶眼鏡，正滿臉嚴肅的湊在白熾燈的燈光下，研究著一張ct片子。

「你說你老是出現幻覺，還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唐潛點點頭：「已經有好幾天了，除了有幻覺外，有時還會頭暈。」

「嘶……這就怪了，片子沒什麼問題啊，聽力，視力，心電圖都沒問題，不應該啊。」老醫生摸了摸下巴，不解的說道：

「年輕人，壓力不要太大，保持好心情，無論在幹什麼，都不要以透支自己的身體為前提，給你開些安神的葯。」話畢，從手邊印表機中扯出一張單子。

唐潛接過單子了點了點頭，他並不對結果有什麼意外，那些突然出現的連續又充滿真實感的幻覺不像是病理上的。

出了診室，去往藥房的方向，正低頭沉思的他，忽的感覺腦袋一疼，與走廊轉彎處突然出現的兩道身影撞了個正著。

「啊，抱歉。」唐潛邊揉著腦袋邊道歉，一抬頭，視線正好對上了一雙帶著漆黑色墨鏡的眼睛，只見眼前兩個西裝革履，帶著墨鏡的男人不約而同的撇向了自己，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注視良久之後，轉身繞過了走廊拐角。

「什麼人呢，這是？」唐潛抱怨的回頭望了望。

他將手中單子一甩，正等待取葯之時，就見那二人在走廊輾轉了一圈之後，又折了回來，一言不發坐到了自己身旁。

唐潛微微挪了挪身子，此時已過下班時間，醫院內只有寥寥幾人徘徊，整座大廳異常安靜，他看向了身旁的兩人。

雖不知對方那副漆黑的墨鏡下藏著怎樣的眼神，但他們表現出的無比輕快的腳步以及那自然流暢的肢體動作，顯然表明他們不是什麼視障人士。

正思索間，就見身旁二人動作自然，行為一致的將手伸向了西裝內口袋之中……

取葯的流程還沒有走完，唐潛的心跳提了起來，他沒有要繼續等待的意思，起身徑直離開了座位，他不知道對方接下來要做出怎樣的舉動，但顯然動作的目標是自己。

醫院寂靜的走廊內，起初唐潛的步伐還算平穩，但回頭看著身後兩人越來越快的步子，他也來不及多想什麼，一路小跑過了走廊。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快，唐潛不得不轉頭走向過道狹窄的樓梯，推開緊閉的雙扇門，鮮有人走的樓梯過道處，堆滿的雜物擋住了道路，他低頭急行之時一個踉蹌一腳栽進了雜亂的紙箱堆中。

唐潛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膝蓋，然而就在抬頭的一瞬間，他的心臟幾乎驟停，起身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心中所有的急切感頃刻消失，一種難以言表的恐懼極速佔領了大腦。他只覺得這一刻，自己的視線彷彿深深陷入了那一對幾乎已經貼著自己雙眼的幽深而又黑暗的窟窿當中。

「卧槽」

唐潛失聲叫了出來，只見眼前走廊角落裡一副明晃晃泛著白光的骷髏正安靜的盯著自己，與此同時它的那顆在殘陽的映照下白的發亮的頭骨正一點點的抬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