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萬物皆有生存道
初春,兄弟倆沿著官道回到風天城,幸運得是城門沒關
一條幹涸河道順著城門蜿蜒而入,十幾米寬的河道,因為上游的乾旱,所以河面很窄,只有三四米寬。
河岸兩側,本來應該沒在水下的成排的青石板,現在已經暴露在外,月光的照耀下,泛著隱隱的青光。
在城內二三公里的處有一座青石橋,年代已經久遠,據說是滿清入關時所建,橋面的青石已經被歲月和行人的磨礪,變得沒有稜角,光潔圓滑。
橋上的欄杆殘缺不全,東倒西歪。現在天色漸晚,路上斷了行人,遠處的幾聲狗叫,引得縮在牆角流浪貓立耳凝聽。偶爾有行人和馬車從橋上經過,急匆匆而去……。
此時,石橋下依偎著兩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春風透骨,彼此靠著互相的體溫取暖。
「大海哥,咱倆能把破廟搶回來嗎?」狗剩咬牙切齒的說。
大海輕揉著臉上的腫脹。嘴裡含糊不清的說:「夠嗆,領頭的比咱倆大!」觸動了臉上的傷,呲牙咧嘴的說:「帶頭那小子好像會兩下子,咱倆一起沒討到好處,何況還有四個跟班」。
一陣春風吹過,橋洞下的小哥倆自覺向對方靠了靠。「大海哥,以後咱們不能回家了么?」「別著急,慢慢再找他們算賬」大海憤恨的說。
「今晚咱倆要挨餓了,廟裡東西沒帶出來」狗剩說。
「別提了,我攢的半罐鹹菜,幾個窩頭,便宜了那幫混蛋」。大海嘆息道。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黃紙包,打開幾層黃紙。從裡面拿出一個饅頭,掰開兩半,把大的一半遞給狗剩。說道:還好我這個沒放到廟裡,不然咱倆今天挨餓了!。
狗剩提著瓦罐,舀了半罐河水。兩個人就著渾濁河水,啃著冰冷的饅頭。嘴裡嘟嘟囔囔咒罵。兩個人吃完饅頭,在城裡尋到一張草簾,鋪到橋下,相擁而卧。
」這幾個乞丐以前沒見過,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大海思索著道。「我聽說三江城今年大旱,能不能是那裡來的?」。狗剩回答道。這幾天街上乞丐明顯增多。「哎!要飯的多了,以後我們討飯難拉」。狗剩漆黑的眼眸,在黑夜裡一閃一閃。
狗剩和大海天蒙蒙亮已經守在高門大戶的門口,這是乞丐們唯一可以靠體力賺錢的生活來源,倒馬桶。以前住在破廟,進城時就已結束。昨晚住在橋洞下。兩個孩子起早蹲守。
這活計就是等著大糞車經過,幫忙把糞桶倒進大糞車。大戶人家的僕人也不想乾的活,給了這些乞丐商機。主家會獎勵一些乾糧。碰見出手闊綽的主家,也可能有肉。如果趕上主家有喜事,不但能填飽肚子,興許能混到一點賞錢。
哥倆用黃紙塞住鼻子,吃力的把糞桶倒到糞車上。年齡太小,兩個人只能幹一個人活。也已經累的氣喘吁吁。
今天主家摳門兒,只給了兩個窩頭,幾塊鹹菜。理由是年齡小,速度慢。耽誤主人如廁時間。剛想去第二家,就被一群成年乞丐趕了出來。
這時的倒馬桶有被地痞流氓霸佔的趨勢,倒馬桶開始按月收費,不是原來仨瓜倆棗能打發的了。大戶人家不在乎這點小錢。還是原來那幫人,統一管理。比原來準時,並且比原來活多。畢竟乞丐比不了流氓地痞。
兩個孩子坐在石階上,每人一個窩頭,就著鹹菜,正吃的津津有味。街對面過來五個半大孩子,領頭的十五六歲,左手拿著竹棍,右手拿著缺了半邊的破碗。後面跟著的幾個孩子也就十一二歲。都是衣衫襤褸,骨瘦如柴。逢人便道:「叔叔大爺,行行好,賞口吃的」。
轉瞬間就來到哥倆面前。領頭的看著哥倆手裡的窩頭,眼睛冒光。沒等到近前,小哥倆狼吞虎咽,幾口就把剩下的窩頭和鹹菜一股腦的全都塞到嘴裡。眼神中充滿的仇恨。猛哥吃的太急,噎得直伸脖,用手捶打著胸口。
愁人見面,分外眼紅。領頭的拿著手裡的竹棍捅了捅狗剩說道:「這是我們的地盤,以後不許在這裡乞討。」狗剩向後躲了躲。沒有作聲。大海好不容易咽下窩頭,挺起壯實的小胸膛,目光如炬直視著領頭的說道:你們欺人太甚,搶我們的破廟,現在又來搶我們的地盤。
「我們就欺負你倆,怎麼的?」領頭乞丐說道.後面跟著的小乞丐跟著起鬨.大海暴跳如雷,臉紅筋漲,大喊道:「我和你們拼了。」沖向領頭乞丐。狗剩也應聲而起。三個孩子扭打到一起。
生了一肚子悶氣,找到爆發點。剛吃完窩頭,大海和狗剩感覺渾身是勁。狗剩抱住領頭乞丐的雙腿,把他拉倒在地。大海騎在身上,舉起小拳頭,奔著領頭的臉上,身上、、、、一頓王八拳,領頭乞丐見勢不妙,對同夥喊道:「你們看啥呢?一起上!!」聞聽老大求援,加入戰團,沒有招式,沒有規矩。一群小乞丐滾作一團。
亂拳打死老師傅,所有人都已經挂彩,一個小點兒的孩子被亂拳打到了鼻子,瞬間血流如注,鼻血噴流而出。嚇得哇哇大叫。到底是誰打的他也搞不清。有可能是自己人誤傷。圍觀的路人跟著起鬨,這年頭見怪不怪。
大街上因為一個好位置,或者搶一份兒活。大打出手的事屢見不鮮。
「咻咻」一陣刺耳的口哨聲劃過。幾個手持警棍,白綁腿,黑警服,戴著大檐帽巡街警察。向打架這裡飛奔而來。看熱鬧的一鬨而散,躲到遠處伸脖張望。留下一群小乞丐在地上滾作一團。
「住手」一個凶神惡煞的胖警察,出聲制止道。狗剩和大海認識。正是那個掌柜幫凶。一群小孩打急眼了,哪裡聽得見。胖警察用警棍照著領頭乞丐頭上就是一下。力道很大,鮮血瞬間從頭上流了下來。都停下手,驚恐的看著胖警察。
狗剩和大海露出仇恨目光,如果眼神能殺人,胖警察死了幾百遍。胖警察有所警覺,這倆孩子和別人眼神不一樣。但早已記不住在哪裡遇見過這兩個孩子。
「看*什麼看」說著照著狗剩肩膀一警棍,狗剩咬著牙,一聲不吭。
「***,敢在老子地盤鬧事,全都帶走」手下熟練拿出鐵銬,把一群乞丐一個連著一個鎖在一起,連拉帶拽的拖向巡檢所。有知道底細搖頭道:「這群孩子倒霉了」。
在乞丐里流傳一句話,想飽常尋富家門,寧死不進巡檢所。
達官貴人的客人是上流社會的富人,為了彰顯仁義,出手很是闊綽。有乞丐被賞過一塊現大洋的。有小點的孩子幸運,被富人領養。
只是大戶人家都有護院,他們不在或者忙時才能靠近。被護院發現,免不了一頓拳腳。
巡檢所相當於現在派出所,隸屬警察廳。這裡是達官貴人保護傘,平民百姓的火山。衙門口朝南開,有冤沒錢莫進來。巡檢所所長貪得腦滿腸肥,隊長和小警察油水也不少。
一行人連拉帶拽的被拖進巡檢所,大海鼻青臉腫,眼睛上挨了一拳,狗剩和其他乞丐都是傷痕纍纍。領頭乞丐最慘,渾身上下血跡斑斑,血已經凝結,黑乎乎,很是嚇人。
經過簡單的詢問筆記,名字,年齡記錄在冊。沒名字就胡亂添上。巡檢所直接下達判決,乞丐頭被送去懲教所。
懲教所建在一座大山之中,每天工作就是開採石頭,對於一個十五六的孩子,就是人間地獄。乞丐頭和幾個被關在鐵柵欄里成年人送上一輛汽車,汽車上有兩個荷槍實彈當兵的看守。
知道自己被送去懲教所,乞丐頭掉著眼淚和小乞丐們揮手告別。
其他一群十一二小乞丐被送去保育院,相當於現代收容所。以政府名義,一些外國爵士或者當地富人捐錢開辦。
牛車載著六個小乞丐,在車夫和一個中年男子看守下,在泥濘的道路上行駛。乞丐們憂心忡忡,不知道迎接他們的將是什麼。帶給孩子們傷害的,不是身上的疼痛,而是未知的恐懼。
經過兩個時辰漫漫長路,牛車在距離豐城幾十公里的地方停下,映入眼帘是一片平房,建在一座山中。附近沒有百姓居住。四周一圈兩米左右圍牆,為防止逃跑。圍牆上方纏繞著一圈鐵蒺藜。黝黑的大鐵門,正上方五個大字:風天保育院。正門的兩邊設有崗亭,裡面有兩人看守。
看到牛車停下,一個看守過來打趣道:「老馮,這次幾隻肥羊?」車上中年男子嬉笑回答道:「六隻小公羊,沒有小母羊」。
「老馮,喝羊湯別忘了兄弟哦.」守衛猥瑣笑道。
「滾,嘴裡*乾淨點。」老馮被揭了傷疤,有些氣急敗壞。接著怒氣沖沖對著一群孩子大聲道:「下車」。領著孩子們向院內走去……
身後守衛往地上吐了口痰「呸」臉上失去笑容,罵道「禽獸!!」
山上傳來「咕咕、咕咕」的聲音。夜幕又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