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姑父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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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姑父病了

今天不是周末，叔叔卻回家了。自從怡平鋼廠在一個縣城建了分廠，叔叔就自願調了過去。當時奶奶還在，我還在上學，嬸嬸一天到晚冷著臉數落叔叔，我想叔叔多半是想躲避家庭矛盾才過去的。

叔叔每周回來一次，一般都在周末，因為不經常在家，嬸嬸也不怎麼嘮叨他了。現在，每逢周末，叔叔回來，吳棟有時也休息，我們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飯，倒有些其樂融融的味道。

我想今晚叔叔忽然回來，一定是有什麼事兒。果然，吃晚飯的時候，叔叔說：「俊婷今天給我打電話了，說妹夫胃裡長了個瘤子，是良性的，但是得切除，他們那兒條件太差，想到怡平來做手術。」

嬸嬸哼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年跟人家跑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那個地方有多窮，條件有多差。」

俊婷是我的姑姑，年青的時候喜歡上了來夏西村幹活的一個泥瓦匠，也就是我現在的姑父，她不顧一家人的反對，跟姑父跑去了怡平市最窮的一個鄉鎮。姑姑結婚後很少回娘家，尤其是我和奶奶搬來城裡之後，姑姑一共就來過兩三次。但是，我對姑姑還是有些記憶的。我很小的時候，姑姑還沒有出嫁，她常常給我講故事，給我梳辮子，帶我去田裡挖野菜、逮螞蚱。

姑姑家裡的生活條件一直不好，可是爸爸去世后，她幾次要把我帶過去，說：「香香是我大哥的骨血，我再苦也要替大哥把她拉扯大。」奶奶硬攔下了：「你自己的孩子都要養不活了，還顧得了香香。」

我知道姑姑是愛我們那個家的，她不回來，是因為窮。

嬸嬸這時忽然停了筷子，問叔叔：「他們為啥非到怡平來，大老遠的？」

叔叔低著頭，他一向少言寡語，家裡的事基本上都是嬸嬸說了算，他習慣於低眉順眼。「他們那裡的鄉鎮醫院根本做不了腫瘤切除手術，怡平的醫療條件比他們那兒強多了。再說，我們不是在怡平嗎，能照應他們一下。」

「省城醫療條件更好，他們幹嗎不去？」嬸嬸一向不喜歡姑姑。

「他們不是沒錢嗎，哪有條件去省城。」

「來怡平就有錢了？」嬸嬸說話的語氣冷冰冰的，「可別指望我們，你我都是小工人，沒什麼本事，也沒什麼錢。再說，吳棟馬上要考大學了，我們正是用錢的時候。」

叔叔仍舊低著頭，小聲說：「他們沒說借錢的事。我的意思是，俊婷他們兩口子跑到這兒，人生地不熟的，我們得多往醫院跑跑。不管怎麼說，俊婷是咱們親妹妹。」

嬸嬸老大的不樂意，嘟囔著：「你們這家人，唉，我真是上輩子欠你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