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超穩定結構
「嗡！」
短暫的空白在列兵腦海中匆匆閃過，就像是做了一個短暫的夢一般，恍惚了一剎那，便醒轉了過來，好似平常生活中因為犯困而經常會出現的場面，列兵們僅僅是搖了搖頭，讓自己更加的清醒，便在也沒有懷疑。
「喂，大衛現在是什麼時間了？」其中一位列兵向著自己旁邊的同伴詢問道，今天他是主角，還有這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去做——向自己心愛的女人求婚。
在這個末世里，朝生夕死，對於普通人來說，戀愛，婚姻彷彿變得那麼的奢侈，他也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掙扎與深思熟慮才最終鼓起勇氣做出了這個決定，既然世界隨時都要毀滅，那不妨和自己最愛的人待在一起。
「三點了，誒，奇怪……」大衛看著自己懷裡的懷錶，有些疑惑。
「怎麼了？」
「之前我看了眼時間是二點五十，但是我只感覺過了幾分鐘而已，你也知道這是我家裡祖傳下來的寶貝，我每天都要調校的。」大衛捂著頭，很是不解。
「一定是你最近睡眠的時間太少了，導致你記錯了時間，一會替班，好好去睡一覺。」先前詢問時間的列兵同病相憐的安慰大衛。
「嗯，今天真是奇怪，本來之前還生龍活虎的，一下子就困的不行。」大衛嘆息一聲，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作息規律，不然還等不到世界毀滅，自己就先毀滅了。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身後的那扇門后，一個身影漸漸的浮現了出來。
「這就是柯蒂斯所說的意識海的力量，真是太神奇了……」風希感慨的望著自己的雙手，儘管剛剛自己第一次的嘗試只讓那些普通人短暫的暈眩了三分鐘左右，就幾乎抽空了大半的意識海，但是她還是止不住的感到興奮。
那感覺就好像是柯蒂斯親手為她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新世界遍地都是黃金，而她需要做的就是修好「船隻」，踏入新世界那麼簡單。
簡單的休息了一下，風希走到監控前朝著鏡頭揮了揮手，自己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不見蹤跡，於是這是主動向柯蒂斯暴露自己的行蹤，以此來打消對方內心的警惕。
「還是盡量不讓警衛發現的好，一來能省去不少麻煩，二來也能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風希旋即做好了決定。
事實上這三節倉庫車廂的內部根本沒有列兵把守，只有兩邊與乘客車廂的交接處有著護衛。武器都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裡，在狹窄的廊道里，或許只需要一桿槍，便可以再現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奇迹了。m.
「看來威爾福德號真的快要支撐不住了。」風希所以打開了一個儲物箱，便是空空蕩蕩的一片，直到她來到最後一節倉庫車廂才找到了為數不多的食物，才數量上來看，僅僅能夠供給永恆列車上的所有人的生命大約三天左右的時間。
「也不知道極地陣線是否真如傳說中的那樣開明，對方也不一定會接受這一列車的難民。」
風希只感覺心裡一陣的無力，掌握最多資源的光輝議會並不在考慮之中，且不說列車上剩餘的物資是否能夠支撐到他們到達到那一刻，就算光輝議會看在柯蒂斯的戰力以及永恆列車的獨特設計，決定接受這些難民，也十有八九會一股腦的塞進棚戶區任他們自生自滅。
按照之前進入倉庫車廂的方法，風希故技重施，透過意識海影響了看守的列兵，向著第十二節車廂走去。
第十二節與第十三節車廂並沒有什麼獨特的地方，「六人間」里的乘客只是無聊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先聊著，因為空間的限制，年輕的小夥子都只有參軍這一條路，成為列車上守衛的一員，其他人只能像這樣呆在自己的座位等待著投喂。
這也是柯蒂斯的仁慈，他沒有利用有限的資源來激發人們之間的矛盾，刺激他們產生弱肉強食的社會，而是通過集體的管理來控制列車上這個小社會的穩定，從他們的神色便可以看出他們依舊懷揣著一絲對未來的希望。
但隨之而來看到的場景改變了風希這一想法。
與前面的車廂形成了劇烈無比的極大反差，自第十四節車廂開始一直到第十七節車廂，這最後剩下的四節乘客車廂卻是人滿為患。
再也沒有之前的隔間來將人們分割開來，就像是光輝議會掌控下的那座名為『囚籠』的城池裡的棚戶區一般，這裡的人們沒有衣不蔽體，但依舊全身上下髒兮兮的散發著惡臭，每個人都肩靠著肩麻木的坐在擁擠的座位上。
這小小的四節車廂聚集的人數超過了之前所有車廂加起來的總和。
風希想到了從控制室動身前，柯蒂斯對自己講的那番話。
「推翻農場主而解放同類的動物們會重新建立起自己的集權統治。小小的列車承載著自以為『人類最後的物種』，便會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人類社會。
要想維持這個社會的穩定，
這裡不能有公平，必須有因矛盾而兩立的階級；
這裡不能有均衡，必須有因資源而分化的貧富；
這裡不能有幻想中的一切，這裡必須有壓迫，必須有不公，有了這些黑暗才會有反抗，有反抗才會有未來，有未來才能阻止人類向著麻木蛻變，向著滅亡奔赴。」
她現在總算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這列車最初的主人威爾福德沒有給予這些乘客同等的待遇，反而是人為的製造矛盾，製造階級，分出了三六九等。
他們引用了「超穩定結構」這一概念，在永恆列車這一封閉結構及從尾車到頭車這一金字塔形的統治結構。
如果不考慮資源的限制，那些生活在列車尾箱的惡劣環境中飽受不公待遇的人們，總有一天會反抗，他們會組織起革命的軍隊，拋頭顱，灑熱血，一路從車尾打到車頭，走到這座金字塔的頂端，打到這裡最強大的統治者，成立新的政權。
如果柯蒂斯沒有接手威爾福德號的話，革命勢必會燃燒起來，將威爾福德推下王位。
而革命軍佔據了控制室，必然會成為新的統治者而建立一種新的統治秩序。
不論是誰佔領頭車都仍將建立起統治秩序，唯一的區別只不過是坐在那裡的的統治者的改朝換代而已，革命只不過是「超穩定結構」的內部調整，這個人類的社會會一直富有活力的在這個「超穩定結構」中持續下去。
在理想狀態下，永恆列車上的人類社會會一直在「超穩定結構」的無限循環中延續下去。
打破這個「超穩定結構」的唯一方法便是摧毀它，摧毀這輛列車，這個「超穩定結構」的載體，人們會重新衝破枷鎖。
「背著因襲的重擔，
肩住黑暗的閘門，
放他們到開闊光明的地方去。
從此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不管最後人類的文明如何發展都會再一次的進入「集權——革命——再集權」的超穩定結構之中，
這是文明存在的唯一富有活力的形式，想要打破上一代的秩序，新的革命必要需要創新，因而從內部不斷刺激文明向著著更加繁榮昌盛的局面走去。
可惜的是，這裡沒有那些理想狀態下的條件，威爾福德號僅剩三天的物資，柯蒂斯強大的武力足以讓他奪走一車人的生命，也因為他的仁慈，按照這個狀態，列車上的人們仍舊無法達到革命的那個地步。
這僅僅是威爾福德的幻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