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終是走了嗎？

這一天，我跟著媽媽又來到醫院，當時是傍晚了。媽媽煮了蔬菜湯帶給外公，外公現在只能吃流食，幾乎是全靠營養液在支撐了。

我在背後托著外公，媽媽喂外公喝菜湯，喝完菜湯沒多久，外公突然開始呼吸困難。

我一下子慌了，這是自從開始陪護后，我頭一次聽見外公發出聲音，那麼痛苦的無法呼吸的呻吟聲，媽媽趕緊按鈴叫來了醫生，醫生問剛才吃了什麼，媽媽說蔬菜湯，有蔬菜葉子，但是煮的很爛。

醫生沒再說什麼，讓護士準備了吸痰器類似的東西，很長的管子伸進外公的喉嚨里，開始往外抽，各種搶救的儀器都被搬了過來。

醫生走過來，告訴媽媽，讓她最好通知其他家屬儘快過來，然後可以開始準備後事了。

我在一旁聽著，突然心情莫名的開始平靜起來。

我看著儀器抽出的菠菜葉子，好多好大的菜葉子，看著外公身上無數的電線，連接著各種設備。我感覺我的心被什麼揪住了，使勁兒地擰著，讓我透不過氣來。我不敢再去看搶救的那個場景。

很快三舅他們都過來了，我過去跟媽媽說，我要回學校去了，學校要開學了，「之前沒聽你說啊，怎麼突然要走？」爸爸疑惑的問我。

「嗯，就是要開學了。」我低著頭，回答了一句之後就不再說話。

「現在正在搶救，怎麼能現在走？」旁邊有人說道，剛說完，有人拽了拽他，不讓他再做聲，聽到大家嘆了口氣，沒有人再說話，也沒有人勸阻我，媽媽看著我默默的點了點頭。我扭頭沖著醫院門口走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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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人都默默無聲看著我慢慢走遠。

我直接去了火車站，買了最早的一班車，凌晨四點的火車。連夜收拾了行李，早早在火車站等著，我坐在火車站大廳里，腦袋裡面一片空白，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到了學校，是凌晨六點多鐘，我獨自拖著行李，走在空蕩蕩的校園裡，宿舍門沒有開，我找到宿管阿姨，阿姨看我無處可去，給我開了門，讓我進去了。

我坐在空蕩蕩的宿舍里，因為還沒有到正式開學的時候，所以宿舍沒有電。

我來到窗邊，坐在地上，望著窗外的星星，他們就在那兒一動不動，閃閃發亮。

我把頭埋在臂彎里，想把自己埋起來，我不知道今後的生活該要怎麼度過，我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以往心裡的依靠，內心的動力，此刻都被剝離的一點兒不剩。

我茫然望著天空，想到宇宙那麼廣闊，它一定可以包容我所有的委屈。。。。。。

自我走後，家裡沒有人給我打過電話，沒有人跟我聯繫過，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一切都如往日一般，井然有序，沒有人生病，沒有人被搶救，沒有人病危，也沒有死亡。

我繼續開始我的學業，我突然忘了那天夜裡及之前所有的一切。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總是會夜夜夢見外公，夢見我就坐在他的身邊，他坐在那把竹椅上，焦急地指揮著眾人收拾好我的東西，說我隨時都可能會回來的。

我坐在他身邊的地上望著他，可是他卻看不到我，感受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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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滿懷思念地一遍一遍撫摸著曾經被我拉在身後拖來拖去的積木組裝的小汽車，那雙慈祥的雙眼飽含憂傷，乾瘦枯黃的手指顫巍巍地，那麼溫柔，那麼小心翼翼，生怕手裡的玩具突然消失不見。。。。。。

我直起身子，使勁兒地去夠那把竹椅，想要去拉扯外公的袖子，可怎麼努力都夠不到，於是我開始不停的哭喊，一遍一遍地叫著他。。。。。。

我想告訴他，不要著急，不要難過，我就在他的身邊，我就陪在他的左右，此時，此刻，我真的就在啊。

可是外公什麼都聽不到，即使我哭得聲嘶力竭，無法呼吸，外公依然聽不見，看不見。

似乎我們中間隔著山，隔著海，隔著萬丈深淵。。。。。。

我猛然喊了出來，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原來只是一場夢。

可是錐心的疼痛，久久無法散去，眼淚再也無法止住，順著臉頰不住地流淌。

若干年後的某一天，我突然想不起來，外公在哪兒，外公去哪兒了，好像好久沒有回去看外公了，我怎麼這麼不孝？

過年怎麼沒有再坐在外公身邊，聽他問我「小寶兒在哪兒啊，小寶兒怎麼沒有來，你是誰呀？」

是呢，我好久沒有看到外公了，外公是不是還是不記得我呢？今年回去，一定要去看看外公，看他有沒有吃胖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