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陸聞還在唱歌,蔣斯年率先發現劉野的異樣,跟著放下了酒杯,陸聞被身後的動靜嚇到,轉身與蔣斯年對視一眼,蔣斯年連忙地問他:「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剛剛劉華中的話不停地在劉野腦海里反覆——
「你爺爺前兩天去世了,有空回來一趟吧,畢竟她是你的親爺爺。」
克制在心底的情緒肆意涌動,過去的種種反覆在眼前回憶呈現。
劉野仰頭眨了眨眼,起身從沙發與茶几的夾縫中穿過去,邊說:「我爺爺去世了,我現在得回榕市一趟。」
他的語氣彷彿就是平時在和他人聊天那般平靜,尋常人從中聽不出絲毫的傷感之情,若不是蔣斯年和陸聞和他做兄弟了那麼久,知道他如何擅長掩飾情緒,大概也會以為他真的冷血至此。
這個點早就沒有航班飛往榕市了,陸聞意識到這點,及時攔住可他:「這個點應該已經沒有航班了,但凌晨應該還有高鐵,但是時間長的,如果你等不及就去高鐵站吧,別走了彎路。」
蔣斯年拿起車鑰匙也跟著起身:「我開車送你去過去。」
「不行,你喝酒了不能開車。」陸聞的腦子還算得上清醒,「打車去吧,打不著車就叫代駕,開年哥的車走。」
劉野下高鐵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五點鐘,還好這個時間段已經有不少的計程車司機起來工作,在路邊站了沒多久就擺手叫到了一輛車。
軍區大院離市內很遠,回程幾乎就是跑空車,司機不願意往那邊開,劉野加了三倍的價錢,司機才不情不願地開車。
劉野手肘拄著車窗往窗外看,兩側的樹木高樓不斷的后移,許是已經有半年多未踏入榕市,風景都陌生了些。
上次見到劉榮峰還是在奶奶的葬禮上,後來劉華中跟他說劉榮峰沒有幾年活頭的時候,他也僅僅是給劉華中轉了筆錢,替他買點水果給劉榮峰。
後來儘管他不問,但劉華中會主動跟他發消息說劉榮峰的病情還算穩定。
上一次簡訊是什麼時候來著,劉野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是一個月前。
或許這就對上了,一個月前劉榮峰的身體情況突然糟糕,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才告訴他劉榮峰的死訊。
劉榮峰的照片被掛在中央,兩側都是前來悼念的親朋好友送來的花圈,劉華中跪在一側,這時候劉野才發現,劉華中的頭髮已經白了不少,遠不及當初的那般風光。
劉華中看見了劉野,張了張嘴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劉野跪在照片前,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時對著照片非常鄭重其事地說:「爺爺,一路走好。」
您曾在年少時為國家奉獻青春,走在前線不畏艱險保家衛國,用性命去守護這大好河山,山河寸土不容侵犯。
曾怨您恨您可卻依舊敬佩尊重您。
所有怨恨的情感在這刻都隨著生命離開而逝去。
願您帶著不會歸去、永遠駐守的榮光,一路走好。
隔天,劉華中在房間里收拾著劉榮峰的遺物,劉野也準備動身回申市,臨走前站在他身邊問他:「為什麼他病情惡化和去世的消息,那天才告訴我?」
劉華中收起以往的狠戾,此時此刻收拾遺物的他時而會給劉野一種錯覺,和印象里曾會對他和母親溫聲細語的影子重合,彷彿這麼多年都是一場夢。
劉華中收拾東西的手停頓了一下,隨即說:「這是你爺爺的意思,病情惡化和去世的時候你在參加比賽,你爺爺怕耽誤你,臨了臨了還特意提醒我,讓我在你不忙的時候再通知你這件事。」
劉野酸著鼻子背過身去,笑容也有些苦澀:「我一直想問你,這麼多年,你有關心過我媽的消息嗎?」
怎麼會沒有呢……
劉華中停下手頭的動作,無聲地嘆了口氣:「劉野,我知道這麼多年你一直怨恨著我和你爺爺,當然我也怨恨著他,我小時候,他對待我的方式與你如出一轍,而你媽媽也是因為他而離開這個家的,我怎麼會不怨呢。」
「他把曾寄予我身上的期望施加給你,我又把我的怨恨附加在你身上,可這人一生也就數十載,我也走過大半生了,我不求你今後對我如何,我只希望你停下對你爺爺的怨。」
劉野沒有吭聲,他便繼續說:「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人關注著你母親,她在國外已經定居了,也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事業有成、家庭和睦。」
他曾經想著去挽回這段婚姻,但他虧欠的太多太多了,一直默默關注,多少次都想著飛去國外找到她,然後說著掏心窩的話,可他不敢。
有一次沒忍住,表面上是出差,實際上卻是去看她過的怎麼樣,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捧著一束鮮花望著她,看著她帶著他許久沒看過輕快的笑容,接過鮮花挽著手臂離開他的視線,原來覆水難收就是這個道理。
喝醉了才敢去翻那些照片,夢裡才敢和她說話……
劉華中抬起頭,跳過了這個話題,第一次宛如長輩與劉野心平氣和地交談:「畢業后你有什麼打算?留在申市還是回來發展,我有人脈和資源,當然並不是說讓你繼承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