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佐久田一驚,連忙收回放在有栖川月身上的注意力,不著痕迹地觀察著鈴木園子,確認她只是隨口一提后才鬆了一口氣,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
「鈴木小姐可不要在別的地方開這種玩笑,要是被近野老師知道又該發火了。」
「什麼嘛,近野先生原來是這種人啊。」兩個女生湊在一起小聲吐槽,為佐久田憤憤不平。
「佐久田先生一定很辛苦吧,給這種人做助手。」有栖川月開口,眼神里是理解和鼓勵的情緒,彷彿知曉了他一切的痛苦。
佐久田恍惚了一瞬,心裡突然出現一種將全部都傾訴給眼前這個青年的錯覺,但下一秒就收起了這種想法。
沒有人能夠理解自己,在這條荊棘環繞,盡頭是魔鬼手持鐮刀收割靈魂的小路上,他、近野堅、以及一切把自己從旁邊那條大陸上推來這裡的人都擁擠在這裡,等待不知何時到來的惡孽回饋。等近野堅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后,一切都將塵埃落地。
勇者總是獨行。
他胡思亂想著,腦中一會兒是近野堅醜惡的嘴臉;一會兒是吟遊詩人的雕像和周圍華光璀璨的寶石;一會兒是被眾人簇擁著站在聚光燈下的有栖川月。
然後三者一同扭曲,被他抓在手中。
見佐久田不回話,有栖川月也不在意,他自言自語著:「說起來,近野先生近期的風格也變得好奇怪啊,就像是在現在的寫法里加上了當初第一部作品的痕迹,不僅沒有新的突破,反而拖累了以前優美的風格,真的好可惜。」
聽到誇獎近野常用的風格、貶低初作的話,佐久田一改沉悶的樣子,和有栖川月搭話:「有栖川君也覺得近野老師之前的風格好嗎?我也這麼覺得,比起一意孤行嘗試新的寫作手法,明明是常用的這一種風格更有藝術性、更受讀者喜愛。近野老師將新的手法運用在最近那幾篇作品里的時候我也勸過老師不要貿然改變,只可惜老師的性格就是那樣,根本不聽我的建議,還說我根本不懂文學。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他的臉在那一瞬間出現了一種嘲諷不忿和怨恨交雜的奇怪表情,只出現了一瞬就變成了真情實感的擔心和憂愁:「今年運用新風格寫作的三篇作品成績都大不如前,還一直被媒體嘲諷江郎才盡,除了一些死忠的書迷外大部分人都說不會再看老師的作品,所以最近老師脾氣因為太大的壓力變得暴躁起來,希望有栖川君不要介意。」
擔憂和苦惱的程度都恰到好處,為崇拜的老師向別人道歉也是一個優秀助手必備技能之一。
但……面對一個非打即罵,還嘲諷自己引以為豪的能力的人,真的可以做到為對方的遭遇感同身受、並且給出有效的建議嗎?
也許有人可以,但這個人絕不是佐久田真和,他去慫恿近野堅做出更多嘗試才正常。
「佐久田君也不用太擔心,近野先生的支持者還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他不是嗎?」有栖川月「真心實意」地安慰道,「為了安慰近野先生不要喪失信心,還寄了很多手寫信和禮物到近野先生的住址,聽說還是佐久田君你負責接收信件呢。感受到支持者們那麼真摯的情感,近野先生一定能打起精神的,佐久田君你也不要太擔心了。」
佐久田真和的臉扭曲了一瞬,雖然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但仍被一直盯著他的有栖川月看在眼中。
果然啊。
有栖川月藤色的眸中光芒流轉,繼續說道:「而且,近野先生不是還有卡洛斯的庇佑嘛,這一點坎坷肯定不會有什麼大影響的。只是……」
他適時地表現出一絲猶疑的神色,果然被佐久田收入眼中。
「怎麼了,寶石有什麼問題嗎?」佐久田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關鍵信息,急切地詢問。
「倒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近野先生肯定不會出事的。」有栖川月猶豫著不肯說。
佐久田真和恨不得抓著有栖川月的肩膀搖晃讓他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但是長期隱忍培養的耐力還是讓他剋制住了這種衝動,艱難地牽動嘴角用笑容安慰擔憂著的有栖川月:「不管重不重要,既然和寶石有關還是告訴近野先生的好。我是近野先生的助手所以知道他有多愛惜那顆寶石,肯定希望了解寶石的所有吧。」
這個笑容也太假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心裡有鬼嗎?
有栖川月吐槽和表演兩不誤,不管心裡對佐久田有多嫌棄,臉上卻是被成功說服的樣子,將寶石的秘密告訴了佐久田:「嗯…就是詛咒的事情啦。」
將之前講過的故事重新轉述一邊后,他不忘繼續加一句鞏固自己之前塑造的形象:「雖然我很相信近野先生的能力,但最近失利的作品也很符合詛咒殺人的條件,所以很擔心近野先生會不會也……」
知道詛咒以後的佐久田真和就變得異常坐立不安,朝向電梯口方向的腳尖以及不斷捻動衣角都手指都在說明這一點。
但有栖川月卻對此置若罔聞,仍然扯著他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每當對方表現出想要開口告辭的意圖時都會拋出一些或是關於寶石、或是關於地形安保的信息讓對方只能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