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偽善

「流這麼多血，不會死了吧？」

「放心，鄉下女人皮糙肉厚的，流點血死不了，王哥您看這人我給您帶來了，這銀子是不是該給我了？」

「我說你小子可真是狠啊，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這顧夢芙可是和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這些年對你那可是真好，要沒她護著你，時不時的給你吃的，你個沒爹沒娘的早就餓死了，這會兒你就真捨得讓我把她給賣了？還是賣到青樓里去？那地兒進去了這輩子可就毀了，沒必要做得這麼絕吧。」

眼神複雜的看著眼前這個低頭彎腰一臉涎笑的男人，王皮內心那是忍不住的翻滾，眼睛里也是毫無掩飾的譏諷和厭惡。

他王皮這輩子做了這買賣人口的一行，早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了，但他也是沒法子了才走這一條路，雖然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黑了心肝的腌臢貨，啥缺德冒煙的事兒的都干。

可眼前的張磊卻是讓他這種自認為不是好東西的人都覺得毛骨悚然，都鄙夷厭惡。、

年紀相仿，同樣孤兒出身的王皮對於鄰村的這個張磊可以說是既羨慕又嫉妒了，他二人年紀相差不大，也都是沒爹沒媽需要自己養活自己的孤兒，但兩人的境遇卻是天差地別的。

他現在不得不做這喪盡天良的事兒，張磊這小子卻是乾乾淨淨的，但是沒有想到這小子自己卻往歪路上走，運氣再好也擋不住自己作死啊。

這小子，四歲沒了爹跑了娘，也就過了兩年的苦日子，就在上山找野菜的時候救了被落單迷路在山上的四歲的顧夢芙，然後就被顧夢芙和她娘給護住了。

李氏可不是什麼沒用的鄉下婦人，人年輕的時候可是萬花樓里花魁身邊的貼身侍女，不說見識了，便是手裡的銀錢和那潑辣不吃虧的性子在這十里八鄉也是出了名兒的。

這麼些年來，可以說這小子是靠著這顧夢芙母女才能長得大，不像他為了活著什麼都能去做，最後成了這麼個死了都要下地獄的爛人。

不說張磊用了顧夢芙他們家多少糧食，便是這恩情也是一輩子都還不完的，但他是沒想到啊，張磊這小子平時看著那老實巴交，對顧夢芙那個好啊，背地裡卻是這麼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顧夢芙和李氏才出事，他不幫一把就算了，還要把人姑娘騙出來給賣了，還指名要賣到青樓里去。

想想都覺得不那什麼寒什麼，反正就是狼心狗肺就對了，這樣的人可比他王皮要毒多了。

要說這李氏和顧夢芙也真不愧是母女，這選男人的眼光那是一樣的差，一個選了顧長豐那樣為了個寡婦就拋妻棄女的男人，一個選了張磊這麼個面慈心狠人面獸心傢伙。

也不知道李氏到底跑去哪裡了，要是她在，張磊這小子也不敢把這顧夢芙給賣了啊。

「切！什麼對我好，不過是利用我而已，手裡漏點東西出來不僅得了好名聲，還想要我感恩戴德。」張磊滿臉不屑地嗤笑出聲，看著躺在地上的顧夢芙沒有任何的不忍，有的只是嫌惡。

「王哥，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咱們這種沒爹娘的人誰看著不欺負一下，說是可憐我們不過是偽善而已，她們要真對我好，我現在還能住在那隨時都可能塌了的破屋子裡，還能為了一口吃的累死累活的。」

張磊眼中滿是怨恨，「要知道她娘可是樓子里出來的，就算是沒那些個賣的妓女有錢，但你看她吃得穿的用的，手裡肯定不少錢，給我的也不過是她們不要的而已，想要用這麼點東西讓我對她們母女感恩戴德，做夢呢。」

舔了舔嘴唇，王皮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還偽善，你還學那些個讀書人掉書袋子呢。」這心可真不是一般大，還指望人母女對他掏心掏肺呢，白眼狼！

「嘿！我聽村裡那搬回來的鐘家的那個鐘姑娘說的，要不是無意間聽到她這麼說，我還傻傻地對這母女倆感恩戴德呢，這大家小姐果然就是不一樣，怪不得人都說破船還有三顆釘呢，光這腦子咱們就比不過呀。」

王皮一驚，看著張磊說起鍾淑彤之時那眼睛都發亮的模樣，心中嗤笑一聲，明白了！全明白了！

這就是癩蛤蟆看上天鵝了，開始不知足了，說到底送上門的不稀罕，就喜歡夠不上的，賤的！

「行！你不後悔就行，這賣到樓子里老子還能多賺兩個錢。」多說這麼一句已經是他良心發現了，但是張磊最後還是決定將人賣到青樓去，他也不會再多說什麼。

這顧夢芙雖說是個父不詳的野種吧，長得也不好看，灰撲撲的，但總算是個黃花大閨女啊，應該能賣幾個錢。

「說起來我還真挺好奇，這李氏到底和誰生的這顧夢芙？找到顧長豐這麼個不能生的心甘情願接盤，手裡還捏著銀錢，雖然後來那顧長豐和那劉寡婦睡一起了，還稀奇的弄出了個孩子來，但也沒吃別的虧從顧家出來了，就李氏這能耐，那顧夢芙的爹得是什麼樣的人啊？」

「誰能知道呢，樓子里出來的女人能簡單嗎，估摸著就是青樓里哪個來尋歡作樂的恩客吧，說是在花魁身邊做侍女，說不定就是個千人騎萬人罵的婊子呢，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顧夢芙的爹是誰吧。」

張磊一臉嫌惡和鄙夷，這亦是他看不上李氏和顧夢芙母女的原因，青樓里出來的破爛貨，還想要騙他，呸！

「……」雖然自己也是個爛人，但是王皮表示他是真看不上張磊這樣的東西，「這八兩銀子你收好了，人貨這就兩清了。」

「誒！王哥！這不對吧。」著急慌張地接過銀子，張磊眼睛放光，但是卻很不滿，「嘿嘿……我打聽過了的，這賣到樓子里去的可是十兩，您這隻給八兩，是不是太少了點。」

「喲呵！還打聽過了。」

張磊這貪婪的樣子讓王皮不屑至極，真是又毒又貪，「沒錯，一般情況下，賣樓子里去，一個黃花大閨女給十兩，但是你別忘了，你這是一般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