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宋振濤
辦公樓有二十層樓高,這個高度比不得下面的大辦公樓,但在魔法協會裡已是一位巨人。
「首領辦公室」五個大字就在第一層最裡面的木門旁,除了多了一個閑人勿擾,貌似與想象中差不多。
冰糖敲了一下門,不到一秒鐘門內便傳出了渾厚的男聲:「請進。」
冰糖推開門,只見一個身穿漢服束髮的中年男人端坐在辦公桌前,辦公桌上有一個筆記本電腦和一個台式電腦,桌邊放著疊放得整整齊齊的文件夾,和兩盆多肉,另一邊放著一個水壺,辦公室門對面的窗下是一盆臘梅,除此之外,房間是一塵不染的,沒有任何雜物。
進來時,英吉首先是感到撲面的寒氣,緊接著便看到了房間牆上的空調。
「回來了,聽說寶石找到了?」
「是的。」冰糖在首領對面坐下。「這位是我師弟,剛上來,還麻煩給他一個c級身份卡。」然後冰糖又轉頭對英吉說:「這就是首領,舒文龍。」
英吉不敢說話,只是緊張地看著舒文龍。冰糖示意英吉坐在自己旁邊。
倒不是什麼害怕,主要舒文龍的形象讓英吉有有些摸不著頭腦,比如人們從來沒有想過孔夫子在ktv搖頭晃腦的樣子。
「你不用這樣,」舒文龍一面操作著台式電腦,一面說:「我是周朝人,穿漢服只是因為找不到正宗的周代服裝而已。協會上好多人都是懷舊分子,包括我,你要適應一下。哦,你的名字是?」
「塔爾英吉。」英吉說的很小聲。
「什麼?別這麼拘謹嘛。」
「塔爾,英吉。」
「哦,塔爾——英吉?」
「對。」
「哪裡人?」
「中國人。」
「請精確到市。」
「中國新疆省喀什地區。」
「生日?」
「2001年七月一日。」
「把手伸過來。」
「啊?」
「把手伸過來。除非你不想在這上面呆著。」
英吉立即將手伸了過去。只見舒文龍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根醫院裡的驗血針在英吉面前晃了晃,對準英吉的食指快速一刺。看到這根針時英吉就有了防備,雖說這一下猝不及防,英吉卻並沒有因此而叫出聲。
「這,是要做什麼?」英吉問。
舒文龍將驗血針扔到垃圾桶里,拿出一張像是手機膜的透明片狀物,說:「把你的食指按上去。這個是協會記錄你的基因,你要是未經協會允許到處跑,我們也可以通過這個來抓住你。」
英吉的眼神暗淡了幾分,他現在的心情極其複雜,將手指按在了膜上。
難道這一輩子就要縮在這飛艇上了么?想到這裡,英吉的心情極其糟糕。
「你想什麼呢?」一旁的冰糖似乎看穿了英吉的想法,說道:「協會對會裡的居民從來不嚴加管制,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只是提前要報告一聲開個下界證明啊。和你出國界要護照是一個道理。」
「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英吉驚訝道。
冰糖笑了笑:「因為里斐異常素質的原因吧,我的能力『心理醫生』可以讓我體會到他人的感受,看破他人謊言,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勉強翻譯一下聽不懂的語言。」
「小冰在協會上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舒文龍說:「她是我們的審訊隊長。而且她也是非常優秀的戰鬥人員。」舒文龍清了清嗓子,又說:「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你嚮往自由,為什麼要到協會來?」
「這個,我………」英吉一時語塞,一想到自己來到這裡的動機,好像就只是覺得魔法是個很帥很新奇的東西罷了,並沒有往更高層次去想過自己到底有什麼目的。
「首領,你在做什麼?」一個外貌和艾汀差不多年輕的男人挺胸走了進來。英吉回頭看到他,比起艾汀,這個人有著至少兩米的個子和更加成熟穩重的氣質,他的後面跟著一個看上去和自己一樣大的少年,少年的步伐極具精氣神,沒有一絲畏縮。
「虎戎啊?哦,你來了。」舒文龍笑了一下,就像電視劇里看到的老領導一樣:「這幾日給艾汀代班,辛苦你了。你後面這位是?」
少年看上去特別興奮,說道:「首長,不是,首領好,嘿嘿,對不起,以前是當兵的……我叫宋振濤,今天第一次來協會辦公樓。是宋虎戎的弟弟。雖然是收養的,但關係就很親密了。」
「當兵的?多少歲了?」
英吉都猜得到這個宋振濤大致是多少歲的,「首長」這個詞可不是最近幾年才開始叫的。
不過,這個宋振濤膽量倒是不小,第一次來辦公樓見首領竟然可以如此冷靜與自然。不說別的,英吉就算和自己小區物業說話都沒這麼自然。或許,這就是那個年代中國軍人的精神力量?
「你來了,艾汀呢?」冰糖問。
「還能怎麼樣?」宋虎戎攤了攤手說:「我可沒逼他,是他自己說要用鼻子吃面賠罪的。」
原來師兄還會這種絕活嗎?英吉驚訝地想到。
「啊?艾汀哥居然會這種絕活?」宋振濤也疑惑道。
「唉………」冰糖扶著額頭。「我小師弟才剛剛上來,不要一開始就讓他對我們有這種印象啊。」
「你小師弟?」宋虎戎看向英吉道:「就是你嗎?」
「啊,是,是的。」英吉緊張道。
「原來如此。在下宋虎戎,是艾汀的摯友。在來到協會之前,是明朝末期的一介小將,后明朝戰敗,我便雲遊四方數百年。這是舍弟宋振濤,不知閣下姓名如何?」
「啊,在下塔爾英吉。」
「閣下不必用我的語氣,古代人是如何說話的我也幾乎遺忘。塔爾英吉,這個名字,閣下可是來自異國他鄉之人?」
「這,我就是中國人啦。」
「喂,哥,你不知道中國有少數民族嗎?」宋振濤說道:「估計是個新疆人。」宋振濤主動向英吉伸出手。「那麼,既然都是中國人,又都認識艾汀哥,我覺得我們交一個朋友不過分吧?我叫宋振濤,是個四川人!」
「這個………好的!」英吉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同宋振濤握手。「但是我們的年齡…」
「年齡怎麼啦?我可告訴你,我們學魔法的人年齡就是個擺設,真論年齡還得看心性!就比如我,雖然我快一百歲了,但是我性格就那樣,十四五歲左右,你說我百把歲反而不恰當了。哈哈哈!」
「好吧,那麼我就隨意點了。」英吉頓時覺得無所謂了,感到輕鬆不少。因為他得知了看外貌就可以知道心性了。這就意味著在同對方交流的時候不用在意對方的年齡。
「怎麼感覺像在修仙……」
「對了,英吉,你的魔法學過了嗎?」宋振濤迫不及待地問道。
「沒有誒。」
「那麼,就由我來教你基礎的東西吧!雖然我是主打熱武器的,但基礎魔法我不可能不會。」
「這種事情你們還是出去做吧,」舒文龍說道:「虎戎,你來做什麼?」
「前幾天是我替的艾汀的班,所以我來彙報一下最近幾天的情況。」
「好吧,稍等。」舒文龍的眼神頓時敏銳了起來:「幾位就先回去吧,如果有另外的事請在門外等候。塔爾英吉,五天之後去辦公樓第三層取身份牌,別來找我,冰糖,下次不要為了圖方便直接見我,還是要按照流程來。」
「明白了,首領。那我們現在就離開。英吉,我們走。」
「嗯。」英吉先一步走出了房門。冰糖剛想離開,便又被舒文龍叫住了。
「冰糖,你留下來。」
冰糖先是一愣,接著又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他轉過頭對英吉說:「英吉,這邊有些事情,你和振濤先走吧。振濤,你知道我們家在哪裡吧,帶英吉走吧。」
「行!」宋振濤拉著英吉就往外沖。「待會我給你講講魔法吧!」
冰糖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了辦公室,關上了門,英吉明顯聽到了那鎖門的聲音,並且鎖了兩下。
……待到宋振濤將英吉送至自己的家——至少暫時是英吉的家——這時正是溫度最高的下午三點左右。屋內有空調,一天半未曾休息過,知道走進了這涼爽的室內,這段時間將英吉的大腦壓得轉不過彎來的經歷統統化為疲累,將英吉死死摁在了沙發上。
雖然此刻的英吉是極端的疲憊,這房子的大小卻仍然讓他記憶深刻。他在喀什租的房子大概五十平左右,只有兩間卧室,一間廚房和與廚房連通的狹小衛生間。而這裡,目測有百來平,卧室有四間,廚房是日式的那種可以讓客廳看見的,衛生間沒有浴缸但有明顯的乾濕分離。出於禮貌英吉不敢隨便進入房間,宋振濤倒是很無所謂地打開最裡邊的卧室門,看樣子應該是沒少在這裡住。
「你好像很困,這間房裡沒人住,你進去睡吧。」
「謝謝,算了吧,我還是在沙發上躺一下就好了。」
「行行,隨便你。」宋振濤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想聽聽睡前故事嗎?」他打趣到。
「我好歹也是十五六歲了吧………」英吉笑了一下,又說:「不過,你那個年代能講出什麼故事呢?」
「這個我倒是沒想過,小時候經常聽我娘講夜明珠的故事,講給你?」
「這個大可不必,況且我聽過了,我倒是對你的故事特別感興趣。你是那個年代的過來人,肯定會有點故事啊!」
「我?」宋振濤指指自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能有什麼故事?」
「你當兵的經歷啊,戰場怎麼樣啊,這些不都是應該講給我這個後輩的嘛?」
「你這麼說,我倒是沒怎麼當過兵,在被我哥發現之前,我還是個新兵呢!」
「被你哥發現?你們不是親的?話說回來,剛剛你也說是收養的,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我在一開始是一個新兵,不,甚至連兵都算不上,我記得我是多久……是…一…八年的,唉,記不清了,應該是一九一八年的,我在十五歲還是十六歲時是長征的紅軍,當時剛剛參軍吧,那個時候,首長說是我爹把我託付給他,他也不敢出什麼岔子,什麼重活都不讓我做。所以我說我其實連新兵都算不上。不過這人多了,首長也管不到我了。過草地的時候,我們被國民黨的飛機炸散了,然後我暈了。當我醒過來時,就看到了我哥。」
「你那個時候怎麼想的?」
「我發現你們硬是都弄子問撒,我啷個子曉得嘛,那個時候腦殼兒全部空白,啥子都沒想!你又不是得記者,問這個搞哈子嘛?」
「這,啊?什麼意思?」英吉被宋振濤突如其來的四川話搞懵了。
「咳咳,意思就是,你又不是記者,問這麼多幹嘛?我當時腦子就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假如你有類似的經歷,差不多也會是這個感覺吧。」
「類似的經歷………」
英吉忽然想起,胖子的葬禮上,自己的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胖子就是被自己的特殊能力害死的了。
英吉略微搖了搖頭,不在去想這件事。
「好吧,你說的對。行吧,我睡會兒。」英吉癱在了沙發上。
「允許我放電視嗎?」宋振濤拿著遙控器問道。
「三十多小時沒睡覺,無論如何都睡得著吧?你看你的。」
「好嘞!」
「好吧,我這個人有個特點,應該算是特殊體質,只需要睡四五個小時就可以維持一天的活動了,反正等一下晚上還要睡覺,過一個小時叫醒我吧。」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