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成仙之資？

十六歲那年，暮秋遇見了一個老道士，他說暮秋有成仙之資，但執念太深，不得善終。

不過暮秋並不相信，因為在上一刻他剛剛因為給人算命而被毒打一頓。

暮秋是在一個秋天的傍晚里被雪姨撿到，於是雪姨就將暮秋領養。

雪姨在永寧州經營著酒館，平日里暮秋就在酒館里幫她打下手。

這天酒館來了一個老道士，自號「天寶道人」，能以一言斷生死，勘陰陽。這老道面容黝黑，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笑得像一朵菊花一樣，發黃的牙齒讓人作嘔。之間此刻他正摸著一個女修士的手，說道：「姑娘你的命很不錯，後面可以找到一個不錯的如意郎君。」

但暮秋看他的摸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算命，更像是在揩油。那女修士嫌棄的抽回了手，唾了他一口。

老道倒也不在意，只是悻悻地擦了擦臉。

恰好今天栗田也來了酒館，栗田是永寧州的第一劍修，天道築基後期，是永寧州數一數二的人物。粟田也過去問他，老道用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看著粟田說道：「頗有資質，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粟田追問道。

「可惜你就要死了。「

於是不出意外的，他被粟田用絕影劍削了一通，得虧這老傢伙是練過的，換成普通人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

暮秋見狀連忙上前勸架，「粟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別和這老道士一般見識，今天您的消費就由小弟來買單就好。「

「哼。「粟田對暮秋擺了擺手，冷哼著走了。

此時的老道士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喊著。

暮秋即便內心有萬分不願，也得去把老道士扶起來，誰讓他是小二呢！

「老先生，快些起來吧，以後可千萬別亂給人算命了。「暮秋連忙過去將老頭扶起。

「哎呦我的腰，年輕人，我在你們店裡被打了，是不是也得給我免單和賠償啊。「老頭臉色痛苦的看著暮秋，但暮秋分明看見他剛剛笑了一下。

暮秋的內心只想哭，但又沒辦法，只能強笑著說：「那是自然，老先生今天您也免單。」

「要不要我也幫你算一卦，只要300靈石。」許是看暮秋性格溫和，那老頭又開始向暮秋賣弄他的騙術。

「不用了不用了。」暮秋連忙擺手，不過最終還是沒拗過他。

他攤開了暮秋的手掌心，突然就正經了起來，右手不斷掐著卦，眼睛時而看著暮秋的左手，時而看著暮秋的臉。

沉默許久，他說道：「你的資質之高，老夫從未所見，有成仙之質。」

他一開口暮秋就知道他在吹牛了，暮秋只是一個店小二，還成仙，真的是讓人笑掉大牙，但暮秋不好意思直接點破，還是裝作一臉真誠地問道：「真的嗎？」

他嘆了口氣，暮秋心裡咯噔了一下。

「可惜，只怕最終會不得善終，不得好死。」

暮秋承認他也想打死這老頭，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暮秋說道：「沒事老先生，暮秋不修仙，暮秋只是凡人。」

「那好吧，去給我打包十壺醉生夢死來。」他又變回了原來的摸樣，一看就是坑蒙拐騙。暮秋一臉黑線，這可是暮秋的一個月工錢。可誰讓暮秋答應了要賠償的，只能咬著牙地說道：「你等著！」

等暮秋把酒給老道士打包完后，他給了暮秋一個包裹，留下了一句「有些事是註定的，堅守本心，方得善終。」，然後也瀟洒離去了，暮秋心想，包里應該是一些修鍊秘籍吧，果然，善良是有回報的。

「老道士給你算命了？他怎麼說？」雪姨在櫃檯笑著問道。

「他說我能成仙。」

只見雪姨翻了翻白眼，拿起他的算盤算了起來，說道：「仙人，您不僅這個月沒工錢了，而且還欠我半個月工錢。」

「扣吧扣吧，小事一樁。」想起老頭給暮秋送的包裹，暮秋就覺得無所謂了，反正不虧。

晚上睡前，暮秋關好門窗，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包裹，只見映入眼帘的四個大字，《雙修大法》，暮秋往下翻，還有《御女心經》、《媚骨大法》、《修為丹》等等，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書籍。

「不！「酒館里傳來了一聲嚎叫，響徹天地。

第二天一早，雪姨看著暮秋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從房間走出來，驚訝道：「我的大仙人，那老道不會真給你修仙秘籍了吧？」

暮秋滿臉鬱悶的說道：「雪姨，您別打趣我了，我被那死老頭坑了，我的一個月工錢啊！」

雪姨寵溺的看著暮秋道：「你表現得好一點，下個月就給你補發。」

聽到這話，暮秋的眼睛突然就亮了，眼邊的黑眼圈也彷彿消散了不少。

「真的嗎？」

「假的。」

「雪姨！

「好了好了，跟你說點正經事，過來這邊坐。」雪姨說完就徑直走向酒桌。

暮秋看著雪姨這個正經的摸樣，突然內心有一點慌張，感覺與平時大不相同。

「你以後怎麼打算？「雪姨單手撐著臉，漫不經心地說道。

暮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有點懵。

「打算？我好像沒怎麼想過這些……」

雪姨笑道：「你姨我今年已經三十好幾了，再過幾年就該入土了，可不得為我的好秋兒想想後路。」

雖然知道雪姨是在開玩笑，但聽到她這麼說，暮秋髮現自己其實從沒想過自己想要做什麼，從小到大都是跟著雪姨在酒館里打雜，聽著過往的人聊著他們的故事。

那今後該怎麼走？

接管雪姨的酒館，結婚生子，在酒館孝敬雪姨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著暮秋在發獃，雪姨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嘿，怎麼發獃了，我就是想問問你的想法。」

「如果你覺得現在的生活很滿足，那以後酒館就交給你打理；但如果你想去外面闖一闖，雪姨也一定支持你。」雪姨漆黑的雙眸堅定地看著暮秋。

「雪姨，您覺得我應該過什麼樣的人生？」

「幸福、圓滿的人生，有意義的人生，為自己而活的人生。「雪姨看著還在思考的暮秋繼續說道：「作為你的長輩，我希望你留在我身邊，這樣我能保護你；可是我終究沒辦法保護你一輩子，我能給你的也很有限，因此我希望你去遊歷，在我身邊成長很有限，你是長不大的。」

「不過最後還是要看你自己，雪姨只是覺得該讓你自己決定人生方向了。」

說著雪姨輕輕的拍了拍暮秋的臉，「別有壓力哦，你姨還沒那麼快死，哈哈哈。」雪姨又恢復了那副不正經的樣子。

暮秋鬆了口氣，回道：「我會好好想一想的。對了，今天是不是又要交會貢了？」

「是，他們昨天傳來消息，以後得自己去上貢，他們不會再來收貢了。「雪姨輕聲說道，」我這邊也走不開，你去上貢吧。「

「好，我傍晚就去。「酒館就暮秋和雪姨兩人，所以暮秋決定等傍晚再去熾焰宗交貢。

這個世界分為修仙者和凡人，凡人做生意則必須尋求強大的修仙者或宗門的庇護，而修仙者與宗門同樣也需要凡人的資源來維持自身的修鍊需求和宗門的物資需求，而且凡人還需要定期向州牧繳納稅費，州牧同樣會為你提供一定的庇護。因此即便是修仙者絕大多數時候也會遵守規矩，不會隨便破壞城鎮，否則將面臨州牧和宗門的雙重討伐，這也是為什麼粟田沒有在酒館內大動干戈的原因。

傍晚，暮秋幫雪姨上完酒菜后就出發了。臨走時雪姨給了暮秋一封熾焰宗的通行信和一個包裹，包裹里裝著十塊赤炎靈石，赤炎靈石也是通行貨幣，也是這次要交的會貢。一熾焰靈石大約等於一千普通靈石。對於酒館來說，一個月大約能掙三十塊赤炎靈石，除去交納給州牧府和熾焰宗的公貢，一個月大概也就剩十塊赤炎靈石。可以看出，其實大部分的利潤資源還是流入了修仙界里，當然，如果家族裡有修仙者，那又是另說。

暮秋看著傍晚的酒館，雪姨正笑著跟客人說話，雖然已經三十幾了，可是雪姨卻還是風采照人，身形婀娜多姿，完全看不出她已經三十好幾了，身上既有成熟女性的知性，又有一絲少女的活潑，如果當初沒有收養暮秋，想必今日雪姨一定可以尋得一個如意郎君，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而不用經營酒館，為了生計而忙碌。

酒館前方是一個碼頭，凡人要去熾焰宗必須乘船，而此時暮秋坐上了船，回看著岸上的酒館，門口的大紅燈籠今晚格外的明亮，發出溫暖的光亮，那是家的溫暖。酒館依舊熙熙攘攘，館里的人姿態萬千，有人春風得意，有人悵然若失，平日里暮秋只當是尋常，到了今日自己離家時才格外的有感觸。

「少年郎，你是第一次離家嗎？」船夫看到暮秋這副姿態不由問道。

「是的前輩，晚輩乃第一次離家。」

船夫身披蓑衣，頭戴斗笠，肌膚經過風吹日晒變得漆黑松垮，但他的眼睛里卻有一種不熄滅的火，那是樂觀的精神。

「偏偏人生就是充滿別離，總要學會成長。「船夫寬慰道，」坐好了少年郎，老夫要加快速度了。「

說完老者就撐著船桿，奮力向後劃去，小船在四平八穩中也逐漸向後開去。

酒館也漸漸地變小，慢慢的只剩下一縷微光，直至終於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