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排骨
「自然,這年頭誰人不愛吃肉,不愛吃肉難不成愛吃菜?」
趙軍自然愛吃肉,他也有途徑經常吃肉,所以他長了一身腱子肉。
趙軍說這話是想告訴姚晴天愛吃肉是人之常情,和什麼好吃懶做扯不上關係,不用有負擔。
姚晴天聽了卻傻愣了半天。
是啊,這年月的人,哪有不愛吃肉愛吃菜的?可上輩子趙軍為什麼總不夾肉吃只夾菜吃?
這次是姚晴天看著趙軍騎上自行車走遠,她才慢慢端著盆進了屋。
一路回想著上輩子那些情景。
重生回來好幾天了,一開始她連幾個兄長、嫂子的臉面都分不清了,如今記憶慢慢復甦,連一些生活的細碎片段都能回想起來。
嫁到趙家頭幾年她甚至不允許上飯桌吃飯,要乾的活卻一點不少,其中包括要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作為妯娌,毛婷婷是毛蘭花親侄女,在家嬌生慣養慣了,嫁人了,雖然趙軍不愛惜,但是毛蘭花帶著一家子依然嬌養著她,自然也不幹活,所以包括趙軍和毛婷婷的衣服一度也歸姚晴天洗。
後來趙軍在家裡打了一口井,雖然找的位置不好,水質太差不能用來燒水煮飯,飲用水依然需要到很遠的河裡去挑,可洗衣服不成問題。
最關鍵的是,趙軍有次從外面回來一臉得意地向毛蘭花傳了外面的流言,說趙明有出息又怎樣,他媳婦在家不還是要伺候這個殺豬佬大哥一家子吃喝拉撒。
還說村裡人都看得明白,長子就是長子,身份地位本就不是趙明這個後娘生的兒子能比的。
毛蘭花聽了這話醒悟過來,她同毛婷婷再親,對外毛婷婷也是前頭短命女人的兒媳婦,她抬舉毛婷婷打壓姚晴天不就無形中抬舉趙軍貶低了親生兒子?
想清楚這一點,毛蘭花很長一段時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之後,毛蘭花再怎麼壓榨姚晴天這個兒媳婦也不會讓她幫毛婷婷幹活,吃喝雖然依然虧待,可她也開始剋扣毛婷婷的伙食。
哪怕後面毛婷婷生的是男孩,毛蘭花只要想到那個白胖的孩子是那女人的親孫子就愛不起來。
姚晴天生活依然沒有多少改善,可看上去是毛婷婷這個妯娌更慘,姚晴天獲得了少許詭異的平衡,倒也沒覺得日子過不下去,反而是毛婷婷耐不住了。
由奢入儉難,毛蘭花的這一操作加上趙軍的錢她一點拿不到,使得毛婷婷不得不向外面發展,她開始接觸那些遊手好閒的男人。
舉止越發輕浮,毛蘭花發現毛婷婷這樣一弄,趙軍名聲更臭了,甚至比當初她運作好些年來得效果顯著,很快這對姑侄就和好如初了。
毛婷婷畢竟年輕,開始還顧著點臉面只敢偷偷摸摸的來,在毛蘭花鼓吹下,她是一點不覺得丟人,公然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廝混。
後來還爆出趙軍不行的言論……趙軍這一方面應該真有些缺陷,姚晴天聽到過好幾次毛婷婷因為這事同趙軍爭吵。
依照姚晴天的理解這男人不行頂多是一種病又不是道德問題,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攻擊的。
趙軍雖然摳搜,可他也沒讓毛婷婷餓著累著,哪怕他心裡清楚趙宏磊不是他兒子卻從沒斷過他的奶粉,奶粉可是個稀罕物,趙軍一箱一箱往家裡抗,毛蘭花時不時去偷偷抱兩罐回來都夠那孩子吃的。
孫子再好,那也是趙軍兒子,是那個女人親孫子子。
毛蘭花看著白胖的趙宏磊再看看面黃肌瘦體弱多病的孫女,只覺得埋在地底下的那女人該笑醒了所以她從趙軍房裡搜出來的奶粉大多進了孫女的口。
所以外人再怎麼說趙軍不好,姚晴天都不往心裡去,畢竟她得到了好處。
他帶回來的魚肉,姚晴天燒好后不敢自己私底下偷偷吃,但是她儘可能給趙軍留著點。
畢竟是趙軍帶回來的,毛蘭花也不好多說什麼,可趙軍卻總是說他不愛吃肉。
姚晴天記得清清楚楚,趙軍不止一次說過他不愛吃肉,他愛吃菜。
姚晴天也的確沒見過他夾肉吃。
所以是習性變了還是上輩子趙軍騙了她?
姚晴天只是想不明白趙軍為什麼要拿這樣的事騙她,有肉不能吃這代價也大了些。
姚晴天有些心不在焉地開始燒糖醋排骨,成品雖然和想象中的美味差了那麼點意思,可她依然是至今為止姚晴天吃過最美味的一道佳肴了。
三根排骨,垛出來有二十多塊,最後起鍋時能聞到一股濃濃的香甜味,外表棕紅色,因為有濃稠的湯汁,所以看上去比紅燒肉色澤還漂亮,中間的骨頭甚至能抽出來,脫落下來的肉,顫巍巍的,香甜誘人,姚晴天握著筷子將其夾起來,在空中慢慢移動,使其自然冷卻稍許,然後真快塞進嘴裡,一口要下去,鮮美甜滑,十分可口。
姚晴天想著不管趙軍上輩子是真不喜歡吃肉食還是因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原因騙她的,她相信但凡趙軍嘗過如今她的手藝一定會愛上大魚大肉地肇。
見得多了,也有可能是覺悟提高了,如今的姚晴天燒出來的飯菜和上輩子水平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所以他倆合作吃肉這路線是可行的,趙軍一點都不吃虧。
姚晴天都沒吃過的糖醋排骨,幾個孩子自然更沒有吃過,並且這本來就是特別適合小孩子吃的一道菜,所以姚晴天沒有約束的情況下,幾個孩子很快將滿滿一搪瓷缸糖醋排骨吃得一根不剩,甚至連湯汁都舔乾淨了。
姚晴天只是很認真提出每個孩子必須吃一樣多,二十多塊排骨,姚晴天自己獨吞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一個孩子分到三塊,這麼小的分量也不擔心他們吃傷食。
吃完洗刷乾淨搪瓷缸姚晴天開始慢悠悠準備晚飯。
並沒有讓大侄子去找趙軍說要買些什麼。
雖然兩家在同一個鄉,可五穀鄉有七個小村子,兩家正好在距離最遠的倆個小村子里。
五穀鄉中有條姚晴天都不知道起點和終點在哪裡的河流穿行而過,河邊上還有條寬闊的土石路,雖然路面凹凸不平,一到雨雪天還泥濘不堪,可這是所以村莊的主幹道,村民們建房子都會圍繞著這路兩邊建,所以村子都是狹長的佔位。
姚晴天家在五穀鄉最北頭,屋后就是墳場,而趙軍從鎮上回來要經過姚家這頭,騎著自行車大概還要一刻鐘才能到趙家,如若是走路得半小時了。
她若真需要什麼只要讓孩子在下午趙軍必然要經過的大路上候著就行了,沒必要跑一趟。
幾頓肉告慰過了五臟廟,她暫時沒了特別想吃的。
姚晴天這兩天一直在琢磨怎麼整治趙家那群人,她不算聰明,哪怕多做了一二十年遊魂,可那期間記憶都是模糊的,也沒有喜怒哀樂,只盯著那些吃吃喝喝的看,自然沒學到什麼收拾人的法子,能想到的都是拾人牙慧。
姚晴天甚至想過她要不要向毛婷婷學學,畢竟上輩子毛婷婷最後可把毛蘭花氣得夠嗆,趙明那兩個妹妹趙燕和趙蕊也受毛婷婷的名聲所累日子過得艱難不少。
可那畢竟太過傷風敗俗,姚晴天覺得她豁不下去那個臉,再者世間男人都一個貨色,姚晴天只要一想到那些男人的嘴臉,就有一股作嘔的衝動。
或者她可以在婚禮當天來場逃婚,應該多少能打擊到一向眼高於頂的趙明。
不過操作起來還有些難度,其可行性還需要斟酌一番,別到時候趙明賣賣慘收穫一撥同情將罵名都引向姚家。
雖然姚家最後放棄了追查她去世的真相也沒有在得知她可能是被趙明害死後爭取她女兒的撫養權,可姚家畢竟沒有主動傷害過她。
二十多年根深蒂固的思想灌輸,姚晴天雖然對父母兄長寒了心卻也不會主動去給他們製造麻煩。
如果不是上輩子,大嫂說那涼薄話時,姚晴天的鬼魂聽了個全乎,說不定她會找大嫂支支招。
姚晴天原本很敬重和佩服陳玉這個長嫂,為人處世方面,陳玉絕對是個中翹首。
她設想過如果是陳玉嫁到趙家,肯定能將毛蘭花和趙蕊那對母女收拾得妥妥噹噹的。
上輩子姚晴天回娘家說過在趙家的遭遇,希望娘家人能看到她的難處和委屈出次頭,畢竟人人都說她有三個哥哥,以後嫁到哪裡也有娘家人撐腰不會受欺負。
可每次都被大嫂批評,說她不懂事,不會體諒人。
姚晴天猶記得大哥娶親前看著忙前忙后的她吩咐其餘兩個兄長說:
「我們家三個哥哥才得這一個妹妹,血脈親血脈親,妹妹哪怕嫁人了也永遠是我們的親人,以後無論是誰娶了媳婦都不能忘了妹妹……」
當時姚晴天可感動了,干起活來更加賣力,三個哥哥的新房都是她一手布置的,對幾個侄子侄女更是掏心掏肺,可實際上大哥的那段話在場的幾人中唯有姚晴天一人入了心。
姚晴天相信大哥說那話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和他曾經說以後必定贍養父母一樣真。
可大嫂進門沒多久,大哥就變了,吃飯做事不再謙讓弟妹,全心全意為他的小家算計著。
腦子裡翻著這些舊事,姚晴天也來了氣性,想起大嫂前幾天話里的意思,她站起身拿了個碗去姚母房裡裝了六個雞蛋出來。
晚飯依然是幾樣蔬菜,都準備好了,姚晴天零時決定加個燉雞蛋,孩子們正長身體,合該吃好點。
陳玉一回來就聽大兒子偷偷說起小姑子下午帶著幾個孩子吃甜甜的排骨這事。
原本小姑子最近一改性子開始好吃懶做本就讓陳玉記在心裡了,因著孩子跟著吃了些好的,她暫且按耐著沒說什麼,可家裡六個孩子什麼時候吃東西是平均分了?
她家孩子最大,還都是男孩子,以往哪次吃點雞蛋什麼的好東西不是緊著他們,怎麼到了小姑子這裡搞出個按人頭平均分?哪豈不是老二家三個丫頭片子比他們分到的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