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冰湖之戰

楊雲二人北行數萬里，終見一洲雪碧。連綿疊嶂，逶迤數百里，恰似青虹駝冰，藍光砌地。在這白山黑水之間，彷彿一塊天外隕玉。遠眺其央，巍巍高隆，積雪窩霞，宛若雲蓋。近觀方見，並非山脈，乃是傳說中的蘭冰罡罩。罡罩之內，自然便是壺中冰城了小蓮洲了。

當年青帝以畢生之力，帶領族人，不惜生死，在這白山黑水之中，造化七十二個小綠洲。不過時過境遷，往昔的小綠洲群，如今只剩下這尹夢和坐鎮的小蓮洲了。

卻說兩人方才近前，便見那蘭冰罡罩之下，頓時現出一扇月門。

月門中，一位青衣男子緩緩迎出，見到楊雲、重陽生，當下禮道：「在下小蓮洲柳雲風，奉家師之命特來相迎二位公子。」

兩人隨入城中，卻見四下冰雪如篆，寒煙瀰漫，更有奇花異草搖曳霧凇、珍禽異獸披散冰凌。其間一湖一山，湖簇百嶼，山積千洞，正是那傳說中的冰火脈與五sè禪所在。

天光瀲灧、雲霞聚散，使得這雪山冰湖看上去亦真以幻。那山腳湖畔，無數瓊樓玉閣若蜂巢雲列，更有七彩冰燈點點熠熠。

不多時，楊雲二人便跟隨柳雲風，來到了山腰一處玉台之上。那玉台依山望湖，所背冰壁之上書著「風花雪月」四個梅花篆字。最奇玉台之上落雪與四野皓白不同，卻是炫彩繽紛。翩然凋零，彷彿落花絲雨。

楊雲掌心一展，接來一枚六角雪花。仔細打量，卻是六瓣六彩，而且暗香盈盈，當下嘆道：「此乃百花蕊息，遇弧頂冰罡化雪，曰百花雪。不過少了芙蓉的清芬，卻是美玉有瑕！」

就在此時，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朗笑。便見一位白衣老者翩然而至，「人言太華楊云為藕痴，果如其然！我這百里冰湖，可是等侯公子已逾萬載！」

兩人知道眼前此人，正是那傳說中的滄海桑客尹夢和無疑，當下上前便拜：「小子見過尹老前輩！」

尹夢和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輕輕一掃，拂須頷贊道：「果然人中龍鳳，氣象不凡！」

「剛才前輩提到冰湖之待，還請垂示一二！」楊雲不解問道。

「呵呵，說來話長！當年貴族小墨神俠曾降臨寒處，指此百里冰湖道，他rì定取蓮荷來種。然而後來濁yīn亂世，神俠忙於救世濟人，便再也沒有來到此處。不過，老夫可是期盼萬年，為此還將這片綠洲命名為小蓮洲！」尹夢和解釋道。在這位老人面前，萬年光yīn似乎只在談笑之間。

「原來先祖失約於前輩，那就讓晚輩來彌補吧！」楊雲言罷，手中碧玉葫蘆剎那飛至冰湖上空。一時間，青青蓮子，恍若雨下。隨著湖中薄冰被蓮子洞穿，粒粒神光星辰般彌目浮現……

玉瑤台上，緩緩走來一位緋佳人。紅衣紫帶，飄渺若舉。芊芊素手之中，捧著一尺羊脂玉盤。盤中花瓣般擺列著七樣果品、一壺美酒。

佳人將果品美酒置於三人旁邊的暖玉案上，甜聲道：「爹爹，果水已經備齊。」

尹夢和笑曰：「這是我小女紅雪！雪兒，這二位是你太華山楊雲大哥、百花島重陽生大哥！」

那尹紅雪嫣然一笑，一禮而去。剩下楊雲、重陽生、尹夢荷三人，在這花雪流風之中品果飲醇，好不痛快。

再說那盤中之果均非凡品，乃是小雪洲有名的特產，分別為為冰蘋果、冰葡萄、冰菠蘿、雪瓜、雪桃、雪梨、雪橘之冰雪七味。至於那壺酒，雖比不上玉簟秋所釀，但酒意裊裊，入口便知此乃化夢臻品。三人且飲且談，不覺微醉。

「雲公子，你可知道這蘭冰罡罩上所雕琢之痕，有何典故？」尹夢和一杯飲罷，指著那穹窿之頂笑問。

楊雲抬頭仰望，果見那蘭冰罡罩之上，隱隱布滿了jīng妙絕倫的浮雕。

「若晚輩所料不差，此穹窿之雕，應是冰湖之戰！削之若綢，刻之如畫，普天之下，也唯有前輩七彩蟬翼才能做到了！」楊雲嘆道。

尹夢和聞罷，頷一笑，復問：「那你可知冰湖何為冰湖？」

楊雲答道：「冰湖百里，有七十二溫泉，匯流而無冰雪。唯湖心月影之處有薄冰之盤，徑不盈尺，sè作淡蘭，為月寒所凝。想必這就是世間一大奇境月影成冰了吧！」

「好眼光！」尹夢和朗聲一笑。

三人正相談甚歡，卻見尹紅雪婷婷走出。除卻換了一身米黃絨裝，手裡還多了一對美玉畫扇。

「久聞太華御劍引蓮劫天下無雙，雪兒想一開眼界，不知雲大哥能否賜教！」尹紅雪徑直走到楊雲身前，開口竟要約戰！

楊雲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在下雖為楊門長子，但因資質愚鈍，未能修習御劍引蓮劫！」

尹紅雪聞罷，不禁大為失望，暗道世言多虛，輕心自生，乃道：「人言東方之心，莫非空有其名！」

「雲兄長所修雲陽八脈，劍為其一，何不陪紅雪妹妹切磋一二！」一旁的重陽生解圍道。

「既如此，在下便拋磚引玉！」楊雲嘆道。

兩人走到玉台zhongyang的一片空曠所在，起手為禮，不再多言。那尹紅雪雖為女兒之身，但xìng情颯爽，雙手畫扇一錯，便翩然攻了上來。

「好一雙畫扇，竟舞的似雙翅一般自然流暢，真箇jīng妙絕倫！」楊雲心中讚嘆不已。當下接過重陽生擲來的一枝枯梅，一個太液漫步便迎了上去。

二人身影交錯，宛若游龍戲鳳，轉眼之間，便是千餘回合。尹紅雪見久戰不下，心中焦躁，只好拿出自己的飛鳳絕技。但見她雙扇乍起，一個丹鳳朝陽，接著當空翻轉數周，化作一抹流光，直撲而下。

楊雲看的清楚，那團朦朧的流光之中，分明是一個展翅翱翔的冰鳳。長長的雙翼，吐著利刃一般的藍sè寒光，轉眼之間，便到了近前。

楊雲當下一聲朗笑，手中枯梅一抖，剎那生機煥，七朵花蕾相繼萌綻。一時間，光yīn彷彿停止了流逝，只有那片片花瓣靜靜地向那冰鳳飄去。

尹紅雪一個趔趄顯出了身影，耳畔緋絲幾許飄然落下。再見楊雲手中枯梅依然如故，彷彿從未動作，自知此戰已輸，當下雙頰羞紅。

尹夢和觀罷，朗聲笑道：「雪兒，現在可知天外有天了吧！雲公子談笑之間，使得劍氣化為生機，生機化為劍氣。這一式剎那芳華，當真天下無雙，即使比之傲風雲的劍神一笑，也不遑多讓！看來老夫今rì又可以舒展舒展筋骨了！」

「前輩認識傲風雲？」楊雲微微一驚。

「不錯，一年之前他曾來過這裡。此人天縱奇才，他rì成就必將不可限量！」尹夢和由衷讚歎道，「剛才一戰，看的老夫心癢，不知雲公子可否願意，與我這副老骨頭切磋一二？」

「若能得老前輩指點一二，乃此生之大幸！」楊雲恭敬道。

尹夢和當下長袖一揮，手中頓時現出一對七尺蟬翼。陽光之下，薄彩盈盈，剔透流轉。誰能想到，這蘭陵名器榜上赫赫有名的七彩蟬翼，竟是如此艷美絕倫！

尹紅雪見父親取出兵刃，驚詫道：「爹爹，您老還用兵刃！」

尹夢荷笑道：「呵呵，你楊大哥的劍術遠在你想象之上！」

「爹爹，那您小心點！」尹紅雪乖巧關切道。

「當年我與刀神冰雨流風冰湖一戰，雖逾千載，卻恍若昨夕！」尹夢和拂刃凝視，感慨嘆道：「這把七彩蟬翼，乃萬年玄冰所成，天生一對，長七尺七寸，不在雪飲狂刀之下！」

見尹夢和亮出七彩蟬翼，楊雲也隨即抽出腰間碧雪劍，迎面一彈，閃出朵朵劍花，乃道：「碧雪劍，美玉鏤成，長三尺三寸！」

「碧血劍！傳說中的碧血劍！」尹夢和顫抖的目光一寸寸移過楊雲手中長劍，隨即仰天長笑：「果然一點不差！」

一個英姿颯爽，一個鶴童顏，兩人一上手便是數千回合。從冰湖之上戰到雪山之巔，再從雪山之巔戰到冰湖之上。兩道白影，翩翩螺旋，彷彿蝴蝶圓舞，優美絕倫。

那尹夢和使的是斷虹十一斬，斬斬殘虹、大氣磅礴。楊雲施展的蓮七劍勢，雖然無招無式，但卻完美無瑕、流轉如意。總能在恰當之處，將那繽紛斷虹一一化去。

轉眼間，一萬回合已過，兩人依然平分秋sè。尹夢和心中暗道：「此子劍道出世，必可名揚天下。」當下長袖一拋，一道畫天長虹閃過，自那蒼穹之巔落楊雲之頂。這一式正是尹夢和的拿手絕技「斷天長虹」，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再見楊雲劍尖一揚，一朵芙蓉映rì而生，轉瞬間便將那道斷天長虹托住。

尹夢和見狀，收起七彩長翼，長嘆一聲道：「自神俠后，沒想到還能有人劍花成蓮，此一戰，當真痛快淋漓！」

「果然是傳說中的四大奇花之一五sè禪！」雪山之巔，一處藍光熠熠的冰洞之中，重陽生忘情地注視著眼前那一莖莖五顏六sè的佛焰苞。

「沒想公子也是如此愛花！」看這重陽生那如痴如醉的樣子，尹紅雪嫣然一笑，「五sè禪，好美的名字！你認識她們？」

「不錯，怎麼，尹姑娘難道不知道她的名字嗎？」重陽生頗為不解地問道。

「這一叢奇花，乃是觀音姐姐所贈的古種育成，小妹並不認識。因為她的花形酷似馬蹄，小妹便給她取了名字，叫馬蹄蓮！」尹紅雪笑道。

「馬蹄蓮，好名字！」重陽生由衷感嘆道。

「對了，重陽大哥，你怎麼知道這裡有五sè禪？」尹紅雪不解問道。

「呵呵，為兄一生酷愛花木，曾在一次無意之間，打探到觀音姐姐手中有此古種。於是便去了南海普陀山，希望可以求取一粒。雖然最終沒有收穫，但也得到了觀音姐姐的指點，來到此處！」重陽生嘆道：「不過現在看來，三界之中，也只有這小蓮洲的冰火脈，才能適宜此花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