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劍無名
氣氛驟然尷尬了起來。
柳寅月已不敢再同之前那樣與他說話了,心中有了一絲異樣的情緒升起,怎能再和以前一樣做到自然隨意?終歸帶有著些羞澀的僵硬與尷尬。
小廝雖不說話,只顧自烤著火,他毫不介意地盤坐在濕漉漉的地上,兩個手掌大張著包圍在火苗的上方,看似兩耳不聞身邊事,心裡可門兒清著。
那二人一問一答,或手足無措或偷笑暗樂,也不需他過多注意,將之盡收眼底,遂知不可出言打攪,沉默烤火便是了。
行風本是坐在大老遠望著風,從茫茫遠處走來的時候,衣裳兜著風,發出些「嘩嘩」的響動,來的時候跨步極大,手中拿著個不知從何處翻出來的酒葫蘆,明明是長得個秀氣俊俏的面容,行為倒是說不上的粗獷。
隨意往火堆前一坐,也沒注意到三人皆不說話,他顧自說道:「霧越來越大了,今晚只能將就在這過了。」
他對著火堆搓了搓手,發出「沙沙」的手掌摩擦聲,「今晚上我就不睡了,你們要是累了就眯一會兒,但別睡熟,萬一來個什麼邪門兒的東西,跑也來不及。」
柳寅月點了點頭。話是這麼說,行風也極仗義地擔下了守夜的苦差,但畢竟是身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能睡得著就怪了……
四個人終歸一個也沒睡,都清醒得很。
到底是寒冬,光是一堆野火,灼不盡身上的寒意,尤其是在山中,更是寒冷,柳寅月雖說是自幼苦練武功內力,但這樣的冷天氣,要說支撐個一個時辰那是完全沒有問題,但時間一長了,到底經不住,只覺骨頭縫裡都有冷風在吹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兩片臉頰透出些不同於尋常的霞色,是被面前的火烘的。除了臉上被烘得有些發燙,其餘身體各處無疑仍是一片冰冷,冷得要去那火上躺一躺也未覺不可。
行風將手中酒葫蘆遞過,「來一口?」
她搖了搖頭,眉頭輕皺,一股子辛辣的酒味直衝鼻腔。她師父就是個十足的酒鬼,還記得幼時,師父曾喝醉了酒睡進了酒缸子里,半身的衣裳被浸了個透,發出些帶著酸氣的齁人味,自那時起她便不愛喝酒,連帶個幾個師兄妹都是滴酒不沾。她甚至想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麼好喝的,為何有人拿它作命一般?
她連忙擺擺手,「不了。」
行風一聳肩,也沒多說,收回了酒葫蘆自己又猛灌了幾口,「哈」了一聲。
「這可是個好東西,蕭兄弟來一口?」
蕭庭琛亦笑著擺擺手,「不了。」
行風又問過小廝,一樣也是不喝。
他不免覺得有些掃興,這樣的夜晚,難得還有一壺好酒,居然連個陪他一起喝的人都沒有。他搖了搖頭,又抽出他那繞著紅綢子的黑柄雲紋長劍,往嘴裡大灌一口,向著劍身一噴,淋在劍刃上,多餘的酒水滑落在了火堆里。
行風這是開始和自己的劍對酌了。慢慢長夜難熬,三人看著他這般行為,倒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你這劍有名字嗎?」蕭庭琛突然問道。
說罷,三道目光直直望向了行風,大家好似突然找到了熬時間的話頭,都期待著他能說出個驚艷的名字。
行風低著頭抬眼看過三人,額頭顯出了幾道褶子,好似躲閃一樣又連忙搪塞道:「哪來什麼名字,又不是什麼名劍。」
蕭庭琛又道:「看上去,行兄弟的劍,也應當不是凡品,怎會沒有?」
「不過是護身殺人的東西,要什麼名字?」行風頭也不抬。
蕭庭琛笑了一笑也不說話了。
柳寅月看著他這神情,心裡也是說不上來的有些懷疑,之前在驛站時就覺得這兩人有相識的可能,如今更是覺得蕭庭琛好似總是在故意套行風的話。
她又問道:「曾聽師兄說過,山下有習,贈紅綾予以意中人是寄傾心之意,表安康之願。你劍上的紅綾是便是心上人送的嗎?」
行風喝酒的動作一頓,他面色突然僵硬,而又轉瞬即逝,「你哪個師兄說的?」
柳寅月心道:「你怎知我不止一個師兄?」
不過奇怪只一瞬,答道:「小師兄,段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