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靈魂骯髒的很突然

謝可逸以前常聽人對他感慨「年輕真好」，起初不大能理解，直到後來當身邊同事出現零零后的身影時，他也有了同樣的感慨。

零零后的新同事同樣不能理解這有什麼好感慨的，他無法給出明確的解釋，或許是懷念自己年輕時，亦或者別的什麼……

但他現在能給答案，年輕好就好在，他能用VN的E技能推開R閃的瞎子，反應速度快的牛嗶爆炸！

而十年後明知道瞎子要摸眼踢他，卻有心無力摁不出閃現，眼睜睜的看著一次次秒，電腦一次次黑屏。

一整個下午謝可逸沉溺於對手發來的「GG」無法自拔，直到晚上六點多才下機去網咖隔壁的黃燜雞吃了頓晚飯，打車回會所結算工資。

值得一提的是，GG現在是輸的一方發給贏的一方稱讚對手玩得好的意思，還沒演變到後來贏的一方發GG嘲諷。

也就是說謝公子這一下午連勝來的，不是連敗，這很重要！

趕到會所時大堂烏泱泱站著幾十位年輕男女，全哥和另一位公主領班正在講話開會。因為下午那段不怎麼愉快的對話，謝可逸沒有多事默默走進財務室。

「底薪3250，酒水提成1000，會員卡充值提成1000，謝謝姐昂。」謝可逸對財務大姐真誠道謝。

正常情況服務生辭職沒有提成拿，因為提成這玩意按月統計，會所不可能像外企似的離職了還給發年終獎。

謝可逸上輩子離職便沒拿到提成，沒想到如今居然有意外之喜。

雖然兩千塊錢不算多，但特么也是自己一聲聲大哥，一瓶瓶酒，一舌頭一舌頭舔出來的！

開心，晚上吃頓夜宵慶祝慶祝。

財務大姐笑呵呵點點下巴：「哎呦，你都不知道，聽說是你離職我專門和全經理聊了一下。你一口一個姐叫我，怎麼也不能讓你這個弟弟寒心不是。你什麼時候走，姐請你吃飯……」

「下次吧，下次一定，這次時間來不及。」謝可逸心中將小龍蝦夜宵換成了烤冷麵。

財務大姐非常熱情：「跟姐瞎客氣什麼，全經理不是說你要去南方旅遊嗎，難道還差吃頓飯的時間？小崽子說話沒個准數。」

「嗯，原本是打算去南方的，現在看到這五十塊錢上面的布達拉宮我改變主意了。姐你聽沒聽說有個說法，進藏可以洗禮靈魂？我覺得我的靈魂很骯髒急需洗禮，晚一秒都罪孽深重，今晚就得出發。」

財務大姐懵逼到無言以對：「……你的靈魂骯髒的很突然啊。」

謝可逸雲山霧罩不著調的話語成功搞定財務大姐，邁著四方步晃晃悠悠告辭離去。

邊回憶著附近哪家小攤的烤冷麵好吃，邊七拐八拐轉去休息室找到正跟公主聊騷的全經理：「全哥我走了。」

「財務給你發提成了吧？」全哥倚著化妝桌不咸不淡應了一句。

謝可逸心道果然如此：「發了兩千，謝謝全哥。」

「還行，臨走知道來跟我打聲招呼，這兩年沒白照顧你。跟我不用說謝，你們這些小孩在我心裡永遠是弟弟，在外面混不好就回來，只要哥還在這家店肯定餓不著你。」

全哥一手插兜，一手掐煙，江湖范穩穩拿捏。旁邊幾位不知內情的公主紛紛出言稱讚全哥仗義。

謝可逸倚著門框，嘴角掛起笑容，好似旁觀者一樣觀察著休息室內每個人的反應。

用自己的錢還自己，自己不僅得表示感謝，財務大姐還想從中賣個人情蹭頓飯。

此刻一番片湯話什麼都不用付出，成功在所有人心裡刷了個好印象。

這個被人看不起的下九流行當，還真是鍛煉人吶。

如今回頭再看，謝可逸覺得自己……說是一肚子壞水也好，靈魂骯髒也罷，總之言行舉止和性格想法都頗受這兩年夜總會服務生經歷的影響。

其實曾經他也是個清白乾凈的翩翩濁世家公子來著，奈何一朝家道中落，北大荒農場謝公子下海變身津門市紅浪漫小謝，走上「黑了心的蛆」的不歸路……

謝可逸家裡是東北邊陲小鎮的種地戶，只不過種的地比別人家多一些，最多時每年種兩千多畝。

他高一那年，父母將秋收糧食儲存到曬場，雇了兩個信得過的長工負責晾曬，然後全家人趕時髦跑去「東北第四省」貓冬。

結果長工沒做好防潮，冬天一場又一場大雪蓋下來，一整年的糧食收成焐爛大半，不僅血本無歸，還背上近200萬債務，從此一蹶不振。

於是謝可逸高中畢業得知自己高考成績不夠讀理想院校后，頭腦發熱想著為家裡減輕負擔，離家出走投奔在津門市夜總會打工的小學同學。

到如今他沒能為家裡減輕多少負擔，自己卻沾染一身習氣，身體都要混垮了。

好在父母依然在種地，這幾年將欠債還的七七八八。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能緩過一口氣，日子便還算過得去。

不過謝公子的富二代身份難以恢復，再也做不回之前那個不染濁世佳公子了，只能當詭計多端的老油條。

「真是世事無常，大腸包小腸哇……」

謝可逸內心戲非常豐富，好一陣狗屁不通的自憐自艾夠了，才振作精神分別跟幾個關係熟稔的同事草草打招呼告別。

話說人們總喜歡給畢業、辭職之類的事情賦予某種特殊意義，然而事實上辭職就是辭職，畢業就是畢業，事情本身不具備任何意義。

也許把時間拉長，很久以後忽然發覺自己某次辭職、畢業是人生的十字路口，是全新的開始什麼的。

但眼下處於事情進行時無需過多感想，拎上行李，洒脫的說一句「山高水長，後會有期」的江湖切口，然後擺擺手飄然抽身而去就足夠了。

沒有一絲波瀾，如以往按部就班度過每一個平凡日常……

翌日上午，謝可逸準時登上了飛往魔都的航班。

期間出現了點小插曲，安檢排隊時他才想起來自己現在用的是一塊騷包的紀梵希打火機，不是後來常用的那種餐廳贈品。

一兩千塊的打火機扔了怪可惜的，轉頭回機場大廳找快遞點，結果他一路痴兜兜轉轉問了老半天路也沒找到。

氣得他又跑出航站樓將打火機塞進了5號進站口旁邊的垃圾桶下面，靜待有緣人。

折折騰騰搞定各種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謝可逸不緊不慢邁出了重生后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