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千嬌百寵小白痴
梁尋是帶著一身傷回來的,他的嘴角浸出血漬,卻被他渾不在意地抹掉,抬手時,手背上全是青紫的傷痕。
他放下了手,蓋在另一隻手背上,血滴卻不斷從手指的縫隙里滴落。
辛染從房間里跑出來,想要扯開他那隻手查看傷口,那手卻紋絲不動。
「你打架了。」他瞪圓了眼睛。
低頭看他的人,面色沉沉,一語不發。
陳姨拿來醫療箱,要為梁尋處理傷口,卻被他側身躲開了,他捂著自己的手,垂頭問辛染,問的話更是拈酸吃醋,
「他走了,不追過去嗎?」
「不是很想你哥哥嗎?現在他回來了,你高興嗎,小染?」
梁尋又追問了他一句,臉上的神情卻沒有他的語氣那般輕鬆。
面前的人垂下了脖頸,白皙的後頸顯出柔弱堪折的模樣,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生氣小狗的袖子,
「梁尋……」
指縫間的血不斷滴落,「滴答滴答」染紅了地毯的一角,
「先包紮好不好?」他抬起眼眸,怯怯地望向對方受傷的那隻手,眼底覆了層水光。
梁尋捏緊了拳頭,血流匯聚,他顫抖著手臂,竭力剋制沒有去擦掉辛染的淚水,怕滿手的污血弄髒他,
他漆黑的瞳孔映著辛染全部的人,慎重地叮囑他,
「你哥哥不是好人,絕對不能跟他走,知道嗎?」
冥冥之中,帶著男性的直覺,霍南洲回來所做的事,已經不是單單掠奪辛家的財產那麼簡單,梁尋對此有著深切的擔憂。
夜晚,辛染躺在床上輾轉難安,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父親。哥哥的突然到來,就像有什麼事已經悄然拉開了序幕。
昏暗的夜色吞噬掉月光,甚至已經看不到一顆星星,天空的黑色如團漩渦不斷裹挾走了光亮。
等第二天醒來,陳姨眼含不舍地抱了抱他,才開始服侍他換衣服,從孩童時就掛在他脖子上的長命鎖,被陳姨小心翼翼地擦拭了幾下,又塞回他的衣領里,
「願我們辛家的小寶貝永遠平安健康,」
辛染隔著衣服握住那枚長命鎖,內心的不安愈發強烈。他張開嘴想要詢問,卻又蜷起了手指,不管問什麼,大家都不會告訴他。
梁尋今天也反常的沒有外出去處理事情,他昨天的傷口已經處理了,手綁上了繃帶。嘴角處變得青紫,增添了幾分不好惹的戾氣。
等用過早餐,他牽著辛染的手出去,在經過後花園時,停下了腳步。
「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梁尋說出這句話時忍不住笑了起來,結果扯到嘴角的傷口時,齜牙咧嘴了一番,
梁尋仰頭看向那棵樹時,辛染就看他,看他緊繃的下頜線,還有被陽光刺得眯起的眼。
那時候辛染爬上樹,怕得全別墅的僕人在樹底下呼喚他,
也是那時候,梁尋在孤苦無依的未來,有了想要保護的人。
他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抱住了辛染,沒了以前的桀驁不馴,曾經桀驁的少年郎已經沉澱了不少。
樹下,梁尋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就像累極的猛獸暫時找到棲息之地。辛染柔軟的手穿過他的發梢,從頭皮的神經末梢傳來酥麻感。靠在他肩上的梁尋慢慢閉上眼皮,享受著這短暫的溫存。
夏日的蟬鳴鳥叫在他們頭頂盤旋,已經很久沒有去後花園的小溪玩水了,很久沒一起去後山看日出了。
耳朵尖尖傳來溫熱的氣息,緊接著被人輕輕銜住,辛染頓時瞪大了眼,他獃獃地舉起手捂住自己被人抿了一口的耳朵。
梁尋側過臉,親了親辛染捂著耳朵的手背,連眼底都笑了起來,
「小笨蛋。」
辛染小聲嘟囔了一聲,「壞小狗。」
樹影婆娑,細碎的陽光灑在梁尋淺棕色的頭髮上,鋒利的眉骨帶著年輕人的意氣風發,
「走吧。」
梁尋一直帶他走到門口,鍍金欄杆的大門外停著輛車,司機是曾經載父親回來的那位。
「去吧,」梁尋鬆開了牽住他的手,他將車門打開,自己卻退到了大門邊,
辛染站在車門旁遲遲沒進去,昨晚開始就惴惴不安的感覺,在此刻應驗了。
抬起的眼睛看向梁尋,含著晶瑩的淚水,他跑了回去,雙手緊緊抱住了梁尋,眼淚滾落在他的襯衫上,他不明白,為什麼要把自己送走。
「我馬上就會來找你。」梁尋揉著他腦袋的手,慢慢下滑,拂去他臉頰上的淚珠。
「不要,我想跟大家一起。」辛染的手揪住一旁陳姨的袖子,眼中的淚光,像個被拋棄的小孩。
「我們要留在這,別擔心,」陳姨不忍地握住了他的手,「等事情結束了,就會回來。」
梁尋向他許諾,「陳姨會跟我一起過來的,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妥當。」
辛染看到身後掩面哭泣的僕人們,鬆開了抱著梁尋的手,
「我不走。」
「你必須走。」
梁尋的語氣是那麼嚴肅,漆黑的瞳孔一動不動認真地注視著他,他朝自己靠近了一步,用命令的語氣,不容他拒絕,
「上車。」
「不要。」
辛染毫不畏懼地仰起臉跟他對視,
「上車吧,小少爺,」陳姨走過來護在他面前,又轉頭對梁尋斥道,「你不要凶他,這麼凶幹嘛。」
陳姨細細地給他籠著衣服,她暫時不能跟著去,因為怕大少爺那邊會察覺到小少爺的離開。
老管家也上前一步,「上車吧小少爺,你不會讓老爺失望的,對嗎?」
自從大少爺回來,老爺走得不明不白,作為辛家的老僕,他們必須要護住小少爺。
陳姨抹掉眼中的淚水,強撐起笑意,將小熊遞給了他,辛染顫抖著接過小熊,緊緊抱在懷裡,小熊的四肢耷拉著,黑紐扣的眼睛里是一直在哭的主人,
「爸爸也會來找我,對嗎?」
梁尋的手搭在他的肩膀,將他輕輕往車門那推了推,意思已經在催促了。
等辛染上了車,梁尋從車窗外看他,漆黑的瞳孔就像昨晚的夜空,只叫人沉重卻不讓人看清。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梁尋,如枝頭的玉蘭尋找倚靠,他的手被梁尋抓住,滾燙的掌心給予著他溫暖。
車窗升起來,握著他的手慢慢鬆開,直到最後一個小拇指也勾不住,徹底隔絕了窗里窗外。
辛染的手貼在車窗內側,著急地拍著窗戶,呼喚侯在車外的人。
梁尋抿緊了嘴,他抬起那隻沒受傷的手,貼在了車窗外。
車窗內外的兩個人的手隔著窗戶重合在一起,從玻璃另一面傳來彼此的溫度,梁尋在車外不斷地跟他說話安慰他。
掌心漸漸分開,窗外的手慢慢落在了後面,窗外的人奔跑著,想要努力延長給辛染安全感的時間,
車子行駛到馬路上,再看不見熟悉的人,也看不見那棟護了他多年的宅邸。
辛染坐在車裡,抱著從小陪他的小熊玩偶,車窗的陽光,打在他哭得通紅的眼角,他抬頭看向陽光卻又被老宅世界以外的陽光刺得低下了頭,
駛過人潮攢動的街道,駛向越來越陌生的世界,在四周都是自然風光時,
司機猛地剎住車,辛染因為慣性向前倒,他攀住車座的沙發,見到橫擋在路前的黑色轎車。
辛家的司機坐在打著空調的車內,額頭上卻冒出了豆大的汗粒,等看到從那輛車下來的人後,更是直接頹敗地癱在了車椅上,他用盡氣力撥通老宅的電話。
修長的手指摁滅了司機手中還沒撥出去的電話,遞給了身後的保鏢,然後將辛染一側的車門拉開,
一身私人訂製的西裝,剪裁得當完全展現出他寬闊挺拔的身材,優雅斯文,貴氣溫柔.
「到我這兒來」低沉的聲音響起
辛染看向面前骨節分明的手,他剛哭過的眼睛里全是猶豫和不安,整個人貼緊了另一側的車門,猶豫地問他,「這兒嗎?」
「小少爺!不要!」司機大喊制止他,馬上司機就被人從車內拖了出去,瞬間聽不見任何聲音,
辛染害怕地拉開另一側的車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他跑出一小段路,回頭看,卻發現沒人追自己,風吹起他的頭髮擋住了他半張臉。
霍南洲的身影就站在原野上,他那雙深邃的眼望著瑟瑟發抖的他。
四周是完全陌生的郊外,嬌生慣養的小少爺甚至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他被保護的二十多年,也是廢物的二十多年。離開了倚靠的人,他什麼都不是。
他倉惶地環視著曠野,陌生的外界帶來的恐懼吞噬著他,他已經害怕到寸步難行,他怯懦地不敢再動,只會埋頭無聲地掉眼淚。
面前出現嶄新的皮鞋,冰涼的手指按在他殷紅的眼角,因為哭得太多而傳來一股刺痛。
「走吧。」
霍南洲的手裡還拿著他慌亂間落在車內的小熊,他彎下腰將小熊遞給了辛染,就像當年霍南洲第一次跟別人說辛染是他弟弟,遞還給他小熊的情景。
可如今,物是人非。
辛染用手臂胡亂抹著淚水,再怯懦的他也有想要保護的小熊Bob,他抬起胳膊想要接過小熊,在剛碰到小熊柔軟的毛,小熊就被人抽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霍南洲強硬地吻住了他蒼白的唇瓣,冰涼的手指抬高了他的臉,緊緊壓迫,撬開他的牙關,用力地舔舐著他的每一處,進行更深入的探索。
他被霍南洲狠狠地壓迫著親吻,卻不可抑制地想起和梁尋在車窗上兩手相貼時,梁尋對他說的話,那時梁尋的臉上全是對未來的期盼。
「南部的一個城市,天氣很好,有沙灘和海洋,還有石頭做的房子,在那裡呆一輩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