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明是個土匪
怎麼了?易零冷笑一聲,似乎不甘心,將冊子夾在腋下,又伸出另一隻手摸索著阮元的臉,試圖從阮元的臉上找到些蛛絲馬跡。
阮元心下害怕,連忙推開易零,假裝怒意滿面的大罵,「幹什麼你,登徒浪子!」
易零堪堪的收回手,心道,人面城已空,且那些為了美貌而改頭換面的人,臉早就爛透而死了,眼前這丫頭應該不是人面城的,那是妖?什麼妖這麼大膽,敢跑到望楊山來作怪了?
易零又暗自調息,她身上沒有妖氣,看來不是妖,不過這張臉美得也太精緻了,易零都想把她抓進煉妖壺了。
易零回過神,哧笑一聲,「就你?有什麼可圖的?」
想來是逃荒而來,不然就是討生活的,不過人倒是收拾得挺乾淨的,這幾日因為逃荒想要來投奔望楊山的人數不勝數,也都是打著報名的旗號來的。
時間長了,易零失去了耐心,都有些懶得搭理了,「好蠢笨的丫頭,這兒是學員報名的地方,可不是什麼施粥的菩薩廟,不識字難不成還沒長耳朵?什麼貓貓狗狗都來。」
面對易零的冷嘲熱諷,被戳穿心事的阮元不免心虛,但還是厚著臉皮繼續討好,「小兄弟,您就通融通融吧。」
「規矩如此,你倒是告訴在下要如何通融?」易零再次嗤笑一聲,雙手環抱,看著豆芽大小的阮元,又忍不住嘲笑,「還長得跟個豆芽菜似的,怕是連桶水都搬不動,招來有什麼用?」
阮元皺了皺眉頭,不是,這不要就不要,咋還侮辱人呢?「俗話說得好,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嘛,小兄弟你又何必如此死板?」
「再說,你別看我這樣,我力氣可大了,莫說是搬一桶水,哪怕是下山挑水,來回走一趟我都不帶怕的!」阮元狗腿的笑著,伸出胳膊肘推了推易零。
「當真?」易零含笑看著阮元,倒是有點意思,那以後就你去挑水了。
「當真啊,不單單是挑水,劈柴,燒火做飯,洗衣服,我啥都會。」阮元一一細數自己會的東西。
易零捏著自己的下巴,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阮元,倒是個機靈的,嘴皮子會說的,以後做生意若是有她,依她這張嘴皮子,怕是還能多得些銀子。
雖瘦小了些,但也能幹活,再說,這麼瘦,指不定還吃得少,能省不少的伙食費呢,那老頭兒一直也想要個會燒火做飯的女徒弟,不如就是她了,「是有幾分道理,通融也不是不行,就是我總不能違背規矩辦事吧。」
說著,易零就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額頭,然後伸手食指與拇指交互摩擦,在阮元眼前比劃著,「姑娘可懂?」
阮元笑了兩聲,會意的拍了拍手,「懂,懂,怎麼會不懂?」
說著就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從荷包里摸出幾個銅子兒,又拉過易零的手,將銅子兒放在易零的手心上,「笑納笑納啊……嘿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易零低頭,伸出右手撥弄著手心裡的那三個銅子兒,又抬眼看著阮元,不由笑出了聲,「不是,姑娘您這是打發叫花子呢?就三個銅子兒能辦什麼事兒,也真好意思拿出來,我們望楊山雖說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門派,但在這方圓幾十里也沒人敢如此戲弄。」
「哎呀,折煞小人,折煞小人,小的……小的怎麼敢呢?禮輕情意重嘛,嘿嘿……」阮元忙賠笑著開口。
「得得得,既然姑娘拿不出誠意,我們望楊山廟小,可容不下您這尊大佛,走吧走吧。」說著,易零就輕輕推搡了一把阮元。
阮元慌了,「別別別,小兄弟,你別推我呀,有事兒好商量不是?」
易零沒有理會阮元,一個勁兒的驅趕著阮元。
「十個,十個銅板?」阮元又道,試圖挽回。
可就算是十個銅板,易零也沒有絲毫的鬆動。
算了,豁出去了!阮元一咬牙一狠心,將手中荷包重重的拍在易零的胸前,「給你了,給你了,全給你了,現下能通融了嗎?」
易零拿著荷包在手中掂了掂,才滿意的勾起嘴角,「對了嘛,拿錢辦事,得有錢不是。」
沒了銀子的阮元,心中真是無比的沉痛,回頭瞧見易零那得意的嘴臉,更加難過了,只能低聲罵道,「真不要臉。」這廝這樣貪贓,分明是個土匪。
這話當然被易零聽進去了,易零隻挑了一下眉頭,悶笑一聲,重新端起名冊,提起筆,「叫什麼?」
「阮元。」阮元沒好氣的答道。
「哪個阮元?」
「阮氏,元宵的元。」
「好,來,按個手印,你就正式成為我望楊山老道長柴央的第二個徒弟了,也是我的小師妹了。」易零從懷裡掏出一塊紅印。
「欸,好好好。」阮元將自己的手印印了上去,「那往後還請小兄弟,哦,不,師兄,你多多照顧啊。」
「一定,一定。」易零點了點頭,鄭重的將名冊收了起來。
不過阮元方才撇眼間,瞧見那名冊上竟是空空如也,試探性的開口,「不過師兄啊,我方才看你那冊子上,就我一個報名了,貴山不會只看中了我一個人吧,我看剛剛也下去了好幾個兄弟……」
剛才那幾個可是身強力壯的大夥子,怎麼都比她更有機會才是啊。
「姑娘天資聰穎,自然是比方才那些人更勝一籌。」易零莞爾一笑,剛剛下去的幾個心眼兒多,就你算老實一點兒的了。
「當真如此?」阮元將信將疑。
「當真如此。」易零低頭看著阮元。
「不知貴山招幾人啊?」阮元接著盤問。
易零伸出一根手指頭,「一人足矣,師父他老人家說了,此生就收兩個徒弟。」
「那你們這收徒的標準是?」
「嘶,要問到這兒,那這標準可嚴了,三個字,靠眼緣。」易零說得萬分鄭重。
「眼緣?」阮元蹙眉,方才還錚錚有詞說的規矩呢,這不是把她當猴兒耍嗎?
「師父說過,萬事萬物需得靠緣分才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這緣分吶,妙不可言。」易零伸出手隔空對著阮元點了點,好一副儒雅書生的樣子。
「那坊間傳言說只要入瞭望楊山,一個月就能領四兩銀子可有此事?」阮元又問。
「阮元是吧?」
「是。」
「小元啊,我問你,你來我們望楊山最初的目的是不是為了斬妖除魔,造福百姓?」易零低頭詢問。
「是也不是。」若不是為著那四兩銀子和捉妖術,她才不來。
「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你覺得應該讓妖魔橫行,想要眼睜睜看著百姓遭殃嗎?」易零突然提高音量,怒不可遏。
「呦呦喲,這……這話可不能亂說,這可是要成千古罪人的,我來……我來自然是為了造福百姓不是?」阮元嚇得趕緊澄清,生怕自己成了這千古罪人。
「這便是了,你我都是為了百姓安樂,談錢財豈不俗氣,還污了我望楊山的清譽。」易零將自己的手搭在阮元的肩上講道理。
「是是是。」阮元點頭附和。
「再說了,小師妹方才也說了,那是坊間傳聞,做不得數的,你我都是為了老百姓,為百姓做事,我們都要做到無功無私才是好的,往後才能被後人膜拜,千古流芳不是?」易零又拍了拍阮元的肩,說得萬分鄭重。
「話雖如此,可是……」等等,不對,他這是道德綁架,他在給她洗腦,看來,陳麻子說的沒錯,這人不行,不能被他繞進去了,既然沒有銀子,那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為人不正,想來也是沒什麼真本事的,既然沒什麼本事,就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怎麼了?小師妹,怎麼還發起呆了呢?想什麼呢?」易零伸手在阮元眼前打了一個響指,將阮元的思緒拉了回來。
「是這樣的,小兄弟,我呢,方才仔細的想了一下,我就是個臭要飯的,貴山做的又是捉鬼收妖的行當,這份差事,我怕是做不下來,跟著你們,怕是會拖累你們,不如……」阮元道。
「怎麼?你想反悔?」方才還一口一個師兄,現下就改口叫小兄弟了,易零不由好笑,雙手環抱,死死盯著阮元。
「倒也不是……」該找個什麼借口開溜呢?
「那就是了,那小師妹就隨我去拜師父吧。」說著,易零拉著阮元的手,抬腳就要走。
阮元抽出自己的手,「等等等……等等,其實也是,我覺得我不適合捉妖,所以我就還是不拜師了,多有叨擾,望請諒解,還有我那荷包……」
說著,阮元就厚著臉皮向易零討要荷包,就算沒得到好的,也不能讓人擺一道啊。
易零輕笑一聲,「不想為百姓謀福了?」
「行了,都別裝了,騙我錢財,還拿百姓當借口,你若真是那品德高尚之人,為何要收賄啊?這名我不報了,把荷包還我。」阮元也懶得跟他兜圈子了,索性直接攤牌,伸手向易零討要荷包。
「姑娘說什麼糊塗話呢,我何時騙了你,這你情我願的事,怎麼還鬧得不愉快了呢?再說,這交易已成,哪裡還有反悔的說法。」易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