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孝子柳乎平
平陽城街口,雖是人流橫過,但卻不像午時那樣熙熙攘攘,一道霞光映在柳乎平的半邊臉上。
該收拾一下,回去了,柳乎平心想,看著自己拿來的十捆柴火,現在剩下兩捆,摸了一下自己今天賺的三十二文錢,不由的開心了一下。
柳乎平把剩下的柴火放進筐里,背在身上,向街里走去。
來旺藥鋪,在平陽城街里的巷子深處,藥材實在,葯價合理,雖然鋪子不大,但是街邊鄰居都會選擇在他這裡購葯,生意也因此紅火,來旺藥鋪掌柜有一個女兒,名叫薛香,大家都叫她香兒,店裡生意好,所以她也會來幫忙。
柳乎平把裝有柴火的筐放到門口,然後向里堂的櫃檯走去。
「老闆,要一錢冬麥,二兩陳皮,三錢川貝,二兩百合,磨粉打包。」柳乎平這綺紈之歲的少年,聲音卻稚嫩微小。
「老闆不在,剛才我在裡面,沒有聽清,你可以再重複一遍嗎?」薛香的聲音清晰溫柔,她扶起帘子向外看去,看沒人,便走向櫃檯,朝下一看,說道:「原來你在這啊!」
柳乎平比櫃檯稍矮一點,又是靠近櫃檯,所以薛香起初沒有看見,近些看來,這小子五官俊雅,尤其那雙眼睛,冰壺秋月,心由眼映。
少年兩隻胳膊趴在櫃檯上,對薛香重複了一遍,知道了方子,薛香便忙著去抓藥,在這期間還向這孩子打聽了一些他的情況,得知柳乎平的父親得了肺病,母親身體也不好,柳乎平獨自經營家庭,照顧他的父母親和九歲的妹妹,他們家在三十裡外的深山,開了兩畝水田和一畝旱田,種植水稻和玉米,供家裡人的糧食,有多的便帶到這裡賣掉換取一些錢,柳乎平也會在天不亮的時候背著十捆柴火,來這賣掉,補貼家用。
在兩人的攀談中,這孩子的孝順讓薛香不由得敬佩,但越是了解他,越讓人覺得他淵渟岳峙,不動如山。
「包好了。」薛香招呼道。
「多謝香兒姐了。」少年從衣服里摸索著,拿出來了五文錢。
「哪裡的話,天色有些晚了,要不今晚留下來,明天一早再走吧,聽說再晚些的,這山中會有食人鬼出沒,很是危險,但是鬼害怕陽光,所以白天走會安全一些。」薛香一臉認真的說,眼眸頻蹙,眉間閃過一絲顧慮。
「不了。」少年很堅定自己的想法,而且家中的父親正等著用藥,還是快些回去便好。
「那好吧,你執意要走,我也不便挽留,這樣,我這有個護身符,你拿去,也好保你平安,你若不想留著,有時間你再拿回來。」薛香回後面翻找了一番,在一個小盒子里,找到了一個紫色的小葫蘆,之後便戴在了柳乎平的脖子上,目送他消失在街頭。
霞光瑩然,暮色漸行,羊腸小路,隻影少年。
這條山路,柳乎平已經走了五年,熟悉的很,練得腳步也是輕盈矯健,但時間卻毫無眷戀,夕陽也已經沉入大半。
蟋蟀,鳥聲,蟬叫,交相呼應,聲音漸多漸響。
黑影漸行,由不得少年多想,從筐里的小袋子里拿出來了兩塊燧石和兩塊麻布,抽出兩根松木,熟練地綁紮后,製成了兩個火把,一個將其點燃,另一個放入筐里備用,火帶給人的安全感不用多說,這份明亮也加快了柳乎平前進的速度。
「爹,你回來了。」薛香看著熟悉的身影,從黑暗處進入光亮處,露出面容之時,卻在在其眼神、眉宇之間,閃過一絲憂容和惋惜。
薛香看父親這個神態,便知道了薛貴的心思,但還沒等薛香開口,薛貴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你知道南府嗎?」薛貴問道。
「就是李員外的府邸嗎?」薛香有點兒不太確定。
李家,是平陽城的大戶人家,居住於南府,李員外因得到了朝廷的賞識,獲得了大量的人脈和財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李員外的各路親戚也趕忙投奔他,他這個人也是樂善好施,把這些人歸攏在自己門下,落成了一個龐大的家族,在平陽城也是家喻戶曉的存在,這天,李員外最愛的小女兒想要出去玩,李員外就派兩個丫鬟跟著她,那天是下午出去的,直到戌時,也不見人影,李員外很是慌張,就和十幾個家丁一起出門尋找,苦苦搜尋,最後在山腳找到了兩具丫鬟的屍體,這兩人毫無例外的胸膛上有兩個凹坑,不見心臟,在一個樹洞內,李員外找到了自己的女兒,左臂有五道長長的抓痕,脖子處脹紅,小腿處有瘀傷,奄奄一息,李員外趕忙將女兒帶回,訪遍全城名醫,同時上報官府,盡一切可能捉拿這個「兇手」。
薛貴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今天,我受邀於李員外,到其府上為其小女治病,行至側房,見裡面窗戶緊閉,屋裡點了三根蠟燭,也算是明亮,聽李員外所述,他的女兒自從從山裡救回以後,就十分懼怕陽光,那晚,他找來郎中為其包好傷口,可在第二天拆開夾板之後,傷口竟然痊癒了,就連一點傷痕都沒有,李員外以為是吉人自有天相,竟沒有意識到事情的不對,直到……」
「直到什麼,」薛香聽得入神,薛貴這一停頓讓薛香有些著急。
「直到看見她的女兒抓著一個給小姐喂飯的丫鬟,正要咬她的脖子,李員外趕忙招呼家丁將女兒綁起來,」薛貴的表情變得嚴肅而凝重,此時他好像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難道是……」,薛香大驚失色,用最後的理智壓下了自己的聲音,但是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現,直叫她後背發涼。
「不好,柳乎平他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