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往日重現
翌日,晴空萬丈。
內城,縣衙後堂。
「咳咳......!」
何雲秉輕咳兩聲:「前夜雷火幫的一個分舵被挑了,損失了二十幾塊靈石,雷三,你可真是好樣的。」
雷三冷汗直冒。
何雲秉生就一副儒雅模樣,只是那陰冷如毒蛇般的雙眼,任誰看了都會脊背發涼,雷三連吞好幾口口水。
他硬著頭皮回應:「主人,那小賊定跑不出我等的手心!待得將他擒住,不光低階靈器百幻千面會為主人所有,靈石損失也能追補回來!我等已然定計,那小賊插翅難逃!」
「哦?」何雲秉挑了挑眉毛,「既如此,此事暫且作罷!」
而後何雲秉便在後堂中來回踱步,等待著什麼,雷三鬆了口氣,到一旁站定,心中對那小賊大為光火。
不多時。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來到後堂,對著何雲秉行禮道:「主人。」
何雲秉點點頭,對這老者問道:「今次散出去,賣給那些散修的十萬枚凝血丹,可是售罄了?」
老者名伊元忠,乃是青山商會的會長,聞言清瘦的臉上露出笑意:「幸不辱命!此次十萬凝血丹,共賣出靈石三百有餘。」
何雲秉終於展露笑顏。
「唉......!那些個蛆蟲一般的凡人,一條命竟能值三塊低階靈石!看來我何雲秉這個位置還是有些油水撈的!」他搖頭感嘆道。
尹元忠繼續開口:「還有就是,這三個月商會積攢的金銀,已運至主人府上,共計三千六百餘兩黃金。」
「嗯。」
何雲秉的神情恢復深沉。
尹元忠也來到一旁站定,衙門後堂的三人等待片刻,一個遮掩嚴實的黑袍人邁步走了進來。
「咳咳......!」
何雲秉眼前一亮,又咳嗽兩聲。
......
王剛穿行在街道上。
來往行人中混雜著許多散修,這些散修往往氣息駁雜,滿面紅光,修為大都是凝氣前中期。
偶有凝氣後期,要麼臉色更紅,要麼是滿面的愁苦之意。
「這狗屁凝血丹,哪個喪天良的修士弄出來的玩意,老夫就是死也不吃那玩意!」路旁蹲著個老道。
老道的修為氣息飄忽不定。
一會兒凝氣十層圓滿,一會兒又只有凝氣七層,王剛心中恍然。
這凝氣十層的老道氣血衰敗,若不服用凝血丹一類的丹藥,只怕發揮出來的戰力,不會高過凝氣八層。
「看什麼看?」
老道察覺到王剛的目光不悅道。
「這位師兄有禮。」王剛卻神情肅穆的掐訣行了一禮。
老道眼前一亮,這才抬頭好好打量王剛,見王剛一身淺藍色道裝,態度頓時一百八十度拐彎。
「師弟。」老道起身回了一禮。
道門弟子以師兄弟相稱,此乃古之遺風,王剛請老道到登仙酒樓一敘,老道自然是欣然應允。
登仙酒樓,五層。
雅間內琴聲悠遠,滿桌菜肴只余殘羹,王剛揮手讓琴師退下。
老道名易成,是浪跡青州的散修。
王剛這才開口詢問:「易成道友見多識廣,可知這青山城外城,那治理疫病的蓮生教跟腳?」
易成吃飽喝足,聞言眉頭大皺:「治理疫病?呸!這疫病本就是他們蓮生教,和那姓何的散播出來的!」
王剛眼神一凝:「易道友此言當真?」
易成意識到失言,趕忙左瞧右看,最後甚至以秘法查探周遭,見他的話沒被旁人聽去,這才鬆口氣。
「唉......!」
他嘆息一聲:「這位師弟,易某就倚老賣老了!這青山城的水深得很,若是你看不慣那蓮生教,就少看!萬萬不可摻乎到其中!」
王剛眼神微動:「卻是為何?」
見這位萍水相逢的『師弟』如此追問,易成話到嘴邊,也是不吐不快,乾脆將心底的話和盤托出。
王剛越聽眼神越冷。
易成將心裡的話吐出后,也有些後悔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怎麼知曉這師弟,不會將他出賣呢?
是以易成很快就與王剛告別,朝著城門位置匆匆而去。
易成的話讓他憶起從前,王剛神情冷漠的坐了許久。
他曾是邪龍窟的丹奴。
邪龍窟位於豐國幽州邊境,乃是大陸上數得著的混亂之地,為了從那裡爬出來,他用了十三年。
若是算上成為修士之前的日子,他足足用了近二十年,才逃離那個噩夢一般的地方,那個弱者的地獄。
未曾想往日重現。
青州青山城,他避世而居兩年的卧牛山下,每日就發生著,那他曾經以為,只會在邪龍窟發生的事。
甚至更加慘烈。
他當年還有能力去反抗,而青山城統御下的百姓們......沒有。
一個人在生長發育的年齡,每日好吃好喝供養,將氣血一層層的刮掉,到其油盡燈枯時,大概要兩年的功夫,能煉成凝血丹一千枚。
一千枚凝血丹,相當於兩三塊低階靈石,即是一個葯人,終其短暫一生的所有貢獻,所謂葯人......
即是被圈養的凡人。
這是邪龍窟的統一稱謂。
如他曾經那般,有一定修為的被圈養之人,被稱為丹奴,丹奴的氣血能煉出品階較高的凝血丹。
仰頭飲進杯中酒。
王剛緩緩閉上雙目。
......
回到小院時,王靈韻正運功站樁。
她小臉上滿是認真的神色,卻透著一股不健康的紅暈,讓王剛想起曾經在邪龍窟,看到的油盡燈枯之人。
青山城的葯人們,被榨乾之後,年齡合適的會被送到雷火幫,繼續壓榨直到死去,真是環環相扣。
比邪龍窟的魔道大梟還狠。
王剛眼神更冷。
王靈韻察覺到王剛回來,嚇得更加認真了幾分,卻被王剛刀子般的目光,颳得額頭直冒虛汗。
「這凶人又要做什麼?」
她想起前日那一地的無頭屍體,就只覺腿肚子打顫。
王剛收回目光。
他一言不發的進屋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