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交鋒二
在忙了半個月後的趙黎川和劉傑偉這天開著一輛半掛的卡車朝著城外青龍山方向開去,在到城門的地方几個檢查的日本憲兵攔住他們,其中一個日本兵用生疏的中文說「下車檢查。」劉傑偉熟練地打開車門朝著幾個日本兵走去從大衣兜里摸出了包煙分給幾個日本兵用日語說「幾位太君,我們是蘭陵大酒店的,今日親王殿下要在我們酒店給即將出征的皇軍踐行,我們是奉命前去青龍山附近採購的,還望行個方便。」說完還拿出打火機給他們把煙點上,然後將兜里的證件遞了過去。
日本士兵接過證件看了一眼後用不耐煩地語氣說道「走吧!早去早回。」
劉傑偉收起證件將手裡的煙和打火機遞給日本兵后連連點頭說「是」后便上車啟動車子飛速離去,車子上的趙黎川拍了下劉傑偉的頭說「你小子,日本話說的挺溜的,越來越像漢奸了。」劉傑偉憨憨地笑著說「誰讓你不和林長官學的,你不知道林長官的日本話說的才好呢,就跟日本人一樣,就連日本人見了她也是客客氣氣的。」趙黎川看著前方的公路嘆了口道「林長官一個女娃娃也是不容易,每天和要日本人周旋還要做著軍統的事。」他話音剛落,就看見一個女人穿著和服攔在路中間,後面還傳來了一陣的槍聲和狗叫聲。劉傑偉趕緊將車停到路邊,兩個人下車后朝著那個女人走去,女人臉上滿是緊張她用著生疏的日語對著他們跪下不斷磕頭說「求求你們,救救我,我是被那些人騙來的,求你們了。」趙黎川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只聽見腳步聲和狗叫聲越來越近,劉傑偉拉起女人朝著卡車車廂跑去,他用日語對女人說「你別怕,快上去,車裡有一個大竹筐子你躲到裡面,把毯子蓋在竹筐上,別出聲。」他看著女人按照他說的藏好后,走到趙黎川身邊和他一起準備上車啟動車子,迎面走來一隊日本兵,胳膊上戴著白色的袖章拿著槍,牽著幾條軍犬,軍犬朝著他們狂吠不止,其中一個少尉走過來陰沉著臉盯著他們看了看。
劉傑偉從兜里掏出證件恭敬的用日語說「太君,今日親王殿下要在我們酒店給即將出征的皇軍踐行,我們是奉命到這附近的村子採購食材,我們是南京蘭陵大酒店的。」
少尉接過劉傑偉遞過來的證件並沒有打開反而揮手示意身後的日本兵對卡車和他們兩個進行搜身,趙黎川看了看劉傑偉準備從懷中掏出槍,劉傑偉朝著他微微搖了搖頭,隨後又大聲說道「太君,這是幹什麼?我們是京都小林株式商會的,我們的老闆是大日本海軍的人,你們無權對我們進行搜查。」
聽了劉傑偉的話,幾個準備搜查的士兵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看向少尉,而少尉則是打開劉傑偉之前遞過來的證件看了一眼,將證件遞給劉傑偉用日語說「你們這些低賤的支那人真是會投機取巧,走吧!」然後示意士兵退下后,揮手讓他們離開,劉傑偉和趙黎川笑著點頭上車后啟動車子繼續朝前開,直到在後視鏡中看不到那些人後趙黎川罵道「奶奶地,小鬼子給老子等著早晚有一天,老子一定要讓他好看。」劉傑偉則是好奇問「營長,你不是不學的嗎?」趙黎川尷尬地辯解著說「這不是林長官說要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所以我勉為其難的學了兩句。」劉傑偉憋著笑點點頭。
很快車子便開到了地方,他們二人下車后,趙黎川走到後面對著卡車車廂裡面喊道「喂,下來吧?安全了。」女人從竹筐裡面出來,劉傑偉朝著她伸出手,女人在他的攙扶下跳下卡車后對他們跪下連忙表示感謝,趙黎川用日語問道「你是什麼人?那些日本人為什麼抓你?」
女人痛苦的哭著說「我叫金賢珠來自朝鮮,日本人說要將我送到中國工廠做工,沒有想到他們是要我去做慰安婦,我實在受不了就趁著他們不注意逃了出來。」劉傑偉扶起跪在地上哭泣的女人用日語說「我們是中國人,如果你信得過我們的話就跟我們一起去南京城,保證不會讓他們再抓住你,等到戰爭結束以後我們會送你回家。」
女人感恩點頭地說「謝謝,我跟你們走,我相信你們。」
趙黎川拉著劉傑偉到一邊說「你搞什麼?你帶著這個女人,萬一被日本人發現,我們倒沒什麼大不了意思,可林長官她是女的,你認為日本人會怎麼對她嗎?」
劉傑偉質問道「那就留她一個人在這裡嗎?萬一她再被日本人抓住呢?營長,我們不能見死不救,我們是軍人。」
趙黎川看了眼女人後嘆了口氣說「算了,我們將她帶回去,看林長官怎麼說吧。」劉傑偉聽了這話贊同的點頭道「好。」
趙黎川找附近的老鄉家要了一套女人衣服拿給金賢珠讓她換上后,便和老鄉一起將食材裝上車,食材裝好后三人便一起回南京,好在這次回去倒是沒有被盤查,三人很快便回到酒店。到了酒店後趙黎川帶著女人直接去了小林惠子的辦公室。
小林惠子坐在辦公室沙發上聽完藤田的彙報后,怒道「我去哪裡給他們找女人?我是什麼?媽媽桑嗎?」
藤田尷尬地說「要不我去找大師兄,讓他出面去找幾個支那女人。」
小林惠子不可思議地問藤田「這種事情對於你們來說是不是就是輕車熟路了?你們可是帝國軍人,你們代表的是帝國的臉面,尤其是在其他國家的國土上。」
藤田聽了這話連忙解釋道「不是的,師姐我沒有,至於大師兄你是知道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惠子彷彿好像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般道「大師兄是什麼人我還真不清楚。」
藤田還想解釋便被敲門聲打斷了,惠子聽到敲門聲走過去把門打開看到趙黎川帶著個女人站在門口便不由惱怒道「你們都是什麼意思?真當我這裡是銀座的夜總會嗎?」趙黎川領著女人走到辦公室內將門小心翼翼地關上后,好奇地問「什麼銀座夜總會?」
藤田咳嗽一聲道「沒什麼,這是?」趙黎川瞅了一眼惠子惱怒的神色在腦海中想著該如何和惠子說,誰知那女人竟然直接跪在惠子腳邊用日語哭著乞求道「求求您,收下我吧!我在家也經常做家務活的,不要趕我走。」
藤田皺眉不悅地用日語問道「你是日本人?」金賢珠愣了看向一邊的藤田頓時如同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般渾身如同篩糠般抖擻著,惠子瞧見她這副樣子心裡大概是明白了些什麼,她用日語柔聲說「你起來吧,正好我這邊缺一個會日語的領班,你留在這裡做領班吧!工資我照樣發給你,吃住的話你就住在員工宿舍就好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金賢珠聽了這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救生圈般感激地說「謝謝您,我叫金賢珠,來自朝鮮。」
惠子皺眉嘲笑地問藤田道「藤田君,這就是我們帝國軍隊?不覺得噁心嗎?真臟。」藤田終是忍不住怒懟道「師姐,生來就是財閥貴女不愁吃喝,享受的都是最好的,可以自主選擇婚姻,有大師兄這樣的名門才俊與之相配,可您以為所有人都能和您一樣?在日本有多少人選擇從軍只是為了一口吃的,有多少人為了家族將來願意付出鮮血只為了在戰場上博一個榮譽和功勛。」惠子將手邊的文件丟到藤田的身上怒吼道「這就是你們將全日本國民綁在這場戰爭的船上的理由嗎?」藤田撿起散落的文件收好放在惠子的辦公桌后譏笑道「師姐,如果你不是出生在日本,你和那些死去的支那女人一樣。」說完便摔門離去。
晚上六點鐘在蘭陵大酒店大門左側停了好幾輛黃褐色的日本軍用汽車,幾個背著槍的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如棵樹般,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陸續有憲兵開著日本軍用挎斗摩托車,後面還跟著嶄新的黑色轎車,從那些黑色轎車上走下來的都是此刻南京城裡面的高級日軍軍官,以朝香宮親王為首的日本軍官走進大門時,幾名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同時敬禮,趙黎川整理了下身上的黑色的西服緊張地問旁邊的劉傑偉道「你看怎麼樣?沒有不合適的地方吧?」劉傑偉撇嘴說「營長不就是見見小鬼子親王嗎?瞧你緊張的,你以前不是常跟我們說你以前受到過蔣委員長的接見嗎?」趙黎川調整了下心情說「誰說老子緊張了,老子是不想在小鬼子跟前丟咱們中國人的臉。」劉傑偉連忙說「對對,營長你說的對,咱們不能讓小鬼子笑話咱們。」趙黎川點點頭表示贊同劉傑偉的話,他領著劉傑偉快步朝著朝香宮親王等人走過去。
以朝香宮為首的陸軍軍官們走進大門時,幾名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同時敬禮,趙黎川二人走到大門口朝著朝香宮親王微微低頭諂媚地用日語說「殿下,能來真是讓我們不勝感激,請。」說完做了個請的姿勢領著眾人順著豪華樓梯而上時,朝香宮突然問道「趙君的日語說的不錯,仔細聽還帶有些關西口音。」
趙黎川愣了下后快速笑著回答「回殿下,我老家是滿洲的,以前跟著別人學過幾句,其實說實在的我們還是很希望皇軍過來幫我們打走那腐敗的國民政府,建立東亞共榮的。」
聽了趙黎川的話,朝香宮以及其他的日本軍官都很是滿意,甚至還拍著趙黎川的胳膊說「趙君,很不錯啊!是我們皇軍的朋友。」趙黎川連連感謝,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很快眾人來到二樓,這裡裝飾得富麗堂皇,幾十張鋪著雪白桌布的歐式餐桌整齊地排在宴會大廳內,兩側的壁畫是充滿西式的風景壁畫。一個軍官說道「這裡的壁畫看起來像是經典的西洋畫風。」
趙黎川笑著說「這是我們老闆專門從法國巴黎請來的西洋油畫家所繪,我們老闆說法國巴黎是歐洲油畫的中心,是歐洲印象派繪畫的誕生之地。」聽了這話的幾個軍官倒是有些意外,不免對這個飯店有些高眼,對這裡的老闆也有了些好奇。
兩名日本憲兵站在包間門口,看著眾人雙腿合併敬禮后推開包間的門,眼前展現的是風格奢華的闊達空間,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吊燈,發亮的嵌花大理石地板,紅色的帷幕,高台上有一張長方形的長桌從大廳的這頭到那頭,上面擺放著各種金銀器具,牆壁上裝飾著華麗的壁燈閃耀奪目,整個西式的宴會廳散發出股貴族氣息。眾人走進包間,以朝香宮為主依次按照軍銜高低入座,趙黎川沖著穿著白襯衫和黑馬夾的男服務生示意上菜,服務生退了出去,朝香宮環顧席間眾人都到齊了,滿意的點點頭。穿著旗袍的年輕女侍者為眾人倒好上好的南京雨花茶,茶水顏色碧綠、清澈,香氣清幽。
這時有幾名男服務生推著餐車來到包間門口,將扣著鋼罩的菜肴魚貫端上,隨後鋼罩和罐蓋打開:魚子醬、熏鮭魚、焗蝸牛、紅湯、檸檬汁哲羅魚、雞蛋煎列巴、煎牛排、烤乳豬、酥炸小牛蹄、土豆泥牛舌、烤原汁烏雞、清煎西葫蘆、酥炸西紅柿、烤蘋果。這些西餐按順序逐個上桌,服務生為眾人倒好葡萄酒後退出包間,關好房門。
沒有了外人,朝香宮端起紅酒杯開口緩緩說道「諸位都是我大日本帝國優秀的帝國軍人,眼下我們已經攻入南京,接下來就是武漢,在此我以薄宴為眾位踐行,希望我們一起努力更好的為大日本國和天皇效力。」席間的人都紛紛點頭稱是,隨後十幾個人都站起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又有幾個穿著和服的歌舞伎走了進來。
趙黎川打開走廊的窗戶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煙圈,他神色暗淡地看著窗外,一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金賢珠走到趙黎川跟前小聲地說「出事了,我剛剛看見有一個舞女在袖子裡面放了東西。」趙黎川聞言臉色大變地問「你沒有看錯嗎?」金賢珠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看錯,趙黎川將手中的煙按在窗戶檯子上對金賢珠說「你先進去,記得拿一盤水果進去,看看情況,小心點。」
金賢珠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了,你趕緊去找林小姐。」
「嗯。」趙黎川應下后就快步朝著樓上小林惠子的辦公室走去。
小林惠子正在辦公室仔細看著手中的文件,她揉揉太陽穴準備起身給自己沖一杯咖啡提神,趙黎川猛地將門推開,又將門關上,惠子皺眉不悅地看著他說「說了多少次了,不管發生什麼都要……」
「林長官,出事了,軍統沒有給我們商量動手了。」趙黎川撲到辦公桌前打斷惠子的話說道。
「什麼?你慢點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要幹什麼?」小林惠子問道。
趙黎川把自己的猜測和金賢珠發現的事告訴了惠子,惠子此刻如遭電擊一般,但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自己必須去阻止軍統的行動,她拿起電話撥了出去用日語和電話那邊的人說了幾句話后,便和趙黎川乘坐電梯匆匆朝著宴會廳趕去,奈何他們還是晚了一步,等到他們到了以後,發現已經有特高課和憲兵隊到了,而金賢珠捂著胸口癱坐在一邊,她的胳膊不斷往外流著血,地下躺著一個穿著和服的「女人」胸口還插著一把叉子已經沒有了氣息,另外還有幾個歌舞伎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面。
「太叔父,抱歉。」惠子低頭行禮道,朝香宮冷眼坐在一邊看著惠子沒有說話,惠子隨後只好低頭跪下行禮,冰涼的地板讓惠子感覺有陣陣寒意湧上膝蓋。
良久,一個高腳杯從惠子的頭上摔了下來,飛濺的玻璃碎片險些將惠子的臉劃破,隨後傳來的還有訓斥「什麼都做不好的蠢貨,你的婆婆靜子就是這麼教導你的。」說完便怒氣沖沖地率先離開,其他的人也陸續離開。
一個穿著便衣的女人躬身送走那些軍官後站起身看著跪在一邊的惠子忍不住笑出聲「早就聽說京都竹下家少夫人是個花錢如流水的無知悍婦,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哎呀,連一個服務生都不如。」說完女人便要帶著憲兵撤離。
惠子忍著膝蓋的不適站起身朝著女人大吼道「我是京都帝大畢業的醫學生,你們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
女人轉身看著惠子不屑地說「哦,京都帝大的高材生,原來是這個樣子,只會給自己的丈夫拖後腿。」然後領著憲兵離開,留下惠子氣的渾身發抖,她咬著唇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惠子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平靜地對趙黎川說道「處理好。」說完就離開了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