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墩子

第7章 墩子

漆黑陰沉的夜籠罩在大地之上,彷彿宣告著它才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巨累在雲層中滾過,天邊劃過一道長龍似的閃電將黑暗的夜幕撕開一道裂縫,「嘩」的一聲,滂沱大雨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在大雨中狂奔,他們身旁就是陡峭的懸崖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跌落,而身後是緊追不捨穿著軍用雨衣的軍隊和一路狂吠不止的軍犬,隨著子彈不斷從後面射過來,身邊的人陸續倒下。

小林惠子焦急地說「你們先走,我留下斷後,我也是日本人他們不會為難我。」

「不行,我們的任務是保護你去後方。」蔣曼著急的說道。

「我們人太多了,目標太大了,這樣誰都走不了。」小林惠子身邊的一個人眼看就要被子彈射中,她趕緊將他推開擋在身前被子彈射中了胸口。

「惠子。」蔣曼想拉著她可是為時已晚,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被子彈射中的惠子從山路上跌落到旁邊陡峭的山崖下,她的手伸在半空中,眼淚無聲地落下。其他人拉著蔣曼朝前面跑去,等後面的人追過來以後只看見地上斑駁的血跡和滑落山崖的痕迹。

領頭的佐官揮手停止追擊,他蹲下身查看地上斑的血跡和滑落山崖的痕迹,她勾起嘴角露出滿意地笑容,他指著山崖邊上的痕迹對身後的尉官說「看來,我們要追擊的人已經從這裡掉下去了,走,撤退。」

「是」尉官立正敬了個禮后,便命令身後站停的部隊撤退。

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壓在身上,想睜開眼睛但眼皮感覺十分沉重地睜不開,耳邊傳來人說話聲和哭泣聲,還有那一聲深沉的嘆氣聲。自己這是死了嗎?惠子這樣在心裡想著,她想到了自己曾答應師兄要等他,要替他照顧好師父的,還有自己曾和嫂子說好了在南京與她匯合的,可惜自己註定要失言了,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因為自己而太過傷心。

惠子心道:大師兄對不起,惠子是不能等你回去了,希望大師兄以後可以遇到能夠可以陪伴他終生的人。

「林老爹怎麼還沒有醒過來呀?是不是。。。」一個帶有湘西方言的女聲道。

「狗子媽你不要胡說哦,這孩子肯定沒事的,相信我的醫術撒。」另一個聲音道。

「唉!可憐的娃子呀!」蒼老的聲音帶著些更咽道。

聽著這些似懂非懂的話,惠子發現原來自己還沒有死,嗓子乾的難受好似被火燒過般疼痛難忍。

「水」惠子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沙啞著嗓子說出了這句話。

有人拿著小勺子一點點的給惠子喂水,隨著水不斷進入嗓子,濕潤了嗓子后感覺身體好了很多。惠子努力張開眼睛無力地看著四周幾個粗布衣衫中國平民圍在她的床邊眼神關切的看著她。

「娃子,感覺怎麼樣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看著她關切地問道。

「謝謝。」惠子有氣無力地回復道。

「林老爹,這娃子當年莫不是被拍花子的賣到大戶人家做小了吧?」不知圍著的一群人裡面誰說了這麼一句,林老爹瞬間暴怒道「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不。。。」惠子想說什麼奈何現在身體狀況不容她多說一句話,她無奈看了看那些人乾脆閉眼不再說話。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了,在這些村民和林老爹的照顧中身體一天天好轉,惠子因為擔心自己日本人的身份會引起誤會,她平日里都不怎麼說話,每日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著林老爹在山裡面帶回來的一株花。

「娃呀!別看了,咱們今天啊!開開葷。」林老爹背著桿獵槍手裡拿著一隻野兔子。

惠子沒有回復獃獃看著林老爹,眼中思緒萬千更多的是愧疚,她站起身來從林老爹手裡接過野兔子就去廚房收拾去了,林老爹看著惠子的身影,深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惠子將做好的兔子肉端上桌,她從屋子角落裡面抱出來一個罈子,罈子裡面是這段時間她從山林裡面撿的野山果釀的果子酒,她和林老爹坐在院中的桌子前,她倒了滿滿一碗酒遞給林老爹用夾生的中文說道「謝謝您救了我,您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銘記在心,將來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林老爹喝了口酒搖搖頭說「我沒有想過讓你報答,我呀,還要感謝老天爺讓我能夠遇見你,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都怪我當年不應該把你。。。。」林老爹說不下去了,他從腰裡把旱煙袋拿出來吸了口旱煙,惠子聽了林老爹的話,便猜到了林老爹應該是把自己當成了他丟失多年的女兒了,可是惠子不明白為什麼林老爹會認為自己就是他當初丟了的女兒。

「您是怎麼認出來我的?」惠子試探性的問道。

林老爹從懷裡掏出來一塊銀鎖放在桌子上道「這個是我當年拿你娘陪嫁的兩銀簪子打的銀鎖上面還有你的名字,你看。」說完林老爹還指給惠子看。

惠子從林老爹手裡拿過銀鎖緊緊握在手中,這塊銀鎖是當初哥哥從滿洲回國給家裡人帶的一堆禮物裡面的,她後來曾追問過銀鎖的來歷。在她的追問下哥哥才告訴她,是在一個同僚那裡得來的,哥哥也曾問過同僚銀鎖怎麼得來的,同僚笑著拍拍哥哥的肩膀告訴他道「小林君,這可是我的戰利品之一。」

後來,惠子和嫂子一起來到上海后,漸漸地發現事情跟她們當初預期的發展不一樣,日本根本就不接受國際調停,並且派遣部分駐守滿洲的軍隊和海軍分別朝著南京方向推行,不僅如此,一路上更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惠子心中清楚想來林老爹真正的女兒已經死在了滿洲,她心緒複雜地開口問道「墩子是您起的名字嗎?」

林老爹夾給惠子一塊兔肉說「當初你娘難產去世,我是個粗人,女兒金貴難養活,而且也學不來狩獵這門手藝的,所以啊!我打算將你當小子養,這樣好養活。」

「以後您就是我爹,我給您養老送終。」自己的同胞殺了林老爹唯一的親人,林老爹卻救了自己,望著眼前看著自己滿臉愧疚和慈愛的林老爹,惠子下定決心般說道。

「嗯,好。」林老爹拍了拍惠子的手激動地說道。

深夜惠子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難以入睡,她起身披上衣服拿著一本書來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她透過月光她翻來手中的書籍,從裡面翻出一張照片,那是她兩個哥哥和叔叔臨走前拍的照片,眼淚無聲地流下打在照片上。

想到自己來到這裡以後看到那一幕幕殘忍的畫面,她就感覺自己是那麼的罪無可恕,她曾親自將自己的家人送別到這場邪惡的戰爭中來,可以說死在這場戰爭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他們這些人直接或者間接害死的,自己的手上也間接地沾上那些無辜的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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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曇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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