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文成跟他坐了半個學期,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這麼長的時間裡,文成磨練出強大的內心,可以忍受很多常人難以忍受的事情,比如說到食堂打了飯之後端到公廁裡面一邊大便一邊吃,無視所有來上廁所的人。
同時,文成受盡他的凌虐,年少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創傷。
在一個下著小雨的傍晚,他說他喜歡那個女生很久了。
他放下狠話,有誰跟他搶,他就使其不能生育。文成忍了所有,但是唯有這件事接受不了,於是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你敢打她的主意,我讓你終生不育!
就是這樣,在教室里當場爆了班上有史以來最惡劣的鬥毆。很不幸,文成慘烈敗北,傷勢嚴重。
班主任心疼不已,立即調開了座位。
rì中則移,苦難飽了,幸福就悄然而入。
這次文成一不小心就被調到她旁邊,雖然不是同桌,但是只要一側臉就可以完整的看見她。
不過她對文成的移位似乎並不關心,她依舊像以前那樣安之若素。
文成慢慢現,她不喜歡跟調皮的男生,不喜歡不做作業的男生,不喜歡別人說髒話,一點臟都不行。
時間在潛移默化著一個人,從此文成開始努力地聽課,積極回答問題,認真完成作業,主動負責的維護班級秩序,剛要罵出來的話,統統咽下去……
一節數學課後,文成鼓起勇氣,拿著一道題目去問她,她讓出旁邊的座位讓他坐下來,接過題目,撫了撫眼鏡,端倪了許久,然後從書堆里抽出一張乾淨的草稿紙,把輕輕地頭別到耳朵後面,文具盒裡捏出一根筆,把筆套拔出來扣在筆頭上,於是白紙上畫滿了可愛的符號,書上勾勒出圈圈點點的眼睛,她的筆在漫步,她的嘴張張合合,她的雙眸來來回回……
文成愛上了問問題,有事沒事就端著書本去找她詢問,她每次又耐心又詳細的解答,有時候題目過於簡單,幾下就被她解析出來了,文成捨不得走,厚著臉皮說,沒聽懂。有時候,一道簡單的計算題,她會講上七八遍,一遍比一遍詳細,不厭其煩。
她認真的樣子很陶醉人,就像一股清澈的流水從柔軟的雪地上劃過。
明知故問,是一種會上癮的幸福。
時光荏苒,文成像施了肥的樹苗,使勁往上拔,高出了她一個頭,她從一個大姐姐的樣子變成了讓人憐惜的小妹妹。
她家住在學校裡面,離教室就幾步路。文成喜歡偷偷的跟隨在她後面,偷偷的看她,看她走進家門,看她走進教室,看她走進小賣鋪,看她走進廁所,體育課放棄籃球,偷看她做遊戲,書法課時,看她認真地寫字,上自習時用書遮著臉,看她做作業……
她長得很好看,但是她的字寫得很難看。一次書法課下課後,老師講要走,她悄悄地跑上去,她和老師說了沒幾句話,老師指了指坐在下面的文成,她怯怯的走下來,偷看了文成幾眼,又羞澀的收回了目光,然後直直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一張紙條傳過來,上面歪歪斜斜的寫著幾個字,像乾枯的樹榦:文成,老師說,讓我跟著你好好練練書法,你會不會教我啊?
文成拿著紙條興奮的雙手抖,於是回復了八個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於是她變成了文成的小師妹。這是來到這裡最驚喜的事。
櫻花又開了,又粉又嫩,大朵大朵的,一簇簇的擠在細黑的枝幹上,爭妍鬥豔,風輕輕一吹,散落了一地的粉紅sè少女般的夢。文成悄悄地摘了一小枝,放在她的桌子上,她開心的笑了。
至少,可以每天和她說一堆天馬行空的話,不用再假裝問問題;至少,可以名正言順的帶著自己的小師妹去買冰棒吃,不用偷偷地跟著看著。
文成不再是那個學習優異的學生了,也不再是那個隻手遮天的班長了。
現在的這個黑sè皮膚的班長也喜歡她,他瘋狂地追她。
文成心神不寧。一天,那個班長坐到她了身旁,找她說話,竊竊私語,笑得很開心。文成看不下去,一鼓作氣的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將她拉出了教室門外,責備的問:你們為什麼要說那麼多話?她捂著嘴笑了:你真小氣,他只是過來跟我商量老師安排的活動。
活動,就是學校組織要到滇池邊野炊。很幸運的是,文成跟她分到了一個小組。
早上文成跟著他們去菜市場買材料,豬肉,雞翅,雞腿,洋芋,白菜,番茄……
無奈要徒步到那裡,八公里。文成背著黑鍋,走在她旁邊,有說有笑。
一路上烈rì炎炎,大家汗流浹背,隊伍越走越慢,她微微的長著嘴呼吸著熱氣,臉上布著一層薄薄的汗水,額頭上的的汗珠從太陽穴流到了下巴,文成用紙幫她擦去,然後再送上水,她連連說謝謝。
文成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問,你喜歡吃蘋果嗎?
喜歡喜歡!她直溜溜的盯著蘋果兩眼放光。
文成咽了咽口水,把蘋果遞給了她,她接住之後就大口的要在上面,然後仰著頭,眯著眼睛,一邊嚼一邊說,我們兩個一起吃吧。
歷經三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滇池邊。一陣陣涼爽的風襲來,她立正敞開雙臂,仰起頭,閉著雙眼,風撩起她的劉海,露出嫩白的額頭,讓人賞心悅目。
隊長開始分工,有的搭灶,有的找柴,有的抬水,體育老師下水撒網捉魚。憑藉著曾經作為班長予這位隊長的洪潤,文成成功的接下和小師妹去洗菜的任務。
滇池附近住著很多人家,兩人在不遠處找到一口井,井上罩著一塊大石頭,像一個巨大的戒指。她說她想看看井水有多深。於是兩個人趴在井口,兩張笑臉倒映在水面上,笑臉後面是藍天白雲,清澈的水如此明亮,像一幅圓形的肖像畫。
文成到附近的人家借了一隻打水的桶,然後陪她洗菜。她洗菜時先一葉一葉的掰下來,而後一片一片地,順著葉到莖,用手擦了又擦,沖了又沖,漂了又漂。她說她經常在家做菜,做得很好吃。
很快隊員這裡就炊煙裊裊了,隊長說要有一段時間才能做好,大家可以到處走走游游。
她指著旁邊的懸崖說,我們找個地方繞上去,看看滇池到底有多大,好不好?
文成抬起頭一看,仰得脖子都快斷了,說,如果你想上去,我奉陪到底。
找到了一個入口,有一條小道,兩邊叢草雜生,怪石橫生,草叢裡不時有小鳥飛竄出來,腳下的石頭偶爾滾下崖去。她走得跌跌撞撞,文成很擔心她會摔下去,忽有種衝動,想要拉住她的手,可又膽卻的縮了回來,一直徘徊不定。
踩著凹凸不平的石路繞了很長時間,到了一個很高的埂,文成拉著雜草很麻利的就爬上去,回過頭來才現她還在下面,文成拍拍手:「快上來啊!「她眼巴巴的看著文成,可憐的說:「我上不來嘛!」她的聲音帶著嬌氣,讓文成差點癱墜下去,「好好好,別急,我拉你上來,抓緊我的手!」。
說時遲那時快,文成伸過手去,現夠不著,趴下來,還是夠不著,急中生智,跳了下去,「你踩著我的肩膀上!」
她不肯,說怕摔下來,文成連忙打消她這種擔心,糾纏好久,她放了兩張衛生紙在文成肩膀上,抓著雜草,輕輕地踏上肩膀,文成能感覺到她搖晃的心跳聲,於是慢慢的站起來。
到了最頂端了,找到一個絕佳的位置——松樹下。風徐徐的吹,雲緩緩地移,似乎觸手可及。
五百里滇池奔來眼底,良辰壯景,美不勝收,忽然想到一個詞最適合此時此刻:江山美人。
她「哇!」的一聲叫出來,她攤開雙手,她看著遠方,吮吸著清風,心馳神往樣子。文成好奇的問:「你這,沒戴眼鏡?」
她轉過頭看著文成,一臉委屈的樣子,「是啊,我眼鏡忘記下面了,看不清,但是我能透過風感覺到那種景sè。」
文成走到她的跟前,緊緊地挨著她,指畫著遠處,「你看哈,最左邊有一條漁船,上面有一男一女,男的在收網,女的把魚放到桶里,船在上面起起伏伏,最遠處有一排排的柳樹,柳樹後面是一排排的人家,隱隱約約,他們的煙囪都冒著煙,想必快要吃飯了,最右邊是沙灘,一個小夥子卷著褲管,旁邊是一個穿百褶裙姑娘,他們手拉手,赤著腳走在踩在軟軟的沙子上,周圍一群孩子在戲水……」
「哈哈,你真會編!」她大聲地笑了出來。
文成忽覺得很尷尬,連忙打掩飾:「沒有啦,你只是看不見而已。」
吃過野炊之後,不知道是誰帶頭,玩起了潑水。頓時岸邊都是端著盆或者桶的人跑來跑去,漫天水花飛舞。
不一會兒,她渾身都濕透了,躲在一個石頭后開始有些瑟瑟抖。
文成走過去,現她透得能顯然看得見裡面白sè的內衣,她極力的用雙手抱著自己,像一隻被拔光毛的小雞。文成尷尬的背過身,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了給她,帶她穿好之後,文成帶著她去火堆旁邊烤。
就在快乾的時候,文成的老同桌出現了,他說,竟然有人敢搶他的女人,說罷那傢伙竟然叫了三個同學來,抬著文成四肢,「砰」扔到滇池裡。
雖說會游泳,可一浪比一浪,剛起頭,就被淹沒,沒有呼吸的機會。就像小時候的打地鼠的遊戲一樣。但是起來的瞬間似乎能聽到小師妹的叫喚聲,以為是幻覺,但又那麼強烈。
文成實在撐不下去了,乾脆決定從水面悶下去游到岸邊。於是感覺世界馬上安靜了,只能聽到水晃漾的聲音,水下冰冷而漆黑,使人害怕,在求生yù望的催使下,很快的摸到軟軟的沙子。
就在剛要浮上水面的的瞬間,摸到一雙腳,文成嚇立刻就沒了力氣,喝了一肚子的水。
掙扎到水面才現小師妹就在面前,水已經淹到她的胸口,她歪斜著嘴,眼淚從鼻樑上滑了下來,嘴裡還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看見文成從水底鑽出來,她又癱軟下去了。
文成使勁把她扶起來,帶到岸上。
班主任狠狠地處置了那個同桌,找來了乾淨的衣服。
初三的冬天居然會下起大雪,鋪天蓋地的白茫茫一片,記憶中,那是最後一場雪。
班上的人組織打雪仗,沒想到小師妹被分到了和那個同桌一組,又可氣又可恨。
一個個雪團在眼前飛來飛去,文成被他砸在下巴上,一陣劇烈的疼痛,原來那傢伙故意把雪團捏得有足球那麼大,還結實得摔在地上毫無損。文成一股火氣燃燒了寒冷的冬雪,復仇心起,抓起一堆雪,使勁捏使勁捏,放在胯下用膝蓋幫忙擠,終於造就一個堪比石頭堅硬的雪球,為了檢驗它,一拳打在上面,照樣毫無損。
找到機會後,瞄準目標,用盡全身力量甩了出去,結果那傢伙閃開了,砸到後面一個人的鼻子上。
沒錯,那個人就是小師妹。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手裡還握著一個雞蛋那麼大的雪球,咧著嘴哭得驚天動地。
文成走過去現,她的眼鏡完全變形了,鼻子紅得像桃子一樣,她的眼淚混著鼻血一起流下來,滴到白雪上,紅白鮮明。雪與血兩個同音字終於如願以償的在一起了,只是付出了血的代價。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說罷,忙著遞給她紙,她停止了哭泣,把衛生紙捲起來,塞到鼻子裡面,文成用手拭去她的眼淚,她的臉冰冷柔軟。沒有眼鏡,她的臉在白雪的映襯下紅潤而鮮美。
「你用的什麼雪球嘛!那麼硬」她皺著眉頭,指了指地上那個巨大的雪球,眼睛里充滿了痛恨,。
文成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個,我,我放在胯下用力擠壓的。」
她也忍不住跟著破涕為笑,笑得嗆到自己,「哈哈,好噁心啊!」
每個深夜,文成夢中都會出現同一個畫面:她張著嘴哭,上下嘴唇還粘連著口水,而後自己走到她面前,抱住她,將她的頭依偎在胸口,說,不哭不哭,有我在,我保護你。
一天放學的時候,文成去自行車棚,路上遇到她,她抱著一堆書,看見文成,屁顛屁顛跑過來。
文成看見她,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愉悅,推著自行車朝她走去
「文成,去我家玩嘛,我爹媽出去開會了要很晚才回來的,我可以做飯給你吃哦!」她咬著嘴唇,縮著脖子,雙手緊緊抱著書,偷藏著微笑。
「真的嗎!!但是,嘖,不好吧。」
她說,「不要多想了,就是吃飯啊!」
文成搖搖頭,「不行,我要快點回家,我nainai擔心我的,改天有機會嘛,好不好!」
「那不吃飯,我泡一杯茶給你喝好不好,喝了再走嘛!」她依然咬著嘴唇,一臉笑容。
「誒呀,算了,我不喜歡喝茶,我真的要回去了,太陽快下山了,不然我會騎到溝溝里的!」
她微微仰起頭看著燒得火紅的天邊,皺起眉頭,把書抱得更緊了,說,「嗯,好吧,那下次吧,你回去注意安全哦」
文成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麼會拒絕,也許是來得太突然,也許是太害怕。不管是什麼原因,她一定很傷心,這是她第一次這樣主動的邀請,背後應該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卻被冰冷的一巴掌拍了回去。
文成回去后自責得沒有吃進一口飯。
秋收時節,地里的李子正好成熟,這幾天乾旱,李子因為水分少,甘甜可口,文成一個人徒步而去,一條石子河從李子園中穿過,河水清澈見底,趟過木橋,聞得到李子的清香,微微抬頭,紅彤彤的,黃燦燦的,一片片,滿世界。可是在農村,這是見怪不怪的,可能人就是這樣,生活在美之中,從不覺得美是美,或是遇到美的事物,時間久了,也會麻木。
第二天太陽剛爬起來,文成就起床了。
從家裡找來一個皮鞋盒,裡面齊齊的鋪上嫩嫩的青草,爬上李子樹,看著又大又密的李子,連著枝葉一串的折下來,不碰到李子上面的粉,輕輕地放到盒子里。每一串有十幾個李子擠在一起,紅的黃的,還有幼嫩的葉子,上面還有一顆顆晶瑩的露珠,像一串串巨大的葡萄。
文成一隻手抱著皮鞋盒,小心翼翼的騎著單車,騎得很慢,好久才晃到學校。
下了第一節課,她正在呆,還帶著些許傷感,文成測過身子:「嘿,小師妹,昨晚對不起,我今天送你一樣東西。」
她立即轉過身,驚喜的看著文成:「什麼東西,快拿來我看看!!」
文成從抽屜里拿出來,她瞪起了眼睛,泛著笑容:「哇,你要送我皮鞋嗎?」,「不是!」文成打開盒子。
她捂著嘴,「好漂亮哦!!」然後雙手接過去,拎起一串,半響沒回過神來。
「不只是好看,你嘗嘗!」文成說。
她輕輕摘了一個下來,用紙擦了擦粉,咬了一口,好久沒回過神,轉過頭來看著文成:「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她興奮了一整天,活蹦亂跳的,拿到她好姐妹面前炫耀,還說要帶回去給他爸媽嘗嘗,沒想到,她那麼容易滿足,這種李子漫山遍野都是。
中考還有三個月,文成選擇留校住宿。
三個月後,文成越努力,懷揣著夢想,rì夜奮鬥。
但是,以前丟下的太多,再怎麼努力,還是差她一大截,她始終占著排行榜的最頂端。
再一次晚自習后,讓同桌傳達一張紙條:小師妹,我有一堆話想跟你說,憋了好久了,下自習后,我在足球場等你,不見不散。
文成坐在草地上,等了一個多小時,她還是沒有出現,心碎了整個球場。
躺在球場上,四周漆黑得只能看得見斑斑點點的影子,看著漫天的星星,有種在這裡睡一晚的衝動。
黑暗之中恍惚聽到有人在叫文成的名字,他立刻起身,環顧四周,好像不是錯覺,漸漸地看見小師妹的影子,文成招招手「我在這裡!」
「對不起,我還以為是那個男生送我的紙條,要睡時才打開,原來是你寫的,我跑著就過來了,我跟我爸媽說我來教室拿書,很快就要回去哦,不然會被察覺。」她說,
文成現她還穿著睡衣,忽然感動得不知所措,有千萬種走上前抱住她的衝動,可一股莫名的力量從後面拉著自己,使不上力來。
「沒想到你還會來,要不你回去吧,我的話一兩句說不完的,明晚上告訴你,好不好?」說完,她又跑回去了。
第二天晚上,換了個地點,教學樓下面的樓道里,所有人都走了。
她從遠處緩緩走來,文成心開始慌亂。
文成面對著她,扭扭捏捏:「那個,我其實有好多話要跟你講,可再告訴你之前,我想說,我想說,呃……」還沒說完,她開始後退,退一步,又一步。我還沒說完,難道她知道我要說什麼?文成正鬱悶著。
「爸!」她叫出來。文成回頭,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後面。
「你們兩下自習不回去休息,想幹什麼!」說著拉著他女兒離開了,文成站在原地,像是樓上一盆洗腳水「嘩」倒下來,濕透個全身。
第三天晚上,文成在男生宿舍樓下等她,決定帶她去一個絕對沒人能找到的地方。這次,一定要一吐為快。
她出現了,文成欣喜若狂。
只是旁邊多了一個女人。
她媽走到文成跟前,冰冷的眼光看著他,「你找她幹什麼,有什麼事嗎?」小師妹在一旁,一言不。
「沒沒,沒事。」文成尷尬的笑了笑。
「以後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要胡思亂想,否則我下來會跟你們班主任反應」她媽兇狠的說。
「嗯,好好,不會了。」文成點點頭。她媽拉著她離開了,她回頭張望了好久。
文成站在原地,像在慶幸剛翻過護欄,一輛大卡車擦著鼻尖「呼哧」而過,然後躺在地上。
就在快要畢業時,她說,文成,我們相互送一樣東西,作為紀念。
沖著這句話終,一個新穎的想法誕生了。文成買來一平米不到的畫紙,水粉,畫筆,決定送她一副意義深刻的畫。
歷時三個多星期,廢掉五十二張畫紙,用盡兩盒水粉,終於造就了一幅山水畫:一座座山川,一排排瓦房,房子後面一叢叢李子樹,上面結著紅黃的果子,一條石子和從中穿過,頭上飛過一對燕子……
然後附加了一副對聯,裡面藏著她的名字。
她打開畫卷,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可能是這份禮物太厚重,她不知道該送什麼。
後來,生了很多的事,文成喜歡她這件事,被所有老師和同學都知道了。她的父母對她很嚴格,堅決反對她跟文成有任何來往,在眾多眼睛的監視下,文成沒能跟她說上一句話,又一次偷偷地傳了一張紙條,被現后,她回去后被狠狠地批評,文成看到她哭紅的雙眼。從此,他再也不敢對她有任何舉動。
文成沒有收到她的禮物,也沒有親口的對她說出,我喜歡你。
中考,成績最優異的她,沒有考上市一中,他爸媽找關係,把她送進了軍事化管理的a中。
文成的成績不好不壞,卻到了一個還不如中專的破高中。
那裡的課堂比電影中的還激情,吃飯的,打牌的,睡覺的,玩電腦的,甚至還有煮火鍋的,老師視而不見,安之若素的上自己的課,他說,全班,只要有一個人聽懂就不講了,那個人就是課代表。
學校只有一個廁所,大公廁,宿舍樓里也只有一個,半夜睡醒,要跑到四樓去上,洗漱間隨便打開一個水龍頭,水流比不上尿流,學校cao場只有兩個籃球場……
在那個學校的兩個月,文成的心裡除了小師妹,什麼都裝不下。
跟父母苦苦哀求好久后,父母才答應——回到原來的初中上初四。
復讀生,忍受老師的歧視,同學的鄙視,更要忍受學習的壓力。文成咬牙切齒,蓄勢待。
學校的每個角落都布滿了以前歡笑的點點滴滴,這一切彷彿還在今天,她的笑容那麼近,又那麼遠,她的身影,若隱若現,佔據了文成的一切。
文成會在夜晚,來到她家樓下,看著那溫馨的燈光,盼望著她回來,或者在周五的時候,抱著一束向rì葵,在校門口等候整個下午。可是沒有見到一次。
有一次,冬季運動會,文成正在跑一千五百米的時候,她出現了,她說她來加油,文成興奮不已,比賽結束后,不顧一切的跑去找她,她已經離開了。
以前的班主任每周抽出三個小時,為文成免費補習英語,免費給文成英語資料,還特意布置作業,完成後,交給她批改,講解。
她經常詢問學習情況,並要求每周一彙報,她對文成說,你是我的得意門生,去年你沒為我爭光,沒關係,但是,今年你若進入a中,必須請我吃飯。
文成很幸運,從初一開始就得到她無微不至的關照,這一切,銘記在心。
中考那一天,文成抱著所有的夢想和希望上戰場。
中考成績下來,不負眾望,文成的成績遠遠過了十四中的錄取分數線。
填報志願的那天,文成得知,她早已有了男朋友。
頓時,萬念俱灰,文成轉念改了志願。
高一的同學聚會,文成看見了她,她剪了短,眼神依然那麼清澈,笑容依然那麼可人。席間,她沒有說話,但是好像有心事。
時隔一年,時間沒有沖淡那種感情,當看到她后,文化心裡有種梗塞的痛
吃了飯後,文成怕觸碰那份回憶,不願看她,一個人呆著外面。
她悄悄走出來,站到文成身邊,小聲的問:「師兄,你有沒有抱a中啊?」
「沒有!」文成篤定的回答。
她有些傷心,微微的側過臉,看著遠處說:「你就那麼恨我?我,我,我初中不是故意那樣對你的,對不起!」她的聲音夾雜著哭腔,情緒有些不穩。
漸漸地,她眼睛里已經晶瑩的閃爍著淚光,文成搖搖頭,沒有回答她。她沉默了好久,然後轉身離開。
文成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後來才知道,關於男朋友這個事情,只是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