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間煉獄
洪連朔踩著血水出了巷口，站在了街道上，街面上呈現出一幅可怕的景象，地上浸透了血水，遍地躺著卧著肢體殘缺的屍體，把街道幾乎的都鋪滿了。
她盡量不踩著他們，有些小衚衕、巷子，簡直是被屍體堵住了。
從他們身上的衣著看都是粗布麻衣，同樣的瘦骨嶙峋，衣衫襤褸，都是手無寸鐵的窮苦百姓。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鼻翼，天上禿鷲盤桓，地上蒼蠅哄哄，還有野狗在啃食屍體。
洪連朔彎著腰做出一個扔磚頭的樣子，把野狗給嚇跑了。
但她清楚的知道，跑了的野狗換個地方繼續。
洪望岳將頭埋在洪連朔的後背上，又忍不住偷偷看，見到慘狀又怕得緊緊地閉著眼。
洪連朔耳尖微微一動，聽到前面傳來亂鬨哄的慘叫聲。
洪連朔背著兒子直接閃進了街面上敞著門的店鋪，裡面的人橫七豎八的躺著。
有的被砍了頭，有的橫在櫃檯上，有的被大開膛，腸子在淌在外面一大堆，鮮血噴的滿牆都是。
這還不如不進來呢！
想走卻來不及了，凌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呼喊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洪連朔抱著孩子躲在了櫃檯下面，聽著噗……刀入身體的聲音，捏緊了拳頭。
洪連朔席地而坐，將孩子護在懷裡，悄悄探出腦袋，看向街面上。
這一看讓洪連朔火冒三丈，一群胡兵追上了四散逃竄之人，有的人跪在胡兵前，磕頭求饒，結果鎚子下去，將腦袋給砸開了花。
有的被彎刀劈成了兩半，有的被劍斬斷起身首，有的被砍了幾段兒，手段極其殘忍。
胡兵追逐著逃離的百姓，用鎚子，彎刀對付所有的人，對跌倒的人更是兇狠的亂砍亂殺，連孩童光著身子的嬰兒都不放過。
洪連朔縮回了櫃檯里，閉上了眼睛，緊咬著唇瓣，極力壓抑著胸中的怒火，血腥味兒充斥著口腔。
耳朵里傳來不斷的慘叫聲，就在她忍不住要衝出去那一刻，趴在她懷裡的洪望岳眼淚打濕了她的胸前。
對方人多勢眾，雙拳難敵四手，洪連朔挫敗的嘆了一口氣。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店鋪外吵雜聲散去，洪連朔抱著兒子出了店鋪，街面上又多了些死屍。
屠殺還在繼續，呼喊聲，尖叫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把耳朵捂起來。」洪連朔低頭看著懷裡的洪望岳道，看著他乖巧地捂住了耳朵。
洪連朔抬腳，連蹦帶跳的艱難的行走著。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天黑了殺戮還在繼續。
夜黑風高洪連朔如鬼影似的，左躲右閃的，走的順暢。
然而前面這十字路口的篝火擋住了洪連朔的去路，這是出城的畢竟之路，繞不過去啊！
洪連朔帶著孩子去偵察不方便，看了看街邊店鋪鱗次櫛比。計上心來，她在洪望岳耳邊嘀咕、嘀咕了一會兒，見他點頭。
洪連朔背著縱身一躍，跳到了房頂上，沿著房脊，輕手輕腳的快步的朝十字路口移動。
洪連朔在快到路口時停了下來，放下兒子，兩人趴在屋頂。
因為了瓦房，斜坡屋頂，這得抓牢了，不然滾落。
洪連朔扒著房脊歪著腦袋在洪望岳耳邊輕聲道，「能扒穩嗎？害怕不？」
「不怕，能扒穩。」洪望岳靠近她咬耳朵道。
「那我走了，很快來接你。」洪連朔壓低聲音又道，「趴著別動，咱不亂看啊！」
「放心娘親，俺趴著不動。」洪望岳乖巧地說道。
洪連朔站起來雙手提著彎刀，貓著腰沿著房脊走了五六分鐘，到了十字路口，趴下來，匍匐著挪到了房檐邊上，向下探去。
洪連朔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十字路口，燃起三個火堆，每個火堆都圍著三五個人，「這麼多人不好硬闖啊！」
火堆上架著銅鼎，咕嘟、咕嘟的冒著泡，裡面的肉隨著泡起伏。
「王八蛋，有本事把老子給放了，老子要把你們統統大卸八塊！」
悶雷聲響起，冷不丁的將洪連朔給嚇了一跳。
洪連朔循聲趁著篝火的餘光看了過去，路邊大樹上綁著一個人。
「嗬！好高。」洪連朔看著被綁的大漢，
暗影中，身形能看個大概，肩膀頭寬闊能有三尺，真是肩寬背厚，膀大腰粗，肚大腰憨，腚大腰圓。
如果這位身上長上毛，跟山裡的大狗熊差不多少。
這人長的腦袋就好像罈子翻了個個，底朝上，肚朝下，大嘟嚕腮，臉頰上的肉顫悠悠的，活脫脫的殺豬的屠戶樣兒！
「啪啪啪……」胡兵拿著馬鞭抽了他十來鞭，嘰里咕嚕的說了半天。
洪連朔聽不懂，估計也不是什麼好話。
頭上髮髻散亂，衣服被馬鞭抽一縷一縷的，胸前被馬鞭給抽的血淋淋的。
如果不是口音，真讓她以為是個胡兵。
「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大漢雙眸猩紅不甘心地朝胡兵吼道，銅鈴般大環眼，此時冒著火，破口大罵道，「卑鄙無恥的小人，禽獸不如！」
迎接的他的又是一頓馬鞭，而他是豁出去了，「不就是死嗎？來呀！爺爺喊一聲痛，就他奶奶的不是人。」
「來啊！有本事全宰了俺們……」
「嗬……」洪連朔驚訝地看著樹影兒處還蹲著不少人，被五花大綁的捆的結結實實的。
從影子來看，有七、八十人，一個個挑釁的看著胡兵，但求一死。
圍在火堆旁的胡兵衝上去對著他們是一頓拳打腳踢。
「別著急，你們都得死。」蹩腳的漢語出自一個胡兵之口，「只是不能讓你們這麼便宜的死了，離開草原有些日子了，好久沒有玩兒狩獵了。」
洪連朔趁著火光看著他耳朵上碩大的金耳環，這又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胡兵。
喲！還想用他們練兵，這是物盡其用。
等一下，天太黑看不清他們的衣服，練兵？不會是城內的守軍吧！
「混蛋！不講信義的混蛋。」被綁在樹上的大漢聲如洪鐘喊道。
「你們中原有句話，兵不厭詐，兵者詭道也！」胡兵大舌頭地說道，「計不如人，活該！」
聽得洪連朔耳朵發麻，這舌頭能捋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