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夜偷襲
又過得兩日,各處來報,均無消息。第三日上,全端胡沖忽然來見,步履匆匆,誠惶誠恐。
周魴急忙起身上前,那全端報奏道:「報於大人得知,大事不好!」
周魴心頭一沉,還以為周楚出事,喉頭更咽道:「怎樣……是楚兒有消息嗎?」
卻聽全端道:「周楚兄弟還沒有消息,大伙兒還在查找。只是……錢塘惡霸漁霸天……彭式於今日聚眾造反,說您百般不是,說是您……逼他造反……他才不得不反。聽說他現在已然開始攻城奪縣,來勢洶洶,揚言要……殺將過來!請大人定奪。」
周魴大驚:「這真是多事之秋!且……把楚兒的事放一放。傳令各處嚴陣以待,另請小將軍全端領人速向吳侯上報,肯請恩旨,剿滅賊寇!」
全端知軍情緊急忙領命而去,見周魴調派自己,甚是高興。原來全端是奮威校尉之子,奮威校尉全琮想要磨練於他,便讓他來到周魴軍中歷練,在此恰好與建武中郞將胡綜之子及周楚相遇。此時在軍中隨周魴學藝,向來無事,今天聽說彭賊造反,可去面見吳王,自然高興。
周魴又向胡沖道:「賢侄,你和楚兒最是相得。你和那彭綺也有數面之緣,且去鄱陽湖畔與那彭綺見面,假作請他打探楚兒下落,一面監督彭綺,穩住彭綺。必要時傳我之令,讓他負責鄱陽湖南岸三村五寨地方事務,以安其心。他和彭式同為山越兄弟,不可令他造反響應彭式,如果他響應彭式,我們腹背受敵,就會十分被動。」
胡沖叉手得令:「當此緊急關頭我自然心竭力。大人放寬心,料他也不敢反。他在鄱陽湖根基不穩,羽翼未豐,他要是作亂,那是自尋死路。況且我父親大人的解煩兵便在左近,他更是不敢亂動。」
周魴道:「還是小心為妙。若有緊急情況可向胡綜大人請示。」當即調撥五十人與胡沖而去。
兵燹戰亂,百姓最為害怕。兩日之間,百姓已然知道那漁霸天彭式造反之事,城內一時間亂作一團。周魴與眾地方官員分頭撫慰不提,一面叫得力幹將丁離孟毅加緊徵招青年入伍,加以訓練。
到得第五日上,忽有軍報如飛而至。卻是吳侯傳來令旨,封賞周魴,實授為錢塘侯相,克日上任,負責引兵剿滅賊帥彭式,不得延誤,並特別交待軍務事宜,可與中郞將胡綜協商,可以調度部分鄱陽湖水軍,前往平叛。
周魴教水軍士官丁離出面前往胡綜處借調水軍,一面下令胡沖會合全端,共同監督彭綺,若不得已,或可刺殺掉彭綺。
周魴不敢怠慢,引兩千步軍立即開拔,當先而行。那丁離將借得的一千水軍隨後沿水路奔錢塘郡而來。第四日上,周魴三軍已然到了錢塘郡外二十里處,只有水軍因船行較慢,又因從錢塘水道繞了過來,因此仍在路上。
前軍探馬來報:「敵寇於兩日前已經攻下了縣城,現在蟻聚萬餘民眾以逸待勞。請候相定奪。」周魴略一沉吟:「再探!」
周魴令人安營紮寨,便即升帳道:「我軍遠來,軍馬疲憊。那彭式所聚之眾已有萬餘眾,氣勢甚盛。這些賊眾多是奸狡之輩,今夜必會趁我軍遠勞辛苦,夜襲營寨。各寨軍兵,飽食之後,分半數在寨前左右林邊設伏,由孟毅常勝兩位指揮,以兩二聲炮響為號,衝出殺敵;餘人帳內守候,身不卸甲,手不離兵。務必打他個措手不及。待小勝之後,再與列位慶功。」眾將踴躍,摩拳擦掌。於是,周魴調兵遣將,布置停當,只待敵人到來。
夜半三更,東風獵獵,更無半點月色。軍營外燈盞昏黃,搖搖晃晃,只有一隻最亮燈籠掛在中軍大帳之外,兩名把守士兵早已靠著柵邊木樁睡著。
遠處,一隊賊兵悄悄掩到,自寨后奔入營盤,忽聽「撲通」「撲通」……數名士兵跌入陷阱,另有一些士兵闖入大帳,只見中軍一員大將頂盔貫甲,手按劍柄,不是周魴又是誰來?
但見周魴嘿嘿冷笑,將那手中一枝穿雲箭望著帳外射去,正中那盞掛得最高最亮的燈籠射落,口中立時大喝:「動手!」立時,帳外一聲號炮,各處湧出許多手持刀兵的官軍。
眾賊見勢不好,盡都怪叫。一個賊人叫道:「不好,中計啦!錢將軍,快退!」便有人掉頭往回奔出。
領頭將軍錢不敗微微冷笑,彎弓搭箭,射向周魴。周魴提劍一撥,將那箭磕飛,隨即騰身一躍,已到了賊將面前,手起一劍,直刺敵胸,那賊將揮刀擋格,卻擋了個空,忽覺肩頭劇痛,原來周魴變招奇速,中途變招,已然刺中那賊將肩頭。賊將見不是路,慌忙勒馬後退向帳外就闖。
周魴哪容那將脫身,雙足一躍,已至敵將馬前,刷刷刷三劍疾攻而上。那賊將肩頭受傷汩汩流血,單手禦敵,勉強擋開兩劍,眼見第三劍又疾又狠,刺向胸前,再躲不開,不由魂飛魄喪。
猛聽見霹靂般一聲響,一道人影自人群中疾撲而來,手中一枝長槍帶著嘯聲攻向周魴后心,周魴喝道:「來得好!」疾收回手中長劍,反身劈向長槍,槍劍相碰,黑夜中閃起一溜兒火花,二人均是手上一震。各收兵器,回頭戰到一處。周魴打量來人,身長腰圓,頭頂光亮,卻是個胖大和尚。
周魴與那和尚交手數合,愈戰愈驚。那和尚膂力奇大,槍法精絕,把那長槍時而當鐵鞭用,時而當作棍使,時而不停攢刺,變化難測。周魴以一敵二,手腳漸漸忙亂。那和尚看準時機,趁周魴躲避賊將刺來的一劍,長槍忽地貫頂而下,周魴匆忙舉劍上撩,只聽「當」一聲響,手上一麻,長劍已經被擊落在地。
那和尚大笑道:「周魴,拿命來!」欺身而上。周魴不由暗叫:我命休矣!
豈料,那黑胖和尚忽然「呀」地一聲怪叫,跳將開去,一隻耳朵上血水長流,原來千鈞一髮之際,一矢如電,飛射而來。那和尚緊急之際,側頭閃避開去,不想那箭羽卻刮傷耳朵,雖然留得性命,那耳朵卻掉了半截。
周魴睜眼看時,只見那和尚已經和一人戰在一處。細看時,那人不是周楚又能是誰?不由大喜!此時,周楚年歲雖幼,身手卻十分靈活,手中一支黑不溜秋的鋼鐧使得呼呼風響,每一鐧擊出,那和尚便後退半步,連擊五鐧,和尚已經退三步。
周魴歡喜叫道:「楚兒!」喉頭之間已然更咽。周魴撿起長劍,連向那賊將攻上兩劍,那賊不敢戀戰,跳出營帳便逃。周魴並不追擊,上前雙戰那和尚。那和尚見不是路,叫道:「兩個打一個,好不要臉!」縱身跳出帳外,向夜色中奔逃。
周魴父子重又相逢,幾疑是夢中相見,眼淚急涌。
周魴道:「楚兒,你還好吧!」
周楚也是眼眶濕潤,叫聲:「爹爹,孩兒差點見不到你!」
忽地轉身便走,道:「我去追那和尚!」縱身追出。
周魴道:「不追也罷!」周楚卻已經去得遠了。
周魴提劍追出帳外,早已不見周楚及那和尚身影。但見賊眾正護著那名負傷的賊將苦戰,便教弓弩手射箭,那箭一排一排不斷射出,敵兵紛紛倒下,四處奔逃。數十名賊兵護著那賊摸黑而走,漸逃漸遠,眼見官軍跟蹤追擊漸緩,賊將心中大喜,自以為逃出生天,全都鬆了一口氣。
忽聽得又是數聲號炮。樹林之後一排排箭羽射來,喊殺聲震天般響起來。那賊眾立即亂了陣腳,奪路而逃。林后殺出一支隊伍,卻是那孟毅、丁離隱藏在樹林之後,眼見敵兵後撤,正自不耐,聽得第二聲炮響,立即帶兵從林後攻擊。
那賊兵首尾不能相顧,自相踐踏,死傷累累。這一戰殺至天明,方始脫身。那賊兵清點人馬,可憐三千軍馬,只剩幾百人而已,其餘或是戰死,或是逃亡失散。
周魴及孟毅、丁離收繳戰利品,犒賞三軍,歡暢盡興。諸將紛紛稱賀周侯相,大讚其用兵如神。
眾人正暢飲間,小校來報,周楚少爺返回營帳。
眾人大喜,迎候出外,將他擁入帳中,敬之如神,紛紛勸酒。
眾人問及當日湖上遇險之事,周楚笑而不答,及至說到剛才戰況,周楚也自歡喜,道:「賊首彭式今遣先鋒錢不敗,夜襲官軍。我知曉消息,便疾趕過來。哪知我爹爹料事如神,早有安排,擊破賊軍。那半路上殺出個覺相和尚,他是山越董嗣之弟,一身武功十分剛猛,今日勝他不得,竟教他逃走。現在已經為賊人接應而去。不能生擒,實在遺憾。」
周魴笑道:「楚兒不必煩惱,賊寇伏誅,那是遲早的事。昨夜之戰已然大顯我軍神威,令賊人喪膽。只待各路軍馬到齊,剿滅彭式指日可待。」
眾人立時歡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