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生嫌隙

不過他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家破人亡的處境，卻是叫人始料不及。

楚彤與馮俊差不多同時到達幼兒園，小寶見爸爸媽媽同時來接他放學開心壞了，一路上都嘰嘰喳喳訴說表達著他的興奮。

馮俊帶著楚彤和小寶到醫院的時候，也在路上斷斷續續差不多了解清楚了具體事因:原來一星期前，馮俊的父親跟幾個老夥計約了一起結伴自駕游。

他開了兒子馮俊的車，載著老伴兒一起去跟朋友出發了。他之前倒是有駕照，只是太長時間沒有駕駛，有點生疏，再加上家裡車平時大多數時間都是馮俊在開，所以，駕駛技術不是很嫻熟。

出發前馮俊一再叮囑父親小心駕駛，注意安全。可在途經四川地界一處盤山路時，因車速過快，拐彎時還操作失誤，馮俊父親竟連人帶車一頭扎進路邊的山崖。

后經消防人員施救，馮俊的母親被搶救上來送醫治療，可他的父親卻當場斃命，從此一家人天涯兩隔。

馮俊在一周之內既給父親辦了葬禮，同時還要連軸轉去照顧在醫院重傷治療的母親，一開始連小寶都是託付給同小區的姑母幫忙接送幼兒園的。

要不是姑母家的兒媳婦多次陰陽怪氣地追問啥時候可以接走小寶，他都差點以為，但凡親戚都該互相幫襯呢。

真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原來不是每個人都會無條件一直幫自己，馮俊理解姑母作為親戚，她也有她的為難之處。怪只怪早先自己不務正業，既沒有給親戚留下好印象，也沒有幫助過親戚換來互幫的機會。

經歷了喪父病母的兵荒馬亂之後，馮俊也是一夜間突然思想變得成熟，他想起楚彤之前在的時候。那時候，她總是能很好的處理各種關係。

遇到親戚求助之類的問題，馮俊嫌麻煩，她卻每次都幫得很用心。以至於，那幾年自己家的很多親戚經常帶些吃吃喝喝水果禮物啥的，還互相走動。

這幾年，楚彤搬出去之後，好些親戚都極少再來往，馮俊一開始沒覺得有什麼，這次家裡發生變故之後，他才突然之間明白了楚彤曾經的良苦用心。

除了與親戚鄰里友好之外，對於自己的父母和孩子，楚彤也是悉心照料，每個季節置辦每個家庭成員的衣服日用，從來都沒讓他操心過。

倒是楚彤離開后，家裡經常出現洗髮水沒了沒有人記起來去買，天然氣突然停了，自己媽還不知道哪裡可就近充氣，孩子的疫苗本放在哪裡，什麼時間該打哪種疫苗等等。

一個人的離開，讓一個家庭雜七雜八的一些隱形不便一點點顯露時，馮俊開始逐漸意識到楚彤其實是個非常不錯的妻子，是自己太混蛋，才一步步把一個好女人給逼走了。

只可惜悔之晚矣，如今她的心早已是傷痕纍纍，怕再也不會原諒自己。在馮俊的悔恨中，車子已駛進醫院，一路上小寶嘰嘰喳喳，有說不完的話題與楚彤傾訴。

從後視鏡看著車後座上楚彤和小寶的笑臉，馮俊眼睛酸澀的厲害，明明是和和美美一家三口的幸福日子，硬是被自己給折騰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凄慘下場，也許這就自己背叛家庭的報應。

馮俊帶著楚彤和小寶出現在前婆婆的病房時，傷勢頗重的前婆婆強打起幾分精神，掙扎著要坐起來，馮俊只得依她將床頭升起一些。

「奶奶你受傷了疼不疼啊？小寶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小寶一進門就睜大圓溜溜的小眼睛，對著病床的奶奶天真地說道。

「奶奶不疼。奶奶休息幾天就好了！」看到小寶，小寶奶奶渾濁獃滯的眼睛染上笑意，對楚彤也了些罕見的客氣神色。

她伸伸手示意楚彤坐在她旁邊，楚彤其實是抗拒的，但看到曾經囂張惡毒的老太太，如今只能卧病在床，動彈不得。她心裡的仇恨已變得不那麼尖銳。

老太太都已經這樣了，跟她還計較什麼呀？終究是太過善良，楚彤選擇了對過往的傷害既往不咎。

楚彤人雖然坐了過去，可整個人卻是淡淡的疏離。她做不到完全不計較，把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當朋友。能笑笑不計較，已是她最大的寬容和慈悲。

明知道她有抗拒，前婆婆卻還是拉起楚彤的手，真誠而又虛弱地說道:「孩子，媽曾經對不住你哪！都是我的錯！」老太太說著開始老淚縱橫。

楚彤只得輕輕搖頭說：「都過去了……」

哭了一小會兒，老人家繼續出聲:「孩子，我不奢望你原諒我，但我有個不情之請，就當是媽求你，等媽走後，你能不給馮俊一次機會，你們一家三口重新在一起，就當給小寶一個完整的家好嗎？」

前婆婆的最後一句話讓楚彤有些難受，孩子因為他們的婚變，早早體會過與母親分離的殘忍，而自己也因為時常看不到小寶而難過後悔。

前婆婆切中要害，一語中地的囑託，戳得楚彤心窩子疼。見不到小寶那時的很多個夜裡，她有問過自己，如果可以重新選擇，自己會不會不離婚？答案是有過肯定的。也許女人才更懂女人在想什麼吧？

可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說那些已無用，楚彤只好用沉默代替對老太太的回答。來的路上，楚彤有聽馮俊大概提說。

老太太這次受傷嚴重，多個內臟器官受損嚴重，如果等不到合適的臟器捐贈，離去只是遲早的事。

今天來醫院看望，除了馮俊說起老太太想見他之外，也算是楚彤跟老太太的和解道別，從此放下仇恨，讓自己解脫，不再耿耿於懷。

人生的跋涉寫滿苦難，也許生活原本如此。

每個人就該對自己負責，抓住該抓住的機會，放棄不值得人事物，順勢而為，從而在無奈之後，也會保留那一丟丟重新開始的希望。

從醫院出來，馮俊送楚彤和小寶回她的公寓，並告知楚彤近期可能都會很忙，要辛苦楚彤照顧小寶，並接送小寶上幼兒園，楚彤自然沒意見。

車子到楚彤樓下時，馮俊停車將後備箱里裝有小寶換洗衣服的袋子遞給楚彤，然後主動抱起已經睡著的小寶，示意楚彤前面帶路。

楚彤趕緊跑幾步，去前面開了單元門，按了電梯，儘可能給抱著小寶的馮俊提供便捷，那其樂融融的默契，把等在公寓樓前黑暗處的彭旭刺的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