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艱難的準備

「給那個笨蛋準備禮物？」

在社團活動室外的走廊，天音琴對竹達繪里說了關於生日的事情，她對此也很有興趣，和其她人一樣，也決定在那天給寒羽良一個驚喜。

「他不會有預料嗎？畢竟是生日。」

對於這個疑問，天音琴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搖了搖頭，用小詩告訴她的說法，說道：

「因為一些特別的關係，他好像不會去刻意地過生日，之前的生日也都是草草了事的。」

「但畢竟是十八歲的成人生日，大家覺得還是給他安排一下比較好。」

所謂特別的關係，其實就是指寒羽良個人的心情。

對他來說，童年時光是很黑暗的，即使抵達東京，過上稍微自由些的生活，也要考慮資金和妹妹，對於生日他毫不在意，甚至把超市大減價的日子，看得比那重多了。

就算寒羽良很強大，再怎麼無懈可擊，他都有一個永遠無法阻止的事情。

那就是身邊之人對他的心疼和關愛。

「好，我知道了。」竹達繪里微微頷首。

同一時間。

三班的教室里。

白鳴颯號召了很多人，聚集起來，要在班級里也舉行生日會，頗有股要鬧得人盡皆知的意味。

「大家再加把勁！還有啊！千萬不能讓他知道了哦！」

「噢——！」

曾經受到過幫助的人，都舉起拳頭，響應號召，盡一份力，為宴會的活動準備起來。

門外。

寒羽良倚靠在牆邊。

他抬起頭，目光溫柔地眺望遠方，隨後又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其實，他是不想接受生日宴會的。

五月十五日，對他來說，既是一場人生的終結，也是另一場人生的開始，以及進入那名為「實驗」的、地獄般折磨的時間。

為了幫他籌備生日，連SPE部的社團活動都暫時延緩了。

他扛起書包，獨自走出校門。

騎自行車來到了市中心的咖啡廳。

自從八校聯戰平安歸來后，憑藉出色的外表和人氣，他重拾了在這裡的工作，既是增加閱歷，也能賺些零花錢，不至於單純依靠背景。

換上了黑白配的工作制服后，他一如既往地，在前台擦拭起了玻璃杯。

「喲！」

在相同時間段工作的香山美櫻，也是一身相仿的制服，旁觀看去，有些類似情侶裝，她露出甜美的笑臉，興緻滿滿地拍了寒羽良的肩膀。

她的手邊有一本雜誌。

從「星光雜誌」上，她也學到了很多關於打扮的知識，對本就可愛的外表，再次稍加修飾。

加上之前，寒羽良在還沒有參加八校聯戰時，留下的「泡咖啡的技巧」，通過學習，她已經在咖啡廳里成為了老牌的高級員工，薪資有所上漲。

「你貌似要過生日了，生日快樂呀！」她絲毫沒有在意保密的事項，擺出笑臉就坦然祝福。

「……沒有人讓你別告訴我嗎？」

「什麼意思？我是在員工名單上看到的，你的生日是五月十五，難道不是嗎？」她疑惑道。

「好吧，誤會了。」

員工名單……這麼一想，寒羽良確實在那裡寫了真實的生日，他本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也沒有預料到，有一天會和香山美櫻的關係增進到這種程度。

他們起初只是兩不相干的員工二位。

香山美櫻的表情很快就變了，皺起眉頭，「你怎麼了？又不高興了？」

「哪有？我有跟你說我不高興嗎？」

「你的臉是這麼說的啊！」

「……那算什麼。」

「可是，一般人祝福別人生日快樂的話，得到一句謝謝才是合理的吧？這麼一想，你不高興這件事，就很容易分析出來了呀！」

她絮絮叨叨的，不斷追問，壓根就沒打算對這件事置之不理。

可是寒羽良實在不想說。

那些話，就算是關係親密的家人，都難以啟齒，要他就這樣敞開心扉，對工作上的同事傾訴，難度還是很大的。

見他那麼抗拒。

香山美櫻只好不再追問。

她取出一隻杯子，細緻地擦拭乾凈，放在了前台的深色櫸木桌上。

從櫃檯上取下研磨機。

用擦乾淨的銀勺子，往咖啡豆的罐子里，舀出了滿滿的一勺，進行耐心的研磨……

她的每一步動作，都和寒羽良之前的做法尤其相像。

幾乎是一模一樣。

「我跟繪里成為了好朋友。」她舉起熱水壺，有條不紊地將熱水傾倒進壺中，劃出完美的「Z」字。

「是嗎？那不是挺好的嗎？」

「嗯，多虧了你。」

「我？」

「對，要是你當時沒有追出去的話，我可能會犯下足以稱得上後悔的錯誤吧，至少我現在回想，還心有餘悸。」

她將泡好的咖啡，倒進了杯子中。

熱氣蒸騰，散發咖啡特有的古典香味，沁人心脾，甚至讓那本來躁動的心神，都得到了安靜。

她輕輕將杯子推過來。

推到寒羽良的面前。

「這是請你喝的，咖啡廳小寒。」

看著那杯咖啡，寒羽良本來想說不用的，可是他又看到香山美櫻的微笑，總覺得那是句不合時宜的話，只好咽了回去。

「……好。」

就當是品嘗一下，她進步的成果。

他握住了杯把，將那杯咖啡舉起，用嘴輕輕吹涼一些，表面泛起淡褐色的波紋漣漪。

然後喝了一口。

濃郁的芳香，剛好的熱度，研磨的粗細，以及咖啡豆的品質和種類，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彷彿這杯咖啡是渾然天成的。

「好喝。」

寒羽良強忍著一股衝動，在良久的沉默后，說道：

「我……以前的生日都是災難，就算不完全是，也基本上相當於災難，所以我並不喜歡過生日，硬要說的話，還有點討厭。」

「但是，我喜歡的傢伙們，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打算為我慶祝生日，他們的心意我很高興，所以現在心情複雜，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要是面對他們辛辛苦苦準備的驚喜，自己不是發自內心的喜悅，而是為了應付的、虛偽的假笑，他覺得那樣會很無聊。

那也是他最討厭的東西。

他從始至終都是個真誠的人，要是為了顧慮他人的感受，而違背這一點，那麼最後這一切究竟是否有價值？實在是難以評價。

對於這樣的自己，他此刻有些討厭起來。

唰！

香山美櫻突然抱住了他。

「良君是一個非常喜歡關心別人的人，很多人也都是喜歡你這一點，但是啊——」

「你不能太不把自己的想法當回事了。」

「難道想要為你慶生的人，會因為你的不願意，就從此討厭你、疏遠你嗎？」

她伸出手，輕柔地撫摸寒羽良的頭，像是在安慰一位剛落難而死裡逃生的人。

作為同事，香山美櫻在咖啡廳外，曾經很多次見到過。

寒羽良免費為流落街頭的人，提供食物和飲料，花費的都是他自己的零用錢。

他不是因為外貌帥氣。

而是因為真的帥氣，而帥氣。

捍衛自己的利益，任何人都能做到，不如說那是一種本能。

但是願意不求回報地付出，卻是難能可貴的品德。

不管這個社會上有多少悲傷的事，也不管會發生多少迷茫，他的溫柔堅定不移，作為燈塔的光，指引著很多人，讓他們在這個少年的身邊，感受到人間真正美好的事物。

「……不是的。」寒羽良囁嚅了下嘴唇。

「那就好了。」

「要是在過去，生日是你討厭的日子的話，今後就和喜歡的人一起，創造出美好的回憶，把它變成一個真正值得慶祝的日子吧！」

寒羽良伸出手臂，用力地抱了一下香山美櫻，再鬆開胳膊，離開她的懷抱。

這時，他看到她的眼角，已經泛起了淚花。

「謝謝。」

他抬起手指，拂去了那些眼淚。

「這是剛才生日祝福的回應嗎？」

「不，這是對未來「請多關照」的意思，謝謝。」

既然如此，寒羽良決定了。

他要從旁輔助，幫天音琴她們，為自己完成生日宴會的準備，然後再和她們一起享受，自己十八歲的那場生日。

就算提前知道了要發生的事，他相信自己的心情也不會變。

同時，他也要靜靜等待。

那些傢伙，能為自己準備到什麼程度，也是一件值得期盼的事情。

……

神樂町的購物中心。

街道中央有一座噴泉，迸發的泉水碎裂成銀白的水花，這是購物中心的正中央位置，能一眼看到這裡的商場和附近商店，人來人往，流量眾多。

「嗯~！」

白鳴颯雙手叉腰，認真地從噴泉前面，掃視了一眼這座巨大的商場，她打算去購買要送給寒羽良的禮物。

「那個，請問，能加一下你的郵箱嗎？」有三名女孩上前，向她詢問聯絡方式。

不只是如此，因為她穿著男裝的緣故，過分清秀的臉龐，實在讓人覺得她是個美少年，走在路上非常吸引女性的目光。

她進入了商場。

這裡的第一層主要是販賣衣服和奢侈品的，西區有條可供解決中飯晚飯的美食街，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受歡迎的燒烤店，總是人滿為患，往往要排上至少半個小時的隊。

要買衣服送給良嗎？

有點拿不準主意。

「Cold」、「Loer」等潮牌店，是當今的風向，能夠火起來，也都得益於那些面向年輕人的時尚雜誌。

嗯？！

白鳴颯突然躲了起來。

她看到男士服裝店裡，竹達繪里正在裡面挑選著衣服，冥思苦想，似乎很困擾的樣子。

最終尋找無果，接著逛下一家店。

雖然和她一起去逛，可能會有參考意見，也能更快地買到禮物，但也許會因此而暴露自己的禮物真面目，到時候在生日會上的驚喜就不夠了，白鳴颯決不想這樣。

她悄悄地離開這裡。

不遠處，在商場入口處的位置，有一位戴著墨鏡，鼻子下面還貼有小鬍子的男性，默默關注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寒羽良打扮成這樣，搞得和跟蹤似的，但他並不是想知道自己的禮物具體是什麼，那樣的禮物就沒意義了，他只是想避免出現稀奇古怪的禮物。

他撫摸了一下貼的小鬍子，乘電梯去了二樓。

在一家寵物店裡，隔的很遠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如瀑的黑髮，很有辨識度。

天音琴在寵物店裡，蹲在籠子里的小狗前，欣賞著各類寵物狗的可愛之處，還不時滿意地點頭。

……她不會要送條狗吧？

唰！

她猛地回頭，目光徑直朝向寒羽良躲藏的地方。

「哎？錯覺嗎……」

卻什麼也沒看見，於是繼續瀏覽寵物店裡的小動物們。

嚇死了……

寒羽良躲在商場里的盆栽後面，驚出一身冷汗。

他都用了「殺手」才能的隱藏氣息了，居然還是會被她給感覺到，這是什麼？「寒羽良探測儀」嗎？

不過還好，沒有暴露。

寵物狗作禮物，雖然也可以，但寒羽良確實是不太想要，每天要負責鏟屎、遛狗，挺煩人的，之前就有過很麻煩的經驗了。

他雙手並指，抵住太陽穴，立刻使用「心理學家」的能力。

「碎碎念」！

「寒羽良不喜歡狗……寒羽良不喜歡狗……寒羽良不喜歡狗……」

下達了這樣的心理暗示。

完成之後，他躡手躡腳地從這片區域跑走了。

商場三樓的健身器材室。

天狼星雙手抱胸，在那裡欣賞器材，光用看的就知道了，她恐怕打算贈送這些健身用具。

她的面前，是一副啞鈴。

……好吧，這還可以。

「麻煩幫我取一下那個。」天狼星叫來工作人員，指向面前的啞鈴上方。

她說的是長二米多，重量達三十公斤的杠鈴，比健身房的通用標準還高出了十公斤。

你白痴嗎！

寒羽良要受不了了。

他又在神秘學、星座占卜的店鋪里，看到白鳴颯的身影，只好悄悄地跟進去，看她在幹什麼。

店鋪裡面，環境陰森幽暗。

紫色長袍上映有星座圖案的女子，坐在白鳴颯面前，搓著一顆水晶球，向她詢問來這裡的意圖。

白鳴颯的眼神銳利，抬起頭：

「我想買你的水晶球。」

寒羽良：「噗！」

那名女子顯然是被弄得有點不知所措，請來了他們的店長，再三告訴白鳴颯，這水晶球是裝飾用品，沒有任何實際用處，而且是非賣品。

她這次指向那身紫袍，道：

「那，我要她的衣服。」

看不下去了，寒羽良離開這裡。

再看下去，他要吐血三升而亡了。

他真的非常「期待」，生日當天會有什麼樣的禮物迎接他，想必驚喜中的「驚」字，會如鋪天蓋地般席捲他的心情吧。

再也不想管了。

就讓她們自己去搞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