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不正·經01 見鬼了
西水行百里,至於翼望之山,無草木,多金,玉。有獸焉,其狀如狸,一目而三尾,名曰獾,其音如百聲,是可以御凶,服之已癉。——《山海經·西山經》
我,富瑤,從平平無奇的受「驚」卵,發育成平平無奇的小學生,原以為往後的人生歲月都會這般無聊。可哪想到我在某些特殊方面特別有造詣,因為四年級時拾人牙慧跟著說了句「見鬼了」,也就真……唉,天氣預報準不準不知道,反正我這烏鴉嘴挺靈驗的。
不過這個「鬼」,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而是來自先秦《山海經》中記載的異獸——讙,可最離奇,莫過於書中記載的一切竟是真實存在!
從小時候見到他那刻起,如今已過了六個年頭。眼下,這傢伙又到了我們家開的小餐廳里蹭吃蹭喝。
「白食就會吃,事不見你干。」
「嘖嘖,有你這麼對待客人的嗎。」
「呵呵,你只是客,不是人!」
我沒有騙人,眼前正在大塊朵頤的青年,真的不!是!人!
六年前梅雨季的一天,一隻獨眼野貓帶著滿身傷,上氣不接下氣地躺在餐廳的露天椅子上,舅舅怕影響不好,便讓將祂抬到了後院,打算晚些時候再埋。當時我五年級,而哥哥正好初三,都處於同情心泛濫的年紀,想去看看這貓有沒有得救,可還沒靠近,我們兄妹倆就被祂幻化出來的怪異形態嚇暈,直至半夜才蘇醒。這又是七月、又是頻臨死亡的獨眼貓,外婆跟舅舅以為我倆被那些個東西衝撞了,燒香拜佛了好幾日。至於後面的事,唉,更不願回憶。
「喂,」這鬼東西……也就是人類形態的高一學生戶安,以命令式的口吻第n次吩咐我做事,「我要出去一趟,稚引你幫我持幾天。」
唉,奴隸的日子又來了!幫他戴這「玩意」的幾年裡,總是遇到些不可描述的東西,起初只是戴的時候會突然感覺汗毛豎起,可後來不僅發展到能看見,甚至還能進行身體觸碰。
「你是去殺人呢還是防火呀?」
「能——」
剛開口回答就被我打斷,「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那麼多。」想當初若不是自投羅網問他是人是鬼,自己也不會淪為他的打雜工。
「對了,還有一事,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位同母異父的兄弟這周會到,到時候你別帶著稚引上他跟前晃,否則屍都給你收不了。」稚引是祂們世界的祖先專為未滿百年的異獸寶寶創造的,具體作用不太清楚,也不知道私下轉移稚引會有什麼後果,偏偏未知正是最可怕的。
又來一個,命運多舛啊!
「說清楚點,具體什麼時候啊?」
「明天。」
「我問你什麼時候走。」天知道這傢伙為什麼每次離開前都要把稚引丟給自己。
「明天。」
好像有那麼點不太對勁,「明天到?明天走?」
「聰明。算你有福,我兄長可是很健碩的。」
是我多心了嗎,這話聽起來像警告我要乖乖的,否則活不過三秒。
「今天的苦瓜炒肉怎麼那麼苦,你哥去哪了?」
「苦什麼苦,都沒我的命苦。」還傳說中的神獸呢,一天天只會在人間逍遙快活,我沒指望過能招財,只期盼能把身邊的「鬼」「靈」「精」「怪」趕走,也不枉自己服侍了他這麼久。「那『東西』怎麼辦啊?都好幾年了它——」
「也不差這幾天。」
夕陽逐漸逼近地平線,霞光將天空渲染得一片通紅,每當漂浮的白雲劃過上空,我都能隱約看見戶安身上流動的熒光,有點詭異,又有些許滑稽,這樣一位擁有超凡神力的神奇異獸居然在控訴苦瓜味道苦。
「每次我一來,那東西就遁跡潛形,它既然能悄無聲息地出現,並且在這數年內不被驅趕,那就證明它無害。」
戶安就住在餐館旁邊的那棟大廈,準確點說,應該是整座城市大部分的非人生物都住在那,戶安既是住戶,也是那棟樓的守護者。
「能不能直截了當的『咔』了它?」
戶安無奈地嘆了口氣,手上的動作也截然而止,「它既無傷人又無作惡,你們凡人那種『非我族類必諸』的思想能不能摒棄掉。」
「我怕呀!」誰不想安安分分的活著呀,難不成等它傷害完我再復仇嗎,「你試試被個怪物盯上好幾年看你怕不怕!」
用平平淡淡的語氣,接了最狠的話,「通常只有我盯別人。」
呵,驕傲得咯。「論變態的自我修養么?」
剛巧有客人到來,轉身應了一句,回過頭來只見原本的位置上獨留一個空盤子,「明明說苦瓜不好吃,還把它吃完。」伸手拿盤子,稚引赫然出現在手臂上,這傢伙的犯規操作倒是越來越熟練了,以前這東西還會痛上幾天,現在已經毫無感覺了,也不知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