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惦記太子的人
夜深了,秦淮河畔依舊燈火通明。
大街上,拱橋上,掛滿了彩燈。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河面上不時有畫舫劃過,船頭上掛著紅燈籠,倒映在水中,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岸邊停著一艘畫舫,一道模糊的人影從畫舫中走了出來,身形一閃,進入了一家酒樓之中。
頤福苑的秦掌柜正悠閑地品著香茗,等待著宮中傳來的好消息。
從畫舫中走出來的身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旁,遞上一張紙條:「告知江北,太子受創,目前情況不明。」
看完紙條,秦掌柜將紙條點燃,問道:「你們的身份暴露了嗎?」
見對方搖了搖頭,確定身份還未暴露,便道:「先不要輕舉妄動,靜觀其變。」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短短几天時間,太子再次遇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堅定了南京人民對於太子乃惡魔轉世的認知。
左光先正在書房裡來回踱步。
自從他哥哥左光斗被閹黨陷害,死於獄中之後,他就一心想著為兄長報仇。
見到戶部左侍郎練國事進來,顧不得寒暄,直接問道:
「怎麼樣,大事可成?」
「述之兄,太子殿下的確是遇到了麻煩。不過,這條線不是我們安排的,而是另有其人。」
練國事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左光先被這個消息弄得一頭霧水。
「那豈不是說,不只是我們希望那小乞丐早點歸天,你有沒有查到是誰?」
「我已經派人去查過了,到現在都沒有消息。難道是馬士英等人做的?」練國政猜測道。
「應該不會,閹黨控制了皇帝,正在全力排擠咱們東林人。節外生枝,對於他們並沒有什麼好處。」左光先認真地分析:
「對當今朝堂不滿的,不只是我們,還有武昌的左良玉。你去問問他身邊的謀士黃澍,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另外,牧齋的態度呢?」
「錢尚書當初的意思是,阻止其成為太子,但是勿傷人命。」練國事對於現在的這個東林領袖有些不滿,繼續道:
「要不是牧齋優柔寡斷,我們早就動手了。為了一個小要飯的瞻前顧後,至於嘛。」
左光先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開始為接下來的計劃做準備:
「冊封大典已經中斷了四次,我倒要看看,蛤蟆皇帝還有什麼臉面,再來一次冊封。」
「不用了,陛下以為冊封大典已經結束,便讓禮部在午門張貼了詔書,昭告天下。」
「什麼!」左光先一下子坐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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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朱由崧很喜歡聽戲,但江南最好的戲班子卻不在宮中,而是在阮大鋮府上。
作為戲曲大家,阮大鋮身兼編劇、導演、服裝、道具等多種職業。
活脫脫就是戲曲協會主席。但現在,他卻成了國防部的部長。
朱慶實在搞不懂大明官職是怎麼安排的,反正六部的尚書都不止一個。
領兵部尚書銜的就有史可法、馬士英、阮大鋮等好幾個。
阮大鋮正在戲台上指點事務,聽聞馬士英登門拜訪,連臉上濃妝艷抹都顧不上擦,匆匆忙忙來到書房。
「忙著排戲,一時疏忽,讓馬閣老久等了。」
作為馬士英的引路人,阮大鋮的態度很是溫和,畢竟在官場上,他已經落後於馬士英了。
「無妨,集之兄客氣了。」
寒暄之後,馬士英開門見山地說道:
「明日早朝,舉薦前往江北賑災的人選,不知阮大人心中,是否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阮大鋮不假思索道:「史閣老督師江北之事,由他做主就行了,何須另派他人。」
如果是平時,阮大鋮肯定會收些銀子,舉薦一個官員。
但這一次不一樣,史可法在朝中的威望很高。一般人,無法與他爭個高低。
「原本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聽說錢謙益等人要推舉雷縯祚去賑災,不知阮大人意下如何?」
阮大鋮對此一無所知,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向馬士英問道:
「馬閣老以為東林人想藉機邀買人心?」
「東林人最擅長的就是收買人心這一套,已經駕輕就熟。這次,絕對不能讓其得逞。」馬士英首先表明了態度:
「不過,我們直接出面也不適合,畢竟江北那四位伯爺與我們關係匪淺,銀子到了江北,是賑災還是瓜分,可就兩說了。」
又補充道:「這次的賑災款,是太子出主意搞的。能不伸手,還是別伸手,不能為了一點銀子,栽了跟斗。」
聽到此處,阮大鋮接話道:
「馬閣老的意思是,選一位中立的。這很簡單,韓贊周是南京守備太監,皇上也信得過。」
「韓贊周倒是個不錯的人選,就拍皇上不放。剛出了戕害太子的大案,皇宮內外全靠他守護。」
「提起太子,我倒是有些疑問。前幾次陷害太子,我們都得到了消息,可為什麼不告訴萬歲?」
「所謂伴君如伴虎。朱由崧現在是靠著我們撐場面,萬一哪天翅膀硬了,隨時可能變心,不得不防。」
馬士英頓了頓,看著阮大鋮的妝容,有些好笑。繼續道:
「只有讓其身邊麻煩不斷,又無所依靠,才能始終和我們綁在一起。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懂。」
「閣老所言極是。不過我發現太子遇刺之後變化極大。」
「我也有同感,所以感到不安。要是讓這樣的太子成長起來,別說控制他,不讓他給咱們控制了,就算燒高香了。所以……」
說到這裡,馬士英停住了,用手指了指北方。
「閣老的意思是,把太子派到江北?他才多大,別說不懂賑災,就是真的能幹好這差事,皇帝也不可能放他出宮。」
阮大鋮覺得馬士英有些異想天開。
「事在人為嘛。在宮裡,東林人不敢明目張胆,出去了,連個十幾歲的孩子都對付不了,那就只剩下打嘴仗的本領了。」
阮大鋮沒料到馬士英會借刀殺人,臉上卻不動聲色。
「好,我這就去安排。不知道閣老有沒有發現?」
「什麼事?」
「宮裡似乎有一股新的力量,在監視著皇帝。可找了半天,也沒查到是哪個勢力的人,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倒是需要警惕,時逢亂局,總有人以為是個機會。無論是左良玉還是鄭芝龍,看見咱們有從龍之功,眼熱得很。」
「是啊,黃澍不過是一個靠著左良玉撐腰的謀士,居然敢公然頂撞閣老。有些人,根本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好了,這些煩心事就不說了。好不容易來了,你去準備點吃的,一起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