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約定
小玉龍的那道法則之力讓在場的所有人不由得一陣大駭。
何為法則？言出必隨，音落即成；抬手立山，覆手落雨。
這是所有世界最頂端的力量，控制著無數生命的誕生與毀滅。光明、黑暗、生命、死亡是構成世界的四種基礎力量，其之上是兩道世界法則：空間與時間，它們協同四種基礎力量一起參與著世界的具體構建；而在世界法則之上，還有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兩道至高法則：創造和毀滅，它們控制著萬千世界的誕生與隕落，但迄今為止，還無人能夠見到。
空間法則構建世界中我們所能感知的地形地貌，遠近距離，完全掌握其力量便可以瞬息千里，一念傳送。如果這條小龍擁有界璽中的法則之力，對於我們而言不可謂不是一大助力。
潛犀臉色一變，她舉手示意雲貓收手，「算了，看樣子界璽已經不復存在了。」
看的出來，她的臉色很不好，但是剛才四大護法的進攻是我們擊退的，界璽破碎、從中出來的小龍也不站在他們這邊，戰鬥已經將屬於暗箭的基地弄的天翻地覆，眼下如果再和我們撕破臉，明眼人都知道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天時地利人和，三勢皆無，何必再把僵局鬧的更不愉快？
「我可以放你們走，並且也可以幫助你們儘快逃離龍都，但是作為交換，你們今日的事情要在我們的賬上欠上一筆，來日若是有事相求，你們異靈族一方必須無條件支持。」潛犀往後退了一步，語氣緩和了些，這也是給她自己一個台階下。
我此時幾乎精疲力盡，而小傢伙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於是我當即就應下了。
潛犀看向徊香，後者抬了抬眼皮，表示她有聽到剛才的話。
「我沒辦法代表異靈族，我沒有什麼話語權的。」
沒有話語權？呵呵，你姐姐就是異靈族首領，還要怎麼有話語權？我在心裡暗道。
「那你為你自己說話就可以了，如果來日有難，你可以無條件相助嗎？」
徊香看看我，目光又飄向了我背上的小普，最後還是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很好。」潛犀側開身子，讓出一條道來，「這裡不再安全，我們所有的人即刻將會從這裡撤離，修整一下，我們馬上出發。」她不甘心地瞥了瞥盤在小傢伙肩膀上的小龍，轉身離開了。「我先去調集安排，稍後雲貓會通知你們出發，你們快速做好準備。」
雲貓一言不發地隨著潛犀走進了破敗的走廊。
「我們必須加緊了，這裡到殤湮祭壇的距離不近，而且……」徊香突然低聲說道，「這孩子……可能撐不了三天。赤瀾是壓制住了心魘和靈魘，但是這孩子身體的五臟六腑都幾乎被蝕空，憑藉著僅剩的一口氣很難堅持那麼久……我剛剛看他，已經很難感知到他體內的靈氣了，涌動的靈力全部都成為了歸魘的能量，現在的情況是魘生他生，魘滅他死。」
我一怔，從後背把小傢伙抱過來，一隻手指輕輕點在了他的眉心處。
小普淡淡的劍眉一松，我將靈力輕輕注入他的體內，卻只探知到了一片虛無。
「我現在給他輸送靈力呢，能不能救他？」
「如果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徊香面色凝重地拉過小普的一隻手，她指了指他的掌心，裡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細小血痕，卻在體表根本觸摸不到，只能看到那一團刺目的深紅，「這孩子的經脈內臟全部被歸魘肆虐侵蝕，早就沒有了運轉靈力的能力，你給他輸送再多的靈力，都會像往竹簍里倒水一樣，很快就會流失，不可能救的了他。目前他僅剩的靈氣滯留在體內的原因也僅是歸魘被封印，因此殘留的一抹氣息，可正如無法流通的死水終會幹涸，這點靈氣難以運轉，很快就會消散，屆時他要麼被魘完全吞噬，要麼和魘一起死去……」
我沉默了，剎那間被巨大的傷感所包裹，周圍的溫度瞬間就冷了下來。
潛犀是對的，人都是只有快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小普在我身邊，我開始就把他當成一個拖油瓶，即使是他在「哥哥」「哥哥」地叫我的時候，我對他的感情也大多是同情，但是到了現在，他陷入了昏迷，瀕臨死亡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那種深沉劇烈的痛苦不是同情所能帶來的，我潛意識裡已經把他當成了是我的弟弟，一個與我緊密相連的人。
我恨我自己，開始沒有好好珍惜他，還把他賣給了鷹鉤鼻，讓他被離魂陣折磨，經歷了那麼多的痛苦，如果當時我在客棧和鷹鉤鼻大打出手，不為了那點金子把小普賣出去，說不定他現在就不會陷入歸魘，生命更不會如這般岌岌可危。
都是我的錯……
我看向小傢伙蒼白的面頰，腦海中浮現出他水靈靈的大眼睛和陽光可愛的笑容，不知道就是這樣一幅簡簡單單的景象，今後還能不能再看到了......
「我會儘力救他的。」我憋出來一句話，徊香沒吭聲，轉頭看向那條破敗的走廊。
潛犀換了身便衣，一個人走另一側走了出來，雲貓沒有跟著她，估計是被派去做別的事情了。
「準備好了嗎？」
我點點頭，沒有多說話。
「跟我來。」
潛犀轉身帶著我們穿過走廊，轉了好幾道彎，最終從另外一個房間的壁櫥後面來到了外面，這和我之前出去的那條路截然不同，這條路更加隱秘，而且從外面根本無法察覺。
這麼好的一個基地就這樣被放棄了著實有點可惜，但也是沒辦法的事，被那四大護法盯上了的地方，以他們的手段，把這裡翻得底朝天只是時間早晚而已，遲早還是要換到別處的。
雲貓穿了一身很低調的灰色布衣，牽著一輛破爛的貨車，站在一棵大樹的陰影下，如同一尊雕塑似的一動不動。
「你們跟著雲貓，他會帶你們從西城門出去，那裡目前是戒嚴最薄弱的點。現在即將拂曉，白夜交接之時，邊界守衛交接，你們可以在此時離開龍都。」潛犀走到貨車旁，拉下來一個大竹簍子，她撇了撇昏睡不醒的小普，把簍子遞給我，「你把他放這裡面吧，抱著一個孩子太顯眼了。西城門內守衛最嚴的點並非城牆處，而是鬼蜮和城區的交接區，你們不做點偽裝是過不去的。」她又拽來兩件草衣示意我和徊香穿上。
雖然我之前來回穿過那裡數次都沒有察覺有異，城區和鬼蜮間的守衛更是沒有注意到幾個，但眼下是非常時期，確實不容有失，哪怕是在路上多耗些時間，小傢伙都有可能保不住命，所以保險點是沒錯的。
潛犀瞟了一眼搭在小普肩上的那條小龍，靠近我耳邊低聲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界璽變成了這條龍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它跟著你們，意味著這次用這個換來你們的一個空頭承諾，再加上附帶的損失，我們可謂是一敗塗地，希望你們能讓我的這些行為有點意義。」
潛犀目光灼灼地環視了我們一圈，側身向雲貓點點頭。
「即刻動身吧，我也要去忙別的了。」她說完就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