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捋一捋
三日後，大軍開拔。
王府為此次剿匪行動派出了七百人，考慮到大部分是山地作戰，程瑞也就沒有帶炮兵。
官府為此也派出一千多人，和計起來小兩千人的樣子。
這也就足夠了，且不說洪都城周圍也就兩個小土匪頭子，官軍壓根兒就沒想剿滅他們，防著點兒讓他們別搶得太多、殺得太多就行了。
率軍出征的是一個叫孟祥鶴的千戶，程瑞這次的頂頭上司。
對了，孟祥鶴是洪都鎮守太監洪公公的死對頭。
雖然程瑞沒有明確表明自己的站隊，但是四捨五入一下也算洪公公的人了。
大軍行進了將近一天，在一個叫李家莊的地方駐紮下來。
孟千戶宣布在此駐防，防衛不遠處禿鷲嶺的土匪。
但是程瑞並不認同，他認為此處離後方太近，根本保護不到前方更多的村莊。
他是真沖著剿匪來的。
孟千戶聽了勃然大怒。
我不給你小子小鞋穿就不錯了，哪裡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乳臭未乾的小子。
於是他將那些王府私軍調到了最前面，給他們吃最差的糧食，修最差的營地。
程瑞也沒有說什麼，你不給糧草我們吃自己帶的，你不給修營地我們自己修。
畢竟有金主爸爸的buff加持。
......
太陽剛給樹梢染上金黃色時，孟祥鶴就起了床。
他一邊吩咐親兵給他開小灶，一邊朝軍營的正中央走去。
剿匪之類的行動對他來說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以他的經驗來說，只要隨便挑個村寨守好了，最後砍幾個人頭回去，就能交差了。
走到營地中央，孟祥鶴坐在自己專屬的小木桌前，桌上在已經放好了一副骰子。
每日早上一小賭，是他的個人愛好之一。
孟祥鶴把一塊碎銀子「啪」地拍到桌子上：
「誰來？」
「我來！」
令人討厭的聲音出現了。
程瑞帶著幾個人走過來，好不見外地坐在孟祥鶴地對面，也拍下一塊碎銀子。
「人人都說小賭怡情，孟千戶賞臉，在下來陪千戶大人來玩上一玩。」
孟祥鶴一臉淡疼的表情，冷冷開口：
「請吧。」
程瑞一把抄起骰筒，於空中抖了幾下手腕，又擲回桌子上。
「孟大人猜大猜小？」
「猜......大。」
「那我就猜小。」
「開了啊。」
眾人伸長了脖子，眼神聚焦在桌子上。
「開！」
是「小」。
「恭喜程參謀了。」孟祥鶴面無表情，把碎銀退了過去。
程瑞笑了一聲，「孟大人誤會了，在下並非是要賭錢。」
「那你要賭什麼？」
程瑞沒有答話，而是撅起屁股，朝孟祥鶴靠近了一些，然後突然伸出手，拽了下孟祥鶴的鬍子。
旁人都傻了。
徹底被眼前這一幕震驚了。
鬍子在古代是對男人很珍貴的東西，是絕不能隨隨便便摸的。
更別提拽了......
孟祥鶴也被程瑞此舉搞蒙了，一時間忘記了發火，獃獃地問道：
「你幹嘛？」
「沒事兒，幫你捋一捋。」
捋一捋......
孟祥鶴徹底暴走：「你捋個屁呀！」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程瑞眼神陡然變得犀利無比，「呼」一下站起來，反手就是一個耳光。
「啪！」
清脆的聲音令這一方虛空都變得停滯。
人們徹底傻了。
「大膽孟祥鶴！」程瑞指著孟祥鶴的鼻子，「竟敢如此侮辱國姓，其罪當斬，其心可誅。來人，給我打！給我吊起來打！對對，就是這樣。使點兒勁，你早上沒吃飯嗎。」
程瑞身邊的人一擁而上，使出吃奶的勁打。
「啪」
來送肉粥的孟祥鶴的親兵見此情景，嚇得粥碗掉到了地上。
響聲也震醒了孟祥鶴的親兵們，趕緊朝孟祥鶴跑去。
但是程瑞也有後手。四周早有準備的王府私軍立刻上前攔住了他們。
程瑞轉身離開，看見趕過來的田銳，從胸口掏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信件，遞給田銳。
「快馬加急，送到洪都城去。」
「是。」
「程瑞小兒！」孟祥鶴的一個親兵見自己的主子已經被打得連媽媽都不認識了，心急如焚，開口喊道，
「你要造反嗎！！」
「要造反的是你們！」程瑞眼中藏刀。
「你家主子拿著俸祿，還剋扣軍糧，吃空餉。這麼多的人都餓著，他卻在那裡大口吃肉，對得起身上這層皮嗎？
出兵時說的好好的，『護我大梁百姓平安』。如今卻貪生怕死，畏縮不前。對得起他治下的百姓嗎？
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醜事。拐賣人口，逼良為娼，還和那些土匪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那親兵心有不甘，但是自知理虧，只得反唇相譏：
「程瑞小兒，別以為你是什麼正人君子，將來你也乾淨不了！」
程瑞沒有在說話，他知道與這種人辯解是沒有意義的。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肉粥，轉頭對劉炳安說：
「去，把這姓孟的小金庫翻出來，給同志們煮肉粥吃。」
「是。」
......
程瑞的書信被送到洪都城時，已將近申時。
書信先是被送到呂天澤手裡，隨後轉交到洪公公那裡。
洪公公看著信，隱約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事不宜遲，洪公公當晚挑燈夜戰，懸樑刺骨，以這件事為基礎，大加渲染，添油加醋，痛斥孟千戶的罪狀，同時還翻出來自己的小本本，把當地知府和知州的各種黑料一併寫上去。洋洋洒洒將近一萬字。
洪公公也不敢耽擱，立刻八百里加急轉送京城魏忠賢。
在京城的閹黨也不是吃乾飯的，抓住機會立刻展開反擊。
其實吧，講道理的人都知道，凡事都講究個前因後果。而且這件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可惜經手的人是魏忠賢。
那就很抱歉了......
只有後果，沒有前因。
等到事請傳到皇上這裡，就只剩下四個字：
呂個屁呀！
這就很嚴重了。
連遠在洪都的長公主都寫信來痛罵孟祥鶴。
僅僅一天，雙方的爭鬥便上升到了白惡化階段。互揭黑料，互相抹黑，魏忠賢親自下場，雙方爭得不可開交。
當天夜裡，魏忠賢領著幾個太監跑到皇帝寢宮，「噗通」一聲跪下，向皇上哭訴自己遭遇的不公。
皇上看著這些從小陪自己長大的玩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終究還是心軟了，揮了揮手：
「就按你說的辦吧。」
又是一片人頭落地......
史稱「隆慶大案」。
其殺人之多，牽涉之廣，與建國初期的三大案不遑多讓。
但是人們並不知道，這場腥風血雨就起源於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程瑞。
當然，程瑞也是不在乎這些的。
扳倒了孟祥鶴以後，程瑞成為了指揮官。
他將在這個位子上，
小試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