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夜很冷,月亮也是孤單的立在枯敗的枝頭。
一道落水聲,在夜裡顯得格外明顯。
可是屋裡的紅燭暖煙,讓榻上的二人對窗外的聲響充耳不聞,也可能他們根本沒有聽見。
第二日。
朝陽初起,雄雞還未打鳴。
一個丫鬟不知看到了什麼,在假山旁邊瘋一般的大叫起來。
不僅擾的丫鬟們不安心,主子也是被這聲音吵醒。
趙明歌依偎在劉頤的懷中。
劉頤見美人在懷,剛醒的雙眸如小鹿般美好,情不自禁的親了一下趙明歌的朱唇,惹得趙明歌又是拍他,和昨晚一樣。
兩人又在床上膩了一會兒才肯起來。
丫鬟們服侍趙明歌穿衣時,趙明歌眼尖的看見了她眼裡的懼色,她畢竟在收攏人心上有一套,裝作無心的問:「昨晚沒睡好嗎?」
丫鬟不做聲。
劉頤自來是把趙明歌放在第一位的,見丫鬟們不回答。聲音大了點:「怎麼?啞巴了?」
丫鬟們跪了一地。
趙明歌點了一個人,這是她的貼身侍女:「東珠,你說說怎麼了。」
東珠有些恐懼的開口:「是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她……」
劉頤本身就不喜歡這個夫人,見東珠這樣慢吞吞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趙明歌顯然更沉得住氣:「別著急東珠,可是大少奶奶欺負你了,別怕。」
東珠將頭低的越來越下:「是……是大少奶奶投湖自盡了。」
站著的二人均是一愣。
「她竟會如此?」劉頤不敢相信東珠所言,「她是因何而死?」
「回回少爺,大少奶奶是昨晚昨晚投的湖。」
劉頤再如何不喜這位夫人,她的父親畢竟是九卿之首,她的母家更是不容小覷。如今出了人命,還不知道趙家今後要怎麼來鬧。
趙明歌眼中迅速的閃過一絲欣喜,又馬上壓下去:「還不快安排少奶奶的後事,愣著幹嘛!」
下人們見慣常平和的趙明歌用這種語氣說話。
一個接一個的跌跌撞撞的去假山。
趙明歌走到劉頤身旁,輕輕挽住了他的脖頸。
「二郎,這怕不是劉氏在姐姐跟前說了些什麼,姐姐這才……」說著又落下淚來。
見趙明歌哭的梨花帶雨,劉頤忙去給她拭淚:「我的心肝兒,你可別哭呀,你那個短命鬼姐姐是該死的,心肝兒,你可別哭了,你這一哭,叫我怎麼辦。」說著將她的手往自己胸口帶。
趙明歌這才破涕為笑,靠在劉頤的胸口:「二郎,姐姐如今這般,家中怕是不好交代。」
那邊的貴妾劉氏是沒有這邊二人的閒情逸緻的,她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她怎麼就跳湖了。劉氏本是煙花之地的女子,自來對這些豪門貴族有些害怕,這要是趙家找上門來。思至此處,劉氏喚來侍女。在她耳旁低語幾句。那侍女便匆匆離開了。
假山那邊的眾人推推搡搡,誰也不肯下水去救曾是主子鳳冠霞帔娶回來的小姐。
過了好一會兒,才一個高大的侍衛從人群里走出,將已經浮在水面上的人帶了起來。
眾人又亂鬨哄的去準備墓地。
少奶奶死了,府里自然是一片縞素。
令人驚訝的是,趙家並沒有喚人來看看養了十多年的女兒的最後一面。
頭七的最後一天,趙夫人才滿眼通紅的走進劉府。
劉頤見人來,又是上座又是請喝茶。
趙夫人一概不理,直走向少奶奶的靈牌前。
哭得不成樣子。
劉頤不好勸,只得叫趙明歌來。
趙明歌畢竟是妾生的,趙夫人一個嫡妻,從未把趙明歌放在眼中。
抹了把眼淚。
面容又恢復到往日的沉靜:「阿蓉可又在此處受委屈?」
還未等趙明歌開口,便聽見劉頤回答:「未曾,我們家下人從來都是把少奶奶放在第一位,絕不曾有任何苛刻之處。」
趙夫人邊聽他的話,邊移步到前廳,在平常都是劉頤坐的地方坐了下來。
「我也知道你都是好孩子,不然我也絕對不會把阿蓉嫁給你。只是,老朽還有一事。」
劉頤忙說:「您請說。」
趙夫人伸手,身旁的丫鬟馬上遞上一杯茶:「我女兒如今倒在了那破地方,作為母親的,自然要關心關心,不知小女當時的流產是人為呢,還是你們所說的不小心。」說完,將茶杯放在了檀木桌上,茶水少滴濺落出來。
劉頤看著她的眼色,示意趙明歌說話。
趙明歌此時眼眶通紅:「母親,是,是府里的貴妾劉氏,見姐姐是少奶奶,起了歹意,姐姐這才……只是姐姐寬容,從不讓我們告訴您,劉氏才得以安穩到如今。」
劉頤馬上讓人將劉氏叫來。
趙夫人見了,還以為多標誌,還是和那狐媚子一個樣。
劉氏未見過什麼大世面。
見趙夫人一人在上,連趙明歌也哭得死去活來。
她馬上跪在了地上。
「你就是劉氏,抬起頭來我看看。」
劉氏抬頭。
趙夫人將茶杯朝她身上甩去。
「就是你謀害主母子嗣?」
劉氏聞言,一下慌了神,幸得身邊有一得力侍女,在耳旁提醒她。
「不是啊夫人,是趙側室說的啊,我本是有煙花之地的女子,能被侯爺看中就已是萬幸,后見侯爺娶妻如此,更是把那如觀世音菩薩一般的大奶奶當親姐姐一般看待,我本人微言輕,只能為姐姐織些小孩穿的衣服,後來趙氏找到了我,給了我一包湯藥,告訴我這是安胎藥,我一想,這不是我表現的機會嗎,就就叫人給姐姐送了過去,哪知道哪知道這趙氏連自己的親姐姐都害。」
趙夫人又望向趙明歌:「她所言可屬實?」
趙明歌一直搖頭:「母親,我怎會害姐姐呢,您別聽她亂說。」
趙夫人不知有沒有信她。
「來人,通知人牙子,將這人按照老規矩帶走。」
很快,來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將劉氏帶走了,前廳還能聽到劉氏的哭聲和對趙明歌惡毒的詛咒。
趙夫人顯然沒對趙明歌發作,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老爺如今身體不好,你記得回來看看,家裡也只有你一個女兒了。」
下面二人聞言,眸中皆是萬般情緒。
趙明歌應著。
和劉頤一起將趙夫人送到了門口,見她上了馬車。
趙夫人沒有回頭,而人卻還站在門口,各懷心事。
兩個月之後
趙光身患重病,不治而亡。
頭七未過
趙光生前最喜愛的妾室王氏飲鳩而亡。
按照遺囑,二人合葬。
很多人感慨趙夫人的不值。
但趙夫人在二人的死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或許除了她幾個在朝為官的兒子,誰也不清楚。